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冬獵

  後宮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倒是沒人作妖，於是整個後宮一下子平靜了許多。

  眾人知曉皇后喪子，加上她近日閉門不見，也就沒人去叨擾她。

  不過說句實話麼，也就尤貴妃那一派敢和皇后對著幹了，眼下尤貴妃倒台，皇后沒有追究安妃和舒貴人的過錯便是萬幸，眾人心想，若是她們二人真去給皇后添堵，那可是給自己找麻煩。

  但沒人去找皇后，可不代表沒人來找蕭芷月。

  作為見證過華恩寺的變故的人，在之後還受到了皇上的憐惜，風光正盛，還有隱隱約約的傳言說是她要被皇上封做貴妃，於是一傳十十傳百，有巴結有警惕的，倒像是聖旨已經下了一般。

  待浮香跟她說這些傳言的時候，作為其中的主角，蕭芷月倒是彎了彎唇：「本宮自個兒都不知道，她們編得倒像真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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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後又囑咐她道：「你以後若是撞見了，就順便替本宮教訓了吧。後宮中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本宮瞧他們不甚清楚。」

  浮香沉默了一下，而後點頭：「奴婢知道了。」

  她其實是不想遏制謠言的，畢竟這流言對蕭芷月並非不利，反而是有幫助的，只不過蕭芷月吩咐了，她照聽就是。

  三七忽的跑來，朝蕭芷月道：「主子，漾娘子和尤貴人到了。」

  尤貴人？

  蕭芷月輕咦了一聲，倒是好久沒有瞧見她了，她沒因為尤貴妃的事情受到牽連？

  她拍了拍手上因捏過糕點而殘留下來的渣漬，朝三七點了點頭，而後撐著頭眯著眼看著門口處。

  若不是她來，蕭芷月倒是忘了原來還有個尤貴人的存在。

  咦……她一皺眉，尤貴人和漾娘子何時走得這麼近了？

  還未等她深思，兩道人影便從門口處走了進來，看見她後，二者皆是盈盈行了一禮。

  「起來吧，怎麼有空來本宮這。」蕭芷月頗有些漫不經心，沒等她們回應，便將目光放在了尤貴人的身上：「尤氏死去後，按理來講尤家的人全不要被驅逐，或是斬首或是流放，怎麼到你這，卻仍完好無損的當著你的尤貴人？」

  尤氏便是尤貴妃了，只是她被廢去了封號降為庶人，不能再用往常的叫法。

  該怎麼回答她的問題，尤貴人在來時便已經想到了，只是在聽見『尤家』兩字後，她眸光暗淡，頗有些傷感：「臣妾雖是尤氏族人，但母親是他國的公主，因此，皇上念及臣妾母親的情分，留了臣妾一命罷了。」

  他國公主？

  若是這樣，倒也難怪會留著她一命，畢竟尤家已經覆沒，她失去了倚靠，在後宮只獨自一人，在皇上眼裡，根本算不得什麼。

  留她一命，她若是做點什麼，也全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卻朝外博了一個美名，何樂而不為呢？

  蕭芷月看著她們：「坐。」

  兩人便在她旁邊坐下，又不說話，周遭都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蕭芷月無奈之下，只得先行開口問道：「怎麼了，來本宮這卻不說話，莫非是讓本宮自己猜嗎？」

  漾娘子這才開了口，她小心翼翼的問道：「離冬獵出發的時候越發近了，娘娘可要去嗎？」

  蕭芷月搖了搖頭：「不去。」

  漾娘子又不出聲了。

  蕭芷月卻是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麼，她道：「這次去不了，不代表下次不去了，又有什麼關係，你何必如此在意，如此著急呢？」

  漾娘子雖是這樣應著，但眸中的不甘心明明白白的寫在上面，蕭芷月看著她，能看見她身上的野心。

  可她不想幫。

  之前便說過了，靠她自己，既沒本事，哪又怎麼怪得了她？

  漾娘子見蕭芷月不出聲，便知道她的答案。雖然之前答應得好好的，但她總想著，說不定蕙妃會心軟呢？說不定就會幫她一把呢？

  她今天來此便是為了這件事，如此一來，倒是再也呆不下去了，朝蕭芷月說了句『告辭』，便直接轉身就走。

  蕭芷月看著她的背影，心裡卻是冷笑著。

  「我幫了她不止一次。」蕭芷月和系統道：「沒感謝也就罷了，對於我，她心中只想著利用，有事就來，沒事或者知道我不能幫她，就轉身就走，絲毫不拖泥帶水，倒是越發絕情了。」

  【興許就對你絕情。】系統回她：【我瞧他對林更衣倒是真情實意，一等一的好。】

  「蕙妃娘娘。」

  就在蕭芷月和系統談天說地的時候，看見漾娘子離開的尤貴人，終於開口說道：「臣妾有事想要請教娘娘。」

  「哦？」蕭芷月懶懶的開口道：「你說。」

  ……

  瀟湘樓里，安妃正給盆栽修著花葉，這一盆是她的心頭好，從皇上賜下後便是自己一直養到現在，連舒貴人都不准碰。

  她聽到有腳步聲傳來，因為這聲音太過熟悉，以至於安妃連身都沒轉，目光還落在自己的盆栽上，卻開口道：「琴鴛，你去哪了？」

  琴鴛抖了抖身子，為了不讓寒氣沾染到安妃的身上，於是站在火爐前好一會，這才走近到了安妃旁邊，回答她的話：「奴婢剛剛給主子拿綢緞回來時，順手幫忙把舒貴人的一同拿了回來，剛剛便先去了偏殿一趟。」

  安妃眉目間皆是柔和的笑意：「你有心了。」

  她將剪子放了下去，接過旁邊桌上的手爐，對琴鴛道：「本宮要去看看舒貴人，你隨本宮一起吧。」

  琴鴛連忙點頭應是。

  其他人不知道安妃為何沒有受到皇后的遷怒，以為皇后正遭喪子之痛，沒時間理會她們，但琴鴛知道為何。

  畢竟她們在像皇后揭發尤貴妃的陰謀時，說『不如順手推舟，讓尤貴妃以為自己將要成功罷了』，便是她自個兒朝她們提議的。

  當時便被她們贊為妙計。

  琴鴛想，她終於是打動了安妃，受到了她的信任。

  那下一步的計劃，約莫可以繼續了。

  「怎麼慢騰騰的。」安妃轉了頭：「以後就在本宮旁邊，不必再落後幾步了。」

  琴鴛點著頭，遵從了她的吩咐，往前走了幾步，站在了她的旁邊。

  她又一次在心裡想到，下一步的計劃，可以繼續了。

  ——

  在將要出發去獵之前，皇上堪堪將朝局穩住了，拔除尤家不僅費神，還傷根基，畢竟尤家浸淫朝堂多年，勢力複雜得很，但皇上卻不得不拔。

  在穩定朝局之後，皇后也似是走出了喪子之痛，恢復了平日的請安，蕭芷月去椒房殿時，便見到了渾身疲憊，意志消沉，卻又不強打起精神來招呼其他妃嬪的皇后。

  至少從表面上看上去是這樣的，蕭芷月月份漸大，便不在行禮，直接口頭喚一聲：「請皇后娘娘安便。」就是了。

  她落座自己的位上，恰與皇后四目相對，蕭芷月在皇后的眼中，卻是沒看見半分消沉的模樣。

  「蕙妃若是不便，大可不必來這的。」皇后開口：「若是出了點什麼狀況，本宮可擔待不起。」

  蕭芷月倒是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皇后在眾人面前展現的就是她大度溫和的一面，這話中帶刺，倒是有些不正常。

  但偏偏在其他人眼裡，皇后這一番卻是在正常不過了。剛經歷喪子，自然是對其他有孕的妃子帶著敵意。

  有妃嬪勸解：「蕙妃娘娘也是顧全禮數，更何況，在皇后娘娘這裡，又會出什麼事呢？」

  蕭芷月沒有說話，她摸著杯身，目光往她旁邊的空座上一瞟，那裡原本是尤貴妃的位置，眼下尤貴妃去了，一時沒人可以接替，倒是沒人坐上去。

  她不由的想到了華恩寺的時候，從尤貴妃嘴裡吐出的那些話。

  「聽說娘娘信佛，因此娘娘常來華恩寺，寺廟裡也有專門為娘娘留的一間房。」

  「娘娘說魏答應，會不會在這呢？」

  蕭芷月總算覺得有哪些地方被自己遺忘了，貴妃不安好心，而後皇上來得及時，再是她暈過去，那麼……魏答應呢？

  既然尤貴妃敢這麼開口，那便是有把握的，蕭芷月朝系統道「尤貴妃當日說的是真的，但皇后早已知道，既如此，皇后自然是將魏答應轉移了，那魏答應，還活著嗎？」

  系統很快就給出了回覆：【死了。】

  蕭芷月瞭然，的確，皇后若是沒懷孕，那麼惦記的就是魏答應腹中的胎兒，可現在安妃和舒貴人是她的人，尤貴妃已死，大家都知道她喪子，魏答應若是還留下來，生下的孩子怎麼辦？若是皇后再假孕，這月份可對不上。

  想到澤蘭那邊的行動，又想到了尤貴人之前和她說的那一番話，蕭芷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來冬獵之行，確實避無可避了。

  皇后的聲音還在她耳畔響起：「剛剛是本宮一時想到了自己的孩兒，蕙妃不要在意。」

  蕭芷月看著在其他妃嬪面前，裝得讓大家都相信了她的確是悲痛難挨的皇后，莞爾一笑：「皇后娘娘無需在意，臣妾明白。」

  別在意，等她搞定安妃和舒貴人之後，下一個就是你。

  ——

  冬獵之行出發的那一天，寒風凜冽，蕭芷月穿著棉襖，還披上了較為厚重的斗篷，安安靜靜的跟在皇上身邊。

  除卻皇后，她和安妃便是位分最高的人，但她又比安妃得寵，因此她站在這個位置時，沒人敢反駁。

  她自然是同皇上商量過的，畢竟之前說了不去，忽的又要去，還得皇上同意才是。

  只是任由他當時如何反駁，將冬獵的危險誇大不少，想藉此讓蕭芷月心生膽怯，而後止步。蕭芷月只期盼的看向他，說一句『臣妾想和皇上一起』，他便說不出話，只能點頭應允了。

  皇上嘆了口氣，替蕭芷月整理了一下衣領，害怕她被冷風凍著，又替她壓低了斗篷，最後道了一句：「你跟朕一同坐著便是。」

  這一番話讓站在他另外一邊皇后忍不住側目，她像是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但張了張嘴，還是沒能把話說出來。

  但蕭芷月卻是搖了搖頭，目光往皇后那裡一瞥，皇上便明白了她的心思。

  於是皇上沉默了一會，便道：「皇后的馬車同朕挨得極近，皇后若是有事，派人來喊朕便是，你就別替她擔心了，乖乖跟著朕就好。」

  原本覺得沒什麼的皇后卻是有些看不慣蕭芷月了，她才是六宮之主，卻看著皇上如此惦記著一個人，生怕她被凍著了傷著了，極近溫柔，就像是以前的尤貴妃那樣。

  皇后驀的反應過來，想到之前宮中的傳言，抿了抿唇，明白蕙妃將是她在後宮中最強勁的對手。

  皇上的馬車自然不同其他嬪妃的那般簡單，反而豪華無比，自然是怎麼舒適怎麼來。為了避免刺客，他坐的是第二輛，和第一輛馬車幾乎沒有區別，唯一的區別便是裡面坐著的人，是皇上的替身罷了。

  蕭芷月一進馬車，感受著裡面熱騰騰的暖氣，忍不住搓了搓手，這裡面用火爐供著暖，自然是比嬪妃車裡更加暖和。

  「知曉你受凍了。」皇上拉著她坐過來，有些責怪：「都說了讓你別來，冬獵之行可不是什麼好差事，你還有孕，怎麼，好好呆在扶梅堂不好麼？」

  蕭芷月笑嘻嘻的將頭埋進他懷裡：「扶梅堂自然是好的，但能一直陪在皇上身邊，才是臣妾所求。」

  皇上頓了頓，隨後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忽的想起了什麼，道：「最近後宮的傳言，朕也聽見了。」

  在她說完這句話後，便感受道懷中的人身子一顫，隨後蕭芷月驀的直起了身，看著有些慌亂的道：「皇上，臣妾已然吩咐過浮香去揪那個散播傳言的人了，只是傳言而已，臣妾不當真，皇上也不會當真的罷？」

  見她如此小心翼翼，生怕說錯了什麼惹得他不快，皇上倒是笑了笑，不由揉了揉她的腦袋：「不是傳言。」

  「啊？」蕭芷月一怔，有些沒反應過來。

  「朕說，待冬獵回來之後，你所聽見的一切，便不是傳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