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宮閣樓台漫疑煙

  聽陌翎如此吩咐，雯敘和一眾王府里的人都答應了，隨後冽昀宸命令起轎，和陌翎向王宮行去了。

  冽昀宸帶著第一次進宮的陌翎經過重重宮閣殿苑，來到皇后娘娘居住的鳳儀宮，鳳儀宮外早就幾個人在等候冽昀宸和陌翎，含笑上前給陌翎引路，一路走入鳳儀宮中。

  陌翎見到鳳儀宮中如此幽靜肅穆，所有宮人侍女都斂聲靜氣沒有聲音，覺得呼吸都被扼制了幾分，在數十宮人的尾隨下，來到鳳儀宮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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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翎見到正殿主位前，一身明黃衣裙的皇后娘娘端坐在一張千羽雕花的木椅上，陌翎和冽昀宸走上前兩步，給皇后施禮，皇后娘娘隨即命令他二人平身，然後就有宮人給陌翎和冽昀宸拿來座椅。

  陌翎和冽昀宸落座後，皇后娘娘身邊有一個穿著淡藍色衣裙，稍稍上了年紀的宮女，她對滿宮裡的宮人擺擺手，那些宮人和侍女便陸續都走出殿閣去了，只剩下這位藍衫宮女站在皇后的身邊。

  皇后娘娘先是對冽昀宸笑道：「昀宸王爺這幾天沒入宮，皇上昨天還念著你呢，這會兒皇上正在書房，王爺何不去問安！」冽昀宸知道皇后是想單獨和陌翎說話，便立刻起身告退走出鳳儀宮了。

  殿閣里只有陌翎和皇后主僕二人了，陌翎雖然性格潑辣，但此地是森禁重重的皇宮大內，面前的是皇后之尊，陌翎再刁蠻也不敢放肆無際，況且這位皇后娘娘本身就有一種雍容華貴，令人欽敬的氣度，和嫻妃娘娘那種半遮半掩、不陰不晴的氣韻大不相同。

  這時，那位藍衫宮女給陌翎端上茶來，陌翎這時哪裡還有心思品茗，只稍稍啜了一口，便輕輕放下了。

  皇后盡陌翎如此拘謹，便輕聲笑了笑，說道：「說起來本宮也算冽昀宸的半個母妃，本宮留下宸王妃再此，是想和你說說家常話，王妃娘娘不必如此見外。」

  陌翎回答一聲「是」然後說道：「兒臣閨名叫陌翎，皇后娘娘可叫兒臣陌翎。」這樣說著，陌翎心裡還是有些不安，不知道皇后娘娘會不會和嫻妃一般，對自己一通教訓。

  只聽皇后說道：「好，陌翎，本宮這樣叫你也親切一些，你和冽昀宸也成親月余了，本宮知道你自小在邊漠長大，在宸王府可還住的習慣？」

  陌翎自嫁入冽朝以來，頭一個這樣對自己說話的竟然是這位皇后娘娘，不管她是真心還是假意，她居然肯這樣和自己說話，陌翎心裡頓時湧上一絲委屈，眼眶便稍稍紅了起來，低下頭去。

  見陌翎這般神色，皇后看了看身邊藍衫宮女，那個宮女點點頭，然後皇后娘娘也輕嘆一聲，說道：「好孩子，本宮都知道的，你孤身一人嫁入宸王府，處處事情上，難免是有些不盡人意的地方，但是，本宮想要告訴你一句話，陌翎，你聽著！」

  陌翎抬頭看著皇后娘娘，這時陌翎第一次仔細看著皇后娘娘的面容，白皙且豐潤的臉頰，一雙修眉秀目神采朗朗，一彎點朱紅唇淺笑婉然，當真端莊婉麗、傾國之容。

  皇后娘娘面色凝重說道：「陌翎，你別以為你的那些小伎倆當真能瞞得住所有人的眼睛，你如何自服湯藥除掉了茹婆子，本宮都知道，嫻妃更知道！」皇后這一句話，恍若一個晴天霹靂，劈在陌翎的頭頂，陌翎登時驚愕當場，渾身顫慄起來。

  皇后娘娘不理會陌翎的恐懼之色，繼續說道：「本宮今天遣走大殿上的人，就是想問你一句真話，陌翎，你對冽昀宸，可懷有絲毫加害之意嗎？」

  陌翎聽到這裡，知道所有事情都瞞不過去了，不知不覺挨著木椅雙膝跪地，惶然說道：「沒有，陌翎不敢對昀宸王爺有絲毫加害之意，陌翎入府前和王爺從不相識，也不曾有任何恩怨糾葛，陌翎只是因為看到身邊侍女無辜被慘打，所以才出此下策，皇后娘娘，陌翎知道錯了，陌翎以後一定不會再這樣做了，請皇后娘娘饒恕我！」

  皇后靜靜看著陌翎，然後向藍衫侍女使了個眼色，侍女過來輕輕扶起陌翎，皇后娘娘依舊慈婉的笑了笑，說道：「本宮自然相信你，也是想幫幫你，否則，茹婆子的罪名怎麼會如此確鑿，又如此快的被發配出去。」

  陌翎坐在木椅上，心中惶惑不安，又不明白皇后說出這些話的真正用意所在，只聽皇后又說道：「陌翎你要記得，冽昀宸是皇帝的兒子，他是天之驕子，你身為王妃，可以管教府里的人，也可以用你的身份為你娘親掙得尊榮，但本宮想要的，只有冽昀宸的身家周全，你可否明白本宮的意思？」

  陌翎還以為皇后娘娘和嫻妃一般，是讓自己不要管冽昀宸那些花天酒地的事情，於是點了點頭，回答道：「是，陌翎都明白，陌翎一直以來也都不曾管束王爺的去處和住處。」

  皇后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你還是沒聽明白本宮的話，算了，本宮有點乏累，天色也不早了，讓蓮姑姑送你出去吧！」

  陌翎見皇后娘娘言辭間如此語焉不詳，又不敢多言詢問，只得施禮告退，然後頂著一頭霧水走出殿外了。

  來到鳳儀宮外，被皇后稱做蓮姑姑的那位藍衫宮女停下腳步，站在陌翎面前，微笑說道：「王妃娘娘，有些事，皇后娘娘不方便和你說，奴婢可以告訴你！」

  陌翎看著這位蓮姑姑眨了眨眼睛，才忽然明白過來，皇后的話沒說完，並不是不說了，而是換成這位蓮姑姑告訴自己而已。

  於是陌翎說道：「請蓮姑姑賜教！」蓮姑姑笑了笑，說道：「賜教怎敢當，我不過一個宮中奴婢，怎敢賜教王妃娘娘的，不過是皇后娘娘讓我囑咐宸王妃幾句話！」

  陌翎點頭等著她說，蓮姑姑便說道：「王妃娘娘，皇后的意思，是讓王妃娘娘多留意昀宸王爺的事情，王妃娘娘可能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不錯，昀宸王爺在府外是有兩個姑娘，但這兩個人出現在昀宸王爺身邊，絕不是偶然遇見那麼簡單，王妃娘娘，你初來乍到來到王爺身邊，也不僅僅是皇上想要平定邊境，才迎娶一個邊漠郡主入府那麼簡單。」

  「什麼？」陌翎聽得雲裡霧裡，跟本想不明白蓮姑姑這幾句話里的深意，蓮姑姑見陌翎還不明白，便將陌翎拽到身後一個廊檐陰影下，對陌翎說道：「不瞞王妃娘娘，在為昀宸王爺選定王妃的時候，皇后娘娘曾經為王爺挑選了許多侯門閨秀，不是皇親便是國戚，各個都能在朝中鼎力扶持昀宸王爺的勢力，但是身為昀宸王爺的生母，嫻妃娘娘，卻執意挑選你入府為妃，這其中關竅，王妃娘娘你可能明白？」

  一邊聽蓮姑姑說著，陌翎只覺得身後寒毛倒豎，她直到此刻才發覺，似乎有一場自己絲毫未曾發覺的驚天陰謀，早已將自己捲入其中，想到那個陰陰冷冷的嫻妃娘娘，陌翎愣愣的搖搖頭，問道：「我不明白，嫻妃娘娘執意選我為王妃，那是什麼意思？」

  蓮姑姑隱隱一笑，接著說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也正是皇后娘娘想知道的，王妃娘娘，你身在宸王府，能在王爺和嫻妃娘娘的身邊，凡事也都能察覺一二的，皇后娘娘身為六宮之主，只是掛心王爺的安危，所以，還親王妃幫著多多留意，若有什麼察覺，還請王妃娘娘及時告知皇后娘娘！」

  到了此時，陌翎徹底驚呆當地，她仿佛置身於一個巨大的漩渦，她沒有半分力氣逃脫，只能任由這個漩渦的力量，把自己逐漸捲入不知去向的地方，陌翎一臉呆怔看著蓮姑姑。

  蓮姑姑見陌翎有些懼怕了，便忙笑著拉住陌翎的手，溫和地說道：「王妃娘娘，你不要害怕，你只要記得，皇后會在你身後的，還有宸王府里的簫姑姑，她是我的遠親表妹，王妃若有事情，可以直接去告訴簫姑姑，現在奴婢送王妃娘娘出宮吧，只怕昀宸王爺在鳳儀宮外早就久等了。」

  陌翎好似沒了魂魄一般，在蓮姑姑的陪同下， 一步一步走出皇宮，冽昀宸果然早就等候在外書房，見陌翎失魂落魄步步走來的樣子，賦昀禪還以為茉莉過受了皇后的訓斥，冽昀宸一路上並沒有詢問，直到坐在轎子上，冽昀宸才說道：「皇后娘娘身為六宮之主，難免多說兩句，你不用在意的！」

  陌翎呆呆轉頭看著冽昀宸，這個成天觀花斗酒的王爺，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身處於何等境況？

  陌翎覺得皇后娘娘似乎比嫻妃娘娘更加關心這個昀宸王爺，冽昀宸見陌翎這樣看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於是問道：「幹嘛？皇后娘娘訓斥你，又想拿本王出氣？」

  陌翎渾身無力地搖搖頭，說道：「我有點累，想先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