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將離

  蕭芷月醒來後只覺得渾身都散了架一般，堇色連忙給她上藥，吩咐雲色向前來詢問情況的太監匯報她已醒來的消息，而自己則是將她衣裳掀起，看見裡面的青青紫紫，眼眶裡頓時盈著眼淚。

  蕭芷月自己也疼，她嘆了口氣，回想起之前的那一幕，她自然明白那是皇后和她們算計，若是自己一時反應不過來，恐怕……

  【能將自己孩子都算計在那裡面。】系統說著，頗有些不是滋味：【真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想到自己因舒貴人有孕下意識的舉動，蕭芷月掀開眼帘，問著：「舒貴人怎麼樣了？

  「聽說誕下了一名小皇子，不過現在娘娘可不能叫舒貴人了，她已經晉為了舒嬪。」堇色說著，給她上藥的手頓了頓，片刻後又當沒什麼一般，繼續重複著上藥的動作。

  「本宮知道你在想什麼。」蕭芷月忽然開口：「但她的孩子終歸的無辜的。」

  「奴婢知道娘娘心善，只是希望娘娘更保護好自己，娘娘才是重要的。」堇色擦好藥，將藥收了起來，「若是娘娘今日未醒，太醫說的是不知何時醒來，娘娘，二皇子怎麼辦？」

  這句話落後，屋外便傳來一陣喧譁聲，堇色瞅了一眼，道了句：「應是皇上來了。」

  皇上來得快，走得也快，他不過是進來問問蕭芷月眼下的情況，而後略坐了坐，餵她喝完養生的粥後，便因事務繁忙離去。

  

  但雖然時間短，蕭芷月為了應付皇上，也頗感到疲憊，她剛朝堇色吩咐『本宮休息一下誰也不見』後，便見雲色走進來，問她：「娘娘，外面有個自稱澤蘭的婢女，您要見嗎？」

  蕭芷月剛剛產生出的困意幾乎是瞬間煙消雲散，她無視自己身上的淤青紅腫，直接坐直了身子，澤蘭尋常只會以書信傳達消息，或是在特定的地點和她見面，這般冒險直接找上門來，倒是第一次。

  是出什麼事了嗎？蕭芷月這般想著：「你快去讓她進來。」

  不一會，雲色便帶著澤蘭進來了，澤蘭行了禮後，蕭芷月給雲色使了個眼色，雲色會意，站在了屋前，暗自警惕著。

  「你怎麼來了，可是出了什麼狀況？」

  澤蘭聽見蕭芷月說的話，苦笑了一下：「抱歉主子，奴婢本不應該來，如此冒險的行為著實不妥當，但出了點意外。」

  蕭芷月一驚：「可是舒嬪的胎兒出了狀況？」

  澤蘭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不是三皇子出了狀況，只是……」

  她將上面的那層籃子掀開，露出了裡面已經靜得仿佛死去的胎兒。

  「只是她生的不是三皇子一胎，是雙生子，可寓意不吉利，安貴妃便吩咐奴婢去把他解決了。」澤蘭一邊交代著，一邊將籃子遞給了蕭芷月：「但終歸是條生命，奴婢實在下不去手，所以想來問問主子的意見，若是、若是不好送出宮，那還是讓奴婢……」

  蕭芷月觸摸了一下胎兒，只見觸感冰涼，嚇得連忙查探了一番，還有些微弱的呼吸聲，蕭芷月雙眸一亮：「堇色，快去將給承兒準備的衣物取一套來，要厚一些的。」

  堇色點頭應是。

  蕭芷月將手放在胎兒的心口處，用力壓了壓，蕭芷月見胎兒微咳了咳，又捉住他的腿，將他掉了一轉，拍了拍他的屁股。

  隨即便聽見一聲細微的啼哭。

  蕭芷月這才放下了心，澤蘭聽見了也道：「這還是奴婢第一次聽見胎兒的啼哭聲。」

  「這孩子體質太弱了。」蕭芷月說完這句話後，堇色也已經回來了，堇色將衣裳給他穿上後，又餵了一小碗薑湯，蕭芷月將視線移到了澤蘭身上，沉思了一會：「這孩子不能送出宮，他身體太差了，若是照顧不當，隨時都可能死去。」

  堇色似乎明白了什麼，她皺著眉，不贊同的道：「娘娘，此事不妥，這孩子不能放在攬月宮。」

  「本宮沒說放在攬月宮。」蕭芷月想著：「照顧承兒的奶娘不是生了孩子麼？本宮想，便就寄養在奶娘那裡好了。待這孩子病情穩定後，便讓奶娘送去她老家，交給她靠得住的人養著就好。」

  雲色聽見了，愣愣開口：「可是，若是東窗事發，主子……」

  「這是她們自己不要的、捨棄的孩子，若是東窗事發了，又能埋怨本宮什麼呢？又不是本宮設計將他孩子奪取的。本宮不過是見著可憐，實在不忍心叫他就這樣死去，你瞧瞧他。」蕭芷月逗著那孩子，見他甜甜的一笑，新心也不由得軟了下來：「這多可愛啊，她們怎麼忍心？」

  澤蘭低著頭：「是奴婢逾越了，讓主子為難。」

  蕭芷月放下了逗弄孩子的手，轉而伸出手抬起了澤蘭的下巴，果不其然，一抬起來，便見她淚水盈眶的模樣：「你沒錯，你不過是為了救他一命罷了，本宮是醫者，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管。」

  蕭芷月朝雲色吩咐：「你去叫奶娘過來吧。」

  說完，蕭芷月便問著澤蘭：「本宮還未曾問過你，你在事情結束後，還願意……」

  她話未曾說完，但澤蘭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於是搖了搖頭，眸光有些暗淡：「奴婢、奴婢現在只想好好呆在主子身邊，替主子做事，這便是奴婢最大的心愿了。」

  蕭芷月忽的瞥向了那個小孩，彎了彎嘴角：「不如就讓你給他取一個名字吧，畢竟是你救了他，不是嗎？」

  澤蘭連忙擺手：「不不不，奴婢怎麼能取？這分明是主子救的呀？」

  「若是你不將他帶來，本宮也不會知曉，更別提救他了。」蕭芷月回：「別推辭了，本宮讓你取，你便取就是。」

  澤蘭沉思半響：「那便叫將離，主子以為如何？」

  蕭芷月自然是明白將離指的是什麼，不由莞爾：「很合適。」

  澤蘭已經留在這裡很久了，她瞥了那孩子一眼，面上的表情也不由得柔和了下去，她道：「主子，那奴婢就先回去了。」

  蕭芷月點了點頭，忽的想到什麼，朝她道：「還有三年，你便到了離宮的時候吧？」

  澤蘭腳步一頓，以為是她要趕自己走，面上立刻被驚恐的情緒替代，誰知她下一句卻是：「那三年後，你出了宮便去找奶娘將他領回去吧。」

  「可、可以麼？」澤蘭的聲音很小。

  「當然可以，那可是你的將離。」

  於是澤蘭應聲告辭，一轉身，便伸手拂去了眼角的淚水。

  得知了這麼重要的事情，蕭芷月經過浮香這一事，已經並不能完全相信自己的貼身婢女了，她想到系統之前跟她說的那句話：【檢測到宿主的意願，特為宿主提供貼心服務。馴服丸，一百兩黃金一顆，無論是人是鬼，保證服服帖帖！】

  「給我兩顆馴服丸吧。」她這樣對系統說道。

  下一秒，蕭芷月便感到自己手裡多了個小盒子，她將它拿出，打開後，兩顆圓潤的丹藥便映入來了她的眼帘，她問：「這什麼味道？」

  【又不是給你吃的，你還要管什麼味道？】

  「如果不好吃，她們以為是毒藥怎麼辦？」

  【這有什麼，你只要讓她們吃了下去，她們便會徹徹底底歸順於你，不會生出背叛的情緒，哪怕她吃之前會懷疑呢？你早讓我給你，也不至於會被浮香……】說著說著，驀然見蕭芷月臉色一沉，系統暗叫不好，連忙補了幾句：【當然，你之前才貴人嘛，怎麼買得起對不對？這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效果，若是換了浮香，照她對姚嬪的忠心程度，怕是也沒什麼效果。】

  蕭芷月的臉色這才好了許多：「幸好我之前沒有聽你的，果然是奸商。」

  系統覺得自己可能白安慰了一番。

  「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他們是什麼味道的。」蕭芷月一邊問著意海中的系統，一邊伸出手遞給了雲色堇色兩人，她們雖然疑惑，但還是吃了下去。

  也就這時，她們二人臉色一變，隨即，系統的聲音響在她耳邊。

  【嗯……大概是苦瓜的味道？】

  蕭芷月：「……」

  難為她們了。

  ——

  舒嬪雖然晉了嬪位，但皇上未曾改變她的住處，於是在第二天舒嬪醒來後，她還是在瀟湘樓的偏殿裡。

  嬪位雖說一宮主位的少，但舒嬪還是有些不悅，這絲不悅再看見安貴妃抱來的三皇子後，便又擴大了幾分。

  她皺眉：「怎麼這麼丑？」

  安貴妃在一旁聽後，失笑道：「哪有母親嫌棄自己孩子的？他不過沒張開罷了，等他張開，定然是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

  舒嬪想到了那個男人，眸光略微柔和了些：「畢竟是他的孩子。」

  安貴妃笑：「可不是麼，皇上如此風度翩翩，這三皇子……誒，姐姐給他取個小名吧？」

  取小名？舒嬪剛想問皇上沒取麼，又想到這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二皇子一樣得到如此殊榮，不由垂眸，思索良久後才道了一句：「阿研，便喚他阿研吧。」

  「是個好名字。」安貴妃彎著眸，換著還在襁褓之中的孩子：「阿研，笑一笑，阿研。」

  ……

  時光如梭，又到了一年去行宮避暑的日子。

  舒嬪和安貴妃自三皇子誕生後，便和皇后決裂，平日說話也毫不留情面，暗自培養自己的勢力。

  在她們倆對抗皇后的期間，倒是給了蕭芷月喘息的機會。

  她給了奶娘不菲的金銀，在將離病癒後，便託付給了她。奶娘也是個老實人，她照顧得極為妥當，因著入宮不便，便將將離交給了她鄉下的一個熟人，讓她幫忙照顧。

  蕭芷月這麼想著，將掀開的車簾放了下去。

  這一次同行去翠微宮的人，只有皇后、安貴妃、舒嬪、蝶常在、尤貴人，和她。

  「主子要吃點水果嗎？」一旁的雲色問道。

  蕭芷月將頭轉了過去，看向雲色，自之前她給她們吃了馴服丸後，她們對她的稱呼便從『娘娘』變到了『主子』，態度也明顯有了很大的改變，比如變得更體貼了啊，怕她累著餓著渴著，會主動問她的意見，看向她的目光也從以前的尊敬變成了……溫柔？

  似乎是挺有用的，蕭芷月朝她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要吃。

  然後……

  「主子，奴婢已經為您削好了。」雲色叉了一塊遞在蕭芷月的唇邊：「來，啊——」

  ……？

  啊什麼？

  啊什麼啊！

  不是以往都沒這事麼？

  「本宮自己來就行了。」蕭芷月剛一拒絕，便見她的神色由痴迷轉向了低落，她不由道：「主子是嫌棄奴婢手髒嗎，但奴婢確保剛剛是清洗過了的。」

  蕭芷月：「……」不是這這麼有點不對？

  下一秒，堇色也嘆道：「主子長大了啊。」

  ？？？

  系統也一臉莫名的看著這詭異的情節發展，直到它查到了自己交易給了蕭芷月的物品記錄。

  馴服丸（親子）。

  那小括號裡面的親子是什麼鬼？！

  系統只覺得出了大事，連忙翻閱著系統商城，誰知道這一翻閱，系統只覺得恍若晴天霹靂，這一生英明都要毀於一旦。

  馴服丸分類：親子/主僕/宿敵……

  為什麼、為什麼還會有分類這一玩意的存在？！

  所以說雖然雲色堇色她們還叫蕭芷月『主子』，但卻把她當做了自己的孩子嗎？！

  「系統，怎麼回事？」蕭芷月開口詢問著：「我怎麼覺得她們對待我的態度有點不對勁？」

  系統聽著，不由想，當然不對勁了，你平白多了兩個沒血緣關係的老母親出來。

  但為了避免退貨之類的情況出現，系統想了個理由，瞎編著：【可能這馴服丸的效果太好，她們都把宿主當成了親人的存在吧？】

  「是嗎？」

  【可不是嗎，她們不是還叫你『主子』嗎？這藥丸可沒什麼問題。】

  系統瞎扯著，到這一刻十分感謝系統商城的物品使用規定，為了避免有系統拿錯藥，害得宿主用錯了人，所以這些藥都不會改變使用者原本的社會關係。

  比如說蕭芷月將這顆馴服丸（親子）給了雲色堇色兩人，只會讓她們倆像照顧自己孩子一樣照顧她，不會改變原本的社會關係，既她們的主僕關係，只不過她們可能會用更親昵的稱呼罷了，比如說由『娘娘』改為了『主子』。

  它當時還覺得這規定簡直扯淡，會有這麼蠢的系統拿錯嗎？

  自己打自己臉的系統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