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宮閣樓闕萬重深

  冽昀宸不明白剛出府時還精神抖擻的陌翎，怎麼轉眼就這般呆滯起來，低頭默默絞動手裡的絲絹，也不說話，但冽昀宸心裡掛著素箏小築那邊，也不曾太留意陌翎，便命令轎夫先送陌翎回宸王府。

  陌翎回到宸王府玹婉殿，進門來看到大殿花廳的桌子上擺放了許多精緻的糕點，雯敘也在傍邊擺弄一些看起來就很華貴的衣衫面料，松花綠，天青藍，各種花色俱全。

  

  陌翎便問：「這些東西都哪來的？」雯敘加你陌翎回來了，先給陌翎倒茶，然後轉身出去看看殿外沒有旁人，然後才回答道：「郡主你看，這些糕點和面料，都是剛來府中的茗婆婆命人送來的，她說衣裙面料都是嫻妃娘娘送來給郡主的，而這些糕點都是茗婆婆剛剛親手做的，特意送來讓郡主嘗一嘗。」

  陌翎在鳳儀宮轉了一圈，神魂還暈乎乎的，回到玹婉殿又見這等奇事，便坐在桌子旁拿起一塊糕點細看，見其軟濡香甜，花色小巧，模樣的很是招人喜歡，一看就想吃一口，但陌翎還是放下糕點，對雯敘說道：「雯敘，你現在去趟廚房，讓簫姑姑立刻過來一下。」

  雯敘詫異地看著陌翎，不明白她的用意，但還是答應著去了。

  不到一刻，簫姑姑便來到玹婉殿，給陌翎施禮見過後，問陌翎有何吩咐，陌翎便開門見山的說道：「我去鳳儀宮見過了皇后娘年，也見過了蓮姑姑，蓮姑姑說了，讓我有什麼事情，來到簫姑姑！」

  雯敘聽得一驚一愣，忙轉頭看著簫姑姑，卻見簫姑姑神色間並無任何慌張，而是笑了笑，回答道：「是，皇后娘娘早年將奴婢安排在王爺身邊，要奴婢好生照顧和侍奉王爺，但是茹婆子多事，自尋死路，這件事情上，還是王妃娘娘出了力，想必皇后對王妃娘娘也是十分信任了。」

  陌翎冷冷一笑，說道：「看來我猜的沒錯，還是多虧了簫姑姑在皇后面前替我多多美言了，否則，我身為一個小小的邊漠郡主，如何能入得了皇后娘娘的眼呢？」

  簫姑姑聽了這句話，反倒有些慌張，忙說道：「不是的，王妃娘娘，奴婢只是皇后娘娘的人罷了，至於王妃娘娘的行事為人，自然是令人敬服的，否則當時詞謙並不認識王妃娘娘的時候，也不會那般冒險為王妃做事了。」

  陌翎忽然覺得好累，原來自己拼了命想要掙扎出一點尊嚴，卻早被重重勢力所牽繞，一直都在人家的手心裡打轉。於是陌翎嘆了口氣，說道：「有何分別？不過從前是茹婆子，如今換了是你，簫姑姑而已！」

  簫姑姑見陌翎這樣說，自然覺得她自己始終被人束縛於鼓掌之中，於是簫姑姑忙跪在陌翎面前，說道：「宸王妃娘娘明鑑，我雖然是皇后娘娘的人，但奴婢從未做過一件有違良心的事情，皇后娘娘也從未指使過奴婢做過任何害人的壞事，或是暗中謀害過任何無辜的人，王妃娘娘，請你相信奴婢，皇后娘娘她宅心仁厚，絕不是惡毒的人，奴婢以前在舊王府多年，王妃娘娘可以去問問，奴婢若是當真心存不善，怎會容忍茹婆子欺辱我們多年！」

  聽見這一番話，陌翎冰冷的心總算回緩一些，忙伸手扶起簫姑姑，說道：「簫姑姑不要如此，我也是突然得知這些事，有些驚慌，簫姑姑，你能不能告訴我，嫻妃娘娘和昀宸王爺之間，究竟如何？」

  簫姑姑見陌翎如此問，那就是蓮姑姑那邊已經給陌翎透露消息了，於是看了看窗外，低聲對陌翎回答道：「王妃娘娘，此事關係重大，萬萬不可大意談說，此事人多眼雜，奴婢待夜深人靜時，再來和王妃娘娘細說。」陌翎點點頭，看著簫姑姑告辭，走出玹婉殿了。

  冽昀宸這時候，卻已經來到了舊王府。冽昀宸在轎子上看陌翎有些疲累的模樣，便半路下轎，讓轎子直接回宸王府去了，而他自己卻去了舊王府，今天是昀梁一個寵妾的生日，昀梁特意大擺筵席，請來諸多年輕公子官者前來赴宴，因此冽昀宸也要攜帶琯楹和瑾弦前去慶賀。

  琯楹和瑾弦早就被昀梁接入舊王府，而後冽昀宸也來到舊王府中，正殿上宴席已經擺開多時了，滿殿閣的珠圍翠繞，嬌聲燕舞。

  冽昀梁和他的寵妾洛玉瀾坐在首席，左右依次下去是列為侯門貴府的公子哥和年輕的官者們，每個人座席邊都陪伴了一兩位嬌艷姑娘，或淡雅嫵媚，或艷色玲瓏，都在巧笑趣談，把酒言歡。

  眾位貴公子見到冽昀宸進入殿來，立刻都起身迎候，冽昀宸忙讓眾人都坐下，不要掃了興致，冽昀宸落座後，見他身邊左右的兩個座位都是空的，琯楹和瑾弦都不再座，不知道去哪裡了。

  昀梁見冽昀宸尋找琯楹和瑾弦，便忙說道：「剛才啊，都是我的不是，讓琯楹姑娘多喝了兩杯，她有些不勝酒力，去內殿休息了，瑾弦姑娘是剛才被母妃叫進去說話了，想必一會兒就過來了。」

  冽昀宸聽完，便放心不再四處尋找，而是笑了笑，回頭便和眾位公子哥兒們喝起酒來，冽昀梁便讓洛玉瀾挑選兩位絕色姑娘去先陪著冽昀宸喝酒，冽昀宸見兩位姑娘都千嬌百媚十分俏麗，也就不曾留心琯楹和瑾弦，一陣划拳酒令玩了起來。

  不一會兒，有家下人來稟報宮裡來了貴客，讓冽昀梁去迎候，冽昀梁便讓冽昀宸先招呼著眾人喝酒，他自己先去迎候貴客。

  於是冽昀宸便當了半個主人，和洛玉瀾一起招呼眾人，洛玉瀾是冽昀梁半年之前迎候入府的妾室，當初冽昀梁也曾有過幾個心愛的貌美姑娘，想先收在府里為妾室，可是嫻妃娘娘嫌棄那幾個姑娘出身寒微，都給逐出王府了。

  因為這件事，冽昀梁好幾次在冽昀宸面前抱怨母妃偏心，一味的寵愛大兒子，對小兒子這等苛刻，冽昀宸也無話可答。

  一直到冽昀梁遇到了洛玉瀾，洛玉瀾出身也是官宦世家，但因為是庶出，其母又過世早，洛玉瀾的父親對洛玉瀾這個女兒看的很是淡漠，冽昀梁當時為了在朝廷里有個臂膀，便去求洛玉瀾為妾室，洛玉瀾的父親貪圖冽昀梁的皇子身份，便同意了。

  嫻妃得知洛玉瀾的出身官宦世家後，也沒有阻攔，不過是個妾室而已，娶了就娶了，因此，在舊王府了，冽昀梁就只有洛玉瀾這一位妾室，冽昀梁又沒有正妻，洛玉瀾自然是風頭無倆，風光無限了。

  洛玉瀾代替冽昀梁招待客人，過了半個時辰後，洛玉瀾見昀梁還沒有回來，暗自思索片刻，便向自己的心腹丫鬟使了個顏色，那個丫鬟十分伶俐，立刻就明白了洛玉瀾的意思。

  這個丫鬟轉身便喚來另外兩個侍女，她們先低聲說些什麼，然後裝作不經意的樣子，都走到冽昀宸身旁的屏風後，裝模作樣的說道：「哎呀！剛才嚇我一跳，昀宸王爺在這裡喝酒，可我怎麼看到琯楹姑娘的房裡有個男人的影子！」另一個侍女一驚一乍的接口說：「你眼花了吧，怎麼可能呢？」

  這幾句話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被冽昀宸聽到，冽昀宸一皺眉，回頭看向屏風後，那裡卻早沒有一個人影了，冽昀宸心裡有些猜疑，便起身假裝醉酒，也向後殿走去。

  洛玉瀾看著冽昀宸離席走向後殿的背影，嘴角漾開一絲陰森的笑容，心下暗自思索道：「冽昀宸，你真是太傻了。」

  洛玉瀾猜的沒錯，冽昀梁看到冽昀宸來了之後，假借自己去迎候客人，讓冽昀宸招待客人絆住了冽昀宸的腳，然後他自己悄悄去會另一個美妙人兒--琯楹。

  琯楹和冽昀梁早就認識的，在另一個侯府中，冽昀梁也被琯楹的美貌絕色所傾倒，便立刻為琯楹贖了身，順便著也為琯楹的結拜姐妹瑾姑娘弦贖了身，將這兩位絕色女子帶到了舊王府中。

  嫻妃娘娘對昀梁的管教十分嚴苛，絕對不允許昀梁和這兩個女子混在一起，更別說迎娶入府了，所以一直以來，琯楹和瑾弦都是以客人的身份居住在舊王府。

  冽昀梁對琯楹始終念念不舍，但嫻妃娘娘卻對琯楹橫豎看不順呀，一定要讓冽昀梁把琯楹和瑾弦二人逐出王府，就在冽昀梁束手無策的時候，碰巧到了冽昀梁的生辰，冽昀梁在舊王府中宴請許多官者和貴公子。

  冽昀梁讓琯楹和瑾弦出來撫琴迎客，正巧被冽昀宸看到，冽昀宸見到琯楹後便魂牽夢繞、不舍不忘，冽昀梁便順勢推舟，讓冽昀宸將琯楹和瑾弦帶出舊王府，另居住在素箏小築中，但是在琯楹的心裡，冽昀梁才是她的真命天子，為了冽昀梁，琯楹情願來到冽昀宸身邊，助冽昀梁一臂之力。

  而冽昀梁也是萬不得已才讓佳人暫別己懷，但是兩人情絲不斷，但凡有機會，總是要相會幾番，以解相思。

  這邊昀梁絆住了冽昀宸，便獨自來到琯楹歇息的內殿一所殿閣中，琯楹其實也並沒有真的喝醉，只是利用這一個機會，得以和昀梁纏綿片刻。

  冽昀梁來到殿閣里，見到琯楹正背對著自己躺在紅綃床帳內，琯楹的背影體態豐盈玲瓏，一頭墨染般的如絲秀髮傾泄在身後，還沒有看到琯楹的面容，昀梁便已經被這個背影勾走了魂魄。

  聽見冽昀梁走進來，琯楹便起身斜倚靠著軟枕坐在床邊，但見琯楹雲鬢半偏，髮髻上面簪了兩支鑲紅色鴿子血寶石的金簪，因為適才被冽昀梁灌下了兩杯酒，琯楹的臉龐此時還隱隱有些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