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丟不丟棄我說了算

  雲城到處掛著紅綢，像極了新人成婚。

  街上的少男少女衣衫色彩艷麗，臉罩不同種類花的半臉面具。

  手上握著與花面具同種類的花朵，遇見心儀之人便送上。

  入鄉隨俗。

  非葉買了兩個鬱金香花的面具，罩在兩人臉上。

  隨面具而配的紫色鬱金香花……假花由非葉拿著。

  

  她隔著衣衫握住他的手腕「主人，以防走散」

  寧緋顏縮了縮手指，未言。

  非葉右手拉著他的手腕，握著假花的左手虛攬著他的肩膀，阻攔所有撞向他的人。

  人聲鼎沸，他耳邊只有她的心跳聲。

  可……

  百花爭艷，他這一抹沉重的黑，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非葉，我累了」

  青竹園，是雲城最大的客棧，隸屬於極淵閣，是蘇青云為方便享受而建，畢竟與無雙城距離近。

  這是他們住的最久的地方。

  頂層只四間房，不對外開放。

  進了堂內，寧緋顏從腰間扯出拇指大小的翠玉，扔進了非葉懷中。

  非葉瞭然，上前遞給前櫃旁的掌柜看。

  掌柜恭敬有禮的彎腰「客人請」

  寧緋顏率先踏上樓梯，非葉揮退掌柜的隨行，緊跟而去。

  直到兩人身影消失，掌柜的提了提衣擺，去了後院。

  行至後院，她食指彎曲放入口中，口哨聲響起。

  不多時一名粗布麻衣的女子落地「堂主」

  掌柜低聲道「傳信閣主，少閣主在雲城，安好」

  「是」

  頂樓盡頭的房間，房門最是寬敞。

  寧緋顏指了指「你住那裡」

  話落，他推開身旁的門「不許跟來」

  蘇青雲建造青竹園時，將最大最豪華的那間房留給了他。

  當時他還小，只當多了個住處，根本不知其中蘊含的疼愛。

  只記得那時蘇青雲勾著他的肩膀，笑道「旁人有的，我家小緋兒自然要有，旁人沒有的，我家小緋兒更該有」

  蘇青雲房間滿目的白色。

  他原本喜愛那張楊艷麗的顏色，因一場愛戀，瘋狂極致的愛上了白。

  寧緋顏手指一一滑過。

  白色的桌椅，白色的茶具，白色的床帳……

  桌旁的椅子上坐著個白色身影，抬手倒了杯茶水。

  櫻唇輕抿，隨後嫌棄的放在桌上。

  「小緋兒，這茶水當真沒有酒有味道」

  「師父」

  寧緋顏奔過去，人在眼前消失，茶杯安然放在原處。

  手拄在桌面，指尖發白，眸中泛淚「師父，你等等我……」

  門外非葉站了許久，她自是猜到此間屋子屬於蘇青雲。

  此時此刻，寧緋顏不願人打擾。

  她眉間失落哀痛。

  他不願再將傷表現在她面前，在他心中她已不是依靠。

  非葉雙眼閉了閉，猛吸口氣，轉身走向剛上來的樓梯。

  花朝節直到深夜，人群漸漸散去。

  寧緋顏曲腿坐在窗欄上，看著下方曲終人散。

  他自是知曉花朝節，曾參加過幾次。

  成婚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為盲婚啞嫁。

  花朝節，不過是為少男少女提供條件，但也與盲婚啞嫁無甚差別。

  少男少女依靠花面具尋意中人，並不知其長相，幾個時辰相處，人品性格也不過了解九牛一毛。

  說起來，前世他不也是如此。

  因一場英雄救美而愛慕，了解不完全卻滿腹深情，落得結局慘烈。

  蕭清羽曾說他認錯救命恩人。

  前世身處黑暗時，他也曾此般想過。

  蕭翎羽是他心心念念的英雄嗎？

  那個單人闖陣，直取敵人首級的人。

  那個滿身血腥，心卻向陽的人。

  那個因他害怕，哄他半日的人。

  是她嗎？

  若是她，為何？

  對他那般殘忍……

  金黃色的燈從地表升起，飛至半空中，覆了滿城上空。

  寧緋顏側頭看去，腦中凌亂的思緒拋諸腦後，嘴角掛上了笑意。

  全城齊放孔明燈，花朝節的習俗。

  孔明燈帶著眾人的願望飛向天空，意為將願望帶給神明。

  「叩叩」

  敲門聲響起。

  寧緋顏不願理會，怎奈門外之人鍥而不捨。

  「何事？」

  「主人，非葉命人準備了洗澡水和膳食」

  寧緋顏輕嗤。

  下人當的如此不稱職。

  已至深夜才想起主子未用餐和洗漱。

  「進來吧」

  門輕輕推開，非葉腳邊放著個浴桶，裡面有半桶水正冒著白色的熱氣。

  桶邊一個裝滿水的水桶。

  她將浴桶搬進房間「主人先洗澡，一會非葉來扔解毒粉」

  身體的毒素，不謹慎處理，寧緋顏總不放心。

  非葉折身幾次，將東西搬進屋內。

  「主人，這是換洗衣物，非葉不辯顏色，見諒」

  寧緋顏側眸看去，翠綠色的衣衫，上面由金線勾勒出圖案，因為摺疊看不出圖樣。

  不辯顏色，不代表不知顏色。

  他面色不顯，冷聲道「出去」

  非葉將一個玉哨子放到衣衫旁邊「主人有事吹哨，非葉即刻到」

  房門關上，寧緋顏跳下窗欄。

  也罷！

  這抹黑不適合在師傅的房間。

  他邊走邊褪衣衫，走到浴桶旁，衣衫盡褪。

  平時穿著衣服厚重不顯，脫了衣服才發現消瘦入骨。

  一條橫跨腹部的疤在白皙的身體上異常顯眼，猶如將他身體分成兩半。

  適宜的水溫令他舒服的嘆渭，洗過澡後渾身舒暢到懶洋洋。

  修身的衣衫，將他的腰線勾勒出。

  非葉眼眸幽深，熟悉的疼痛再次爬上心尖。

  那腰……怕是要細到她能一手掌握……

  她將膳食擺放好，識趣的退出房間。

  寧緋顏握著筷子夾菜的手一頓，眸中不解。

  她在鬧什麼？

  平時二人雖不同膳，但她卻會坐在旁邊，時不時為他布膳。

  這般進退有度，這半日發生了何事？

  食欲不振，他起身拉開房門。

  門外並沒有所想的身影，心下不愉。

  他順著樓梯走到次層的樓梯口，喚了掌柜要了兩瓶酒。

  進城時，他頭戴帷帽，將白髮藏了個嚴實。

  現掌柜見到一驚，脫口而出「少閣主」

  「輕聲」

  樓梯上飛奔下一人，二人抬眸看去。

  寧緋顏皺眉，呵斥道「急什麼」

  非葉伸出手拽住他的衣袖「主人」

  見蘇青雲房間的門大開，裡面空無一人。

  她以為他丟下她獨自走了。

  「主人，既讓我認你為主，便不能隨意丟棄」

  寧緋顏接過掌柜遞過來的兩瓶酒，轉身邁上樓梯。

  察覺到衣袖的拉力，他哼道「我是主人，丟不丟棄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