第二十二章 燈滿王府月滿樓

  入夜，宸王府開始了陌翎入府後第一次如此歡盛的晚宴，整個王府里的人不論尊卑，不分身份，都聚集在翠竹園裡舉杯慶賀花盛節。眾人添酒加菜正吃喝的熱鬧非凡，忽然，陌翎看到慕洛卿匆匆走入翠竹園來，而緊跟在慕洛卿身後的，正是冽昀宸。

  冽昀宸下朝後，天色已經暗沉了，慕洛卿以為冽昀宸照例要回素箏小築的，但昀辰卻意外命令轎夫去宸王府，慕洛卿有點意外，便試探著說道：「王爺，今天是花盛節，琯楹和瑾弦兩位姑娘都已經準備好了酒菜，在等王爺回去呢！」

  冽昀宸沉靜說道：「本王去宸王府看看文書。」慕洛卿說：「王爺，文書昨天詞謙剛給王爺送到素箏小築了呀，王爺忘了嗎？」這會兒，冽昀宸狠狠瞪了一眼慕洛卿，說道：「本王想去哪裡，還告訴你原因啊？」

  慕洛卿當即說道：「是，屬下多嘴了，這就起轎。」於是，冽昀宸和慕洛卿就在沉沉夜色里回到了宸王府。

  等冽昀宸下轎後，他映入眼中的一切，都讓冽昀宸驚訝若夢，個宸王府的里里外外都掛慢了大大小小的紅燈籠，整個王府在濃沉漆黑的夜色中看去，是那樣晶瑩明亮，那樣溫馨如夢，冽昀宸訝異的和慕洛卿相視一眼，慕洛卿也是滿臉的驚訝和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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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冽昀宸和慕洛卿一路走近王府，除了當值的侍衛，其他府里的人一個都沒見到，後來還是一個侍衛領兵過來告訴冽昀宸，王府里的所有人，都在翠竹園裡圍爐過花盛節呢。

  冽昀宸讓領兵不用傳話，他和慕洛卿自行過去，等他們進入翠竹園後，眼前的景象更讓他們意外。

  翠竹園中高樹底叢上全都掛著紅燈籠，園中空地上滿滿擺放了七八桌座席，旁邊的空地上還放了烤肉的火爐，燙酒的酒爐，冰水果的冰盆，和一個擺滿了新鮮瓜果的桌案，王府里的人不論那女老少都在舉杯痛飲，大快朵頤。

  這番景象簡直讓冽昀宸目瞪口呆，而原本正喝得痛快的眾人見到冽昀宸忽然出現，登時都嚇得慌忙放下碗筷和酒杯，離開席位站起身來，剛才還喝呼笑鬧的翠竹園霎時間冷寂下來。

  陌翎見好好一頓熱鬧的晚宴被冽昀宸攪和了，真想上去一頓拳腳，把他打出宸王府去，但轉思回來，這宸王府始終還是冽昀宸的。

  陌翎極度無奈的站起身來，走到冽昀宸面前，略微彎腰施禮，說道：「給王爺請安，不知王爺此時回府，有何貴幹？」

  冽昀宸被眼前的情景所震驚，又聽了陌翎這幾句話之後，忽然一陣十分複雜的情緒浮上心口，陌翎在問他回府有何貴幹？而這句問話里的潛意思，就是說，你回來幹什麼？有什麼事就趕緊去辦，辦完你就走，我們好接著喝酒吃飯。

  冽昀宸忽然有點不是心思，這宸王府是我冽昀宸的家，我回我形跡家來，我的王妃卻在問我回來幹什麼？言下之意還頗有讓我趕緊離開的意思，冽昀宸臉色和眼中划過一絲不悅。

  這時，茗婆子也走上前來，施禮說道：「王爺，今天是花盛節，王妃娘娘說了，要祈求夏神保護宸王府中萬事順遂，王爺萬事平安，因此下令府中人晚宴同慶，還請王爺不要責怪王妃娘娘。」

  茗姑姑的話，對冽昀宸來說，好像有某種奇效，冽昀宸的臉色便不再那麼沉鬱，看著面前一臉沉悶的陌翎，冽昀宸輕輕笑了笑，忽然低頭靠近陌翎問道：「府中所有人同慶花盛節，難道本王不是這個府里的人嗎？」

  陌翎一呆，冽昀突然當著眾人靠她這麼近，陌翎幾乎都能感覺到冽昀宸身上的氣息撲面過來，陌翎身子很快往後一躲，說道：「你......你這不是回來了嗎？」冽昀宸斜睨一眼陌翎，然後就見冽昀宸抬頭對眾人說道：「如此同慶熱鬧的晚宴，本王怎能錯過，詞謙，去拿兩個碗盞來，本王和慕洛卿也與眾人同慶才可。」

  陌翎和茗婆子聽冽昀宸這樣說，登時都露出了笑臉，於是眾人歸座，又重新吃喝起來，雖然大家還是擁擁擠擠地吃東西喝酒，可是卻不再有剛才那樣大呼小叫，熱鬧非凡的氣氛。

  陌翎四處看了一圈，在座的每個人都好像被冽昀宸困住了一樣，都中規中矩的吃飯夾菜，整個竹園都安靜下來，只能聽到碗筷和盤子碟子的碰撞聲，詞謙早站起身來，將慕洛卿的酒盞放在自己身邊的席位上，而將冽昀宸的酒盞就放在了陌翎身邊的座位上。

  冽昀宸走到陌翎身邊坐下來，陌翎和冽昀宸並肩而坐總有些不適應，見眾人都低頭悶悶吃著飯菜，完全沒有了原來的喜悅歡笑，勸都是因為冽昀宸在這裡，陌翎嫌冽昀宸在座拘謹了眾人，便離開座位走到茗婆子身邊。

  陌翎拿起了茗婆子的酒杯，向眾人說道：「茗姑姑說了，花盛節就是要熱熱鬧鬧的過，夏神才會保佑咱們王府平平安安，你們這樣沉悶，夏神看著也悶啊，我和茗姑姑說了，咱們不讓賭羊拐，就划拳行令，贏了的人啊，都能在茗姑姑這裡拿到十個銅錢，怎樣啊？玩不玩啊？」

  陌翎如此鼓動氣氛，無非就是想讓一年到頭辛苦勞作的府里奴僕都高興一晚，但是冽昀宸在座，儘管陌翎一再鼓動，但眾人還是不敢放肆玩笑，生恐冽昀宸責罵。陌翎見眾人還是不敢玩，只能讓冽昀宸說話允許大家才行了，因此陌翎看向冽昀宸。

  冽昀宸自然明白陌翎的意思，但他一直都不動聲色坐在座位上，並自顧自地仰頭喝下兩杯冷酒，陌翎見冽昀宸不理睬她，喝完了酒也不走，登時氣上心頭，用更加惡狠狠的眼光瞪著冽昀宸，讓他快點說話，允許大家玩鬧。

  陌翎的神色，宸王府里人都看在眼裡，只是沒人敢笑出聲來，連慕洛卿都憋不住笑了出來，不過這聲笑還沒笑出來，馬上就被冽昀宸冰冷的眼神給瞪了回去，慕洛卿憋回笑容，低下頭安靜坐在座位上。

  然後，冽昀宸才端起酒杯慢慢站起身來，對眾人說道：「宸王妃娘娘言之有理，諸位都是我宸王府的人，人人都安寧，宸王府才安寧，今晚，為了宸王府萬事順遂，可暫時破例，玩笑一晚，本王也會在茗姑姑那裡放上兩個金元寶，今晚最後的贏家可以去茗姑姑那裡拿走。」

  冽昀宸話音一落，整個翠竹園立時歡呼鼎沸，才終於重新恢復了剛才的氣氛。陌翎在遠處斜睨了冽昀宸一眼，不再理會他，而是逕自去擺放水果的桌案上去拿水果吃。

  陌翎剛拿起一個蘋果，還沒咬上一口，忽然見冽昀宸走到自己身邊。

  陌翎轉身看著冽昀宸，只見冽昀宸站在一株花樹下，他的身後，是數之不盡氤氳連連的紅燈籠，是百十人歡呼笑鬧的背景，但是，在這樣熱烈朦朧的背景下，冽昀宸的身上，似乎還籠罩了讓人望之卻步的清冷，為什麼？他明明有時候也很為人著想，但他給陌翎的感覺就是那樣冷漠，那樣如冰一般的冷漠。

  陌翎看著冽昀宸的時候，冽昀宸也看著陌翎，陌翎身上是半新不舊的衣衫，頭上是簡單的青玉髮簪，一頭髮絲編成一個髮髻挽在腦後，這副模樣打扮，和雯敘還有王府里的侍女幾乎沒有分別，哪裡像個王妃娘娘呢？

  但即便這樣略顯寒酸的打扮，在如此紅燈朦朧的映照下，也顯得那般俏麗，那般清靈。

  這是冽昀宸第一次，好好地，仔細地看著陌翎，陌翎被他看的有些莫名其妙，忽然，白天瑾弦和陌翎說的那些話，猛然就都浮上陌翎的腦海里，瑾弦說，夜夜與王爺同榻而眠、夜夜被王爺擁懷入眠的人，每晚都能得到王爺的柔情蜜意的，都是她瑾弦。

  想到這些，陌翎的臉色立刻沉了下去，是，我陌翎沒有想要奢求你的關心，你的情意，你冽昀宸在外面擁有多少天仙美女我也都不會去管，但是，但是當瑾弦那些話浮現在此時此刻的時候，陌翎不知為何心底一陣刺痛，冽昀宸，你可你和你寵愛的女子夜夜笙歌，但是你們能不能不要來招惹我！

  陌翎氣從心底來，把手裡咬了一口的的蘋果又扔回桌案上，然後轉身就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還沒等她走出兩步，冽昀宸忽然一把抓住了陌翎的胳膊，低聲說道：「你跟我來！」

  陌翎被冽昀宸猛然抓住胳膊，吃了一驚，而且還當著府里許多人的面，陌翎只覺的自己的面龐「轟」一下子就紅透了，陌翎也低聲對冽昀宸呵斥道：「你給我放手!你有話不能好好說？拽我幹嘛？」

  冽昀宸被陌翎回嗆的幾乎失語，他不想當著府里這麼多人的面和陌翎爭執，但也決不想讓眾人看到一個堂堂的王爺，對自己的王妃毫無辦法。

  於是冽昀宸加重手上的力道，一邊低聲喝道：「我是王爺你是王爺？怎麼那麼多廢話？」

  一邊說著，冽昀宸硬是將陌翎拽出了翠竹園，雯敘遠遠的看到冽昀宸把陌翎拖出了翠竹園，擔心烈冽昀宸會責罰陌翎，立刻就要跟出去，被茗姑姑緊跑幾步急忙拽了回來，雯敘急切地說道：「王爺，會不會責罵王妃娘娘？」

  茗姑姑笑道：「不會的，你個傻孩子，放心吧！」

  說完，茗姑姑讓大家繼續喝酒吃菜，那些王府里的人也都含笑繼續玩笑，雯敘看著一臉笑容的茗婆子，有些不明所以，但她也真不敢去忤逆了昀宸王爺，只好膽戰心驚的坐在座位上的，擔心著陌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