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輾轉心思玲瓏計

  陌翎皺眉看著簫姑姑，簫姑姑嘆息說道：「王妃娘娘，如今我們就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嫻妃娘娘為昀宸王爺選你作為宸王妃，昀梁王爺的王妃也已經有了痕跡，似乎定下了檀司丞家的千金小姐，檀司丞身居高位，不僅檀司丞身受皇上倚重，他的權勢更是遍布朝野，王妃娘娘，你認為這些事情都串聯起來的話，還不夠明顯嗎？」

  說到這裡，簫姑姑靠近了陌翎，壓低聲音說道：「王妃娘娘，你不覺得，昀宸王爺和昀梁王爺兩個人的的長相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嗎？」

  簫姑姑最後這句話，如同一個晴天霹靂從天而降，頓時陌翎的後背都涼了起來，陌翎震驚的看著簫姑姑，不敢相信地看著她，說不出一句話。

  陌翎沉默了好半天，才心有餘悸的說道：「此等大事，你等萬萬不可私心揣測，而我，我雖然初來乍到，但我能看得出冽昀宸如何眠花宿柳，如何斗酒尋樂，他這樣不求上進，不肯悉心做事，嫻妃娘娘身為他的母妃，嚴厲管教他責無旁貸，豈可如此荒謬揣測？」

  簫姑姑忽然跪在陌翎面前，說道：「王妃娘娘，你見到了昀宸王爺，並不是他本心的樣子，王妃娘娘你有所不知，昀宸王爺自小是十分敦厚善良的孩子，他還五六歲的時候，因為奴婢弄壞了王府里的東西，被罰跪在大門前不准吃飯，昀宸王爺看到了，就偷偷給奴婢送來饅頭吃，他那時還那么小，但人的天性是不會假的......」

  簫姑姑說著，不禁幾度哽咽，陌翎回頭和雯敘也相顧看了一眼，簫姑姑繼續說道：「還有昀宸王爺小時候，他其實是很喜歡念書的，可是嫻妃娘娘給昀宸王爺送去了好多美貌如花的婢女，伺候昀宸王爺的起居飲食，漸漸地，昀宸王爺念書的心思就散了，昀宸王爺怎麼會天生就這樣聲色犬馬的人呢？這全都是因為嫻妃娘娘的恣意寵慣才造成的呀！王妃娘娘，皇后娘娘她宅心仁厚，不忍心看著昀宸王爺的一生這樣糊裡糊塗的被毀，也因為皇后娘娘發現王妃娘娘是個心底純淨的好孩子，所以才想求王妃娘娘，古話有言』一日夫妻百日恩』，請王妃娘娘不要放棄昀宸王爺，救救昀宸王爺吧！」

  

  陌翎更加迷惑吃驚，但還是先扶起了簫姑姑，問道：「簫姑姑，我真的不明白你和皇后娘娘的意思，王爺他，他是皇上的兒子，即便不受皇上賞識，但也不至於大禍臨頭啊，救他？是什麼意思？」

  簫姑姑雙目含淚，急切地說道：「皇后娘娘不久前得知，嫻妃娘娘要以歷練昀宸王爺為名，已經向皇上請命，讓檀司丞帶領昀宸王爺去北漠巡視，北漠現在正是大旱，到處都是兵連禍結、寇盜流竄、百姓都苦不堪言，此時讓完全不懂朝政的昀宸王爺去北漠，就是送死啊，王妃娘娘！」

  知道此時，陌翎終於明白了自己究竟嫁進了一個什麼樣的王侯府邸，也終於明白自己在這個巨大施禮漩渦里的位置，陌翎只覺心頭一片灰暗，登時有些心灰意冷起來，心中暗想著：這一切恩怨是非，跟我有什麼關係？為什麼偏偏卻是我來承擔呢？

  但陌翎還是對簫姑姑點點頭，說道：「簫姑姑，你說的，我都明白了，我也要好好想一想，現在天也快亮了，簫姑姑先回去吧，否則人多眼雜我們都會被動的。」

  簫姑姑以為陌翎已經相信了自己的話，便連連點頭，說道：「好的，王妃娘娘，那奴婢先回去了，所有事情還王妃娘娘三思！」

  陌翎點點頭，目送簫姑姑走出玹婉殿去，雯敘已經站在一旁聽傻了，看著簫姑姑走遠了，雯敘才對陌翎說道：「郡主，你打算怎麼辦？冽朝中宮闈之爭千頭萬緒，犬牙交錯，我們真的要趟這趟渾水嗎？」

  陌翎輕輕拍了怕雯敘的肩頭，說道：「這件事情，肯定沒有這麼簡單，我陌翎不是刀，任誰都能驅使，但簫姑姑說的肯定也有一些是真話，其實我倒想看看，我們的這位昀宸王爺，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然後在做打算。」

  雯敘說道：「可是剛才簫姑姑不是說了嗎？昀宸王爺馬上就要去北漠了，郡主你還有時間去接近王爺嗎？」陌翎冷冷一笑，說道：「你放心好了，冽昀宸去不了北漠的。」

  雯敘登時驚訝起來，問道：「為什麼呢？」陌翎神色凝重地說道：「那天我去見皇后娘娘，她告訴我，我自服毒藥趕走茹婆子的事情，皇后知道，嫻妃娘娘也知道，可嫻妃娘娘至今對我都沒有任何行動，那也就是說，嫻妃娘娘對皇后娘娘的勢力也忌憚三分和猜疑三分，她們在利用冽昀宸互相抗衡，而我，不過是她們用來探路的棋子，在這副棋局裡，就算輸，我也絕不要成為一個被人利用的棋子。」

  雯敘看著陌翎閃爍不定的眼神，忽然覺得陌翎好陌生，不知從何時起，陌翎已經不再是當年躲在草堆後偷偷哭泣的小姑娘，在她笑魘如花的容顏後，她的城府也在逐成深淵，陌翎再也不是一個受人擺布的棋子，她，早已成為了一個掌控棋局的人。

  陌翎讓雯敘自己去歇息，然後陌翎坐在窗邊的藤編寬椅上，看著桌案上燃燒著簇簇火焰的燈燭發呆，冽昀宸，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在陌翎剛剛來到宸王府的時候，那時的冽昀宸就是一個薄情寡義、驕奢淫逸的浪蕩王爺，但是在陌翎和雯敘挨打之後，冽昀宸竟然會躲避著嫻妃娘娘的耳目，命令詞謙送來的傷藥，他也會在自己跌落房檐時候的飛身撲救，冽昀宸，若說你當真是一個令萬人唾棄的皇子，那皇后娘娘和簫姑姑這些人又為什麼對冽昀宸如此維護呢？

  還有，嫻妃娘娘和冽昀宸之間究竟怎麼回事？她對兩個兒子的態度卻是讓人如此猜疑，現在，陌翎不想聽了簫姑姑的幾句話就輕易相信任何事情，陌翎來到宸王府這麼久，這是她第一次想要真正去了解一下這位昀宸王爺。

  陌翎一夜沒睡，天光大亮的時候，雯敘已經起床正在收拾床榻，就聽茗婆子在門外說道：「奴婢茗婆，求見王妃娘娘。」

  陌翎正思索嫻妃的事情，忽然聽到茗婆子來叫門，不知是她對昨夜簫姑姑來的事情有所察覺，特意來試探陌翎的，還是真有什麼事情要稟報。

  陌翎和雯敘相互看了看，雯敘便去開門，看到站在門外的茗婆子手裡還端著個茶盤，茶盤裡有一個小小的蓋碗，不知裡面是什麼東西，另外還有一個書信模樣的東西，雯敘含笑請茗婆進入殿閣。陌翎也裝作剛起床的樣子用手理了理鬢邊的髮絲，也向茗婆子笑道：「茗姑姑這麼早來，有何事呢？」

  茗婆子規規矩矩的站在陌翎前面，淡淡笑道：「本不該這麼早來打擾王妃娘娘的，但是剛才王爺身邊的守衛首領慕洛卿回府送來一封書信，說是王妃娘娘陌寒的母族送來的書信，奴婢知道王妃娘娘思念家人，此書信這般重要，奴婢不敢耽誤，因此特來打擾王妃娘娘。」

  說著，茗婆子將手裡的茶盤放到陌翎身邊的桌案上，陌翎聽說是母族送來的書信，心裡早已激動不已，不知是娘親送來的信，還是族王送來的信。陌翎看到信箋，立刻就拿在手中，剛想拆閱，忽然想到茗婆子在這裡，或許有些事情是不該讓她看到的，於是陌翎拿著信箋的手又緩緩放在桌案上。

  陌翎笑看著茗婆子，說道：「茗姑姑也來王府一段時間了，雖然說茗姑姑是官侍，但我們也都明白，茗姑姑是母妃身邊的人，陌翎初來乍到還年輕不知世事，凡是都還要向簫姑姑請教，這些送物件的瑣碎事，怎敢老煩簫姑姑來做呢？」

  茗婆子臉色也不見怎樣心機叵測，但也不見怎樣諂媚靈透，只是十分淺淡的笑了笑，半俯身施禮說道：「是！奴婢謹遵王妃的之令，不再擅自踏足玹婉殿，奴婢在來到宸王府之前，嫻妃娘娘也已經叮囑過奴婢，定要遵聽王妃娘娘的命令，但是這封書信尤為重要，奴婢不敢出任何紕漏，因此特意親自送來，再者，這碗紅豆茶是奴婢親手熬製，請王妃娘娘嘗一嘗。」

  陌翎原本看到對這個茗婆子沒有半分好感的，一看到她就和看到原來的茹婆子一樣厭惡，恨不得對她事事都敬而遠之，不想和她有任何牽扯，但是一段時間過後，陌翎漸漸發現這個茗婆子和茹婆子並不太相同，茹婆子目中無人、尖酸刻薄，還猖狂狠毒，是個牙尖嘴利讓人恨得牙痒痒的主兒。

  而這茗婆子卻行事謹慎安靜，總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沒有陌翎的傳話，從不擅自接近陌翎，對於王府里的人和帳目也從不橫加干涉，不僅如此，茗婆子還隔幾天便送來兩道自己做的小菜或是糕點，開始陌翎是一點都不吃的，但是雯敘吃，而且吃過後還讚不絕口，於是陌翎也嘗了嘗，手藝還真就不錯，所以這段時間內，陌翎竟絲毫挑不出茗婆子的不是。

  如今陌翎聽茗婆子一番話說的不遠不近，入情入理，雖然是心裡仍舊不肯信任她，但口氣上不禁也和軟了一些，就說道：「茗姑姑，這些天來，府里的人也都信服茗姑姑的為人和能力，陌翎孤身在此，能有茗姑姑在府里，是陌翎的福氣，以後茗姑姑但凡有什麼事，都千萬不要見外，直接來找我就行。」

  茗婆子依舊不冷不熱的答應著，然後她似乎是思索了一下，才又說道：「王妃娘娘，奴婢有一件事，想請王妃娘娘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