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鶴頂紅
2024-09-20 21:43:54
作者: 瀾泠傾墨a
系統回道:【不是。】
蕭芷月這才稍微鬆了口氣,雖然她也知道,這件事情中皇上也有推波助瀾過,但好歹不是他起的頭,不是他下的旨。
蕭芷月這般安慰著自己,驀地看向自己指尖,目光所至之處,卻是微微顫抖著,蕭芷月想,自己大多的時候都是冷靜自持的,倒是很少有這麼失控的時候。
她閉上了眼,和系統說著:「墨曳公主死在了華恩寺,這下一來,大周自然是欠下了草原一筆。」
【草原會起兵嗎?畢竟這可是他們最受尊敬喜愛的公主。】
聽見系統這樣問,蕭芷月沉默了一會,隨即點了點頭頭:「會,只是眼下草原便自顧不暇,若是立了要給墨曳討回公道的牌子,便是內憂外患,這種情況下,大周完全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她可不認為草原中想要叛變的部落會乖乖和可汗一同征伐大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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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墨曳作為草原的精神支柱,他們卻又不得不替她找回公道。
「這是一場註定會失敗的戰爭,或者,他們會選擇其他方法?」蕭芷月想了想:「可汗不是有很多公主麼?再推一個上來作為墨曳的替代,成為草原的精神支柱,或者說,乾脆再直接一些,派一位公主過來與大周和親,借大周之力將不安分的部落收割……」
正因為墨曳死在了大周,所以大周對草原有所虧欠,在草原不與大周為敵的情況下,皇上自然會竭盡所能的幫助他們。
可汗會用這種方法來鞏固他的權利,還是會為了自己的女兒向大周討回一個公道?
蕭芷月想著,嘆了口氣。
——
皇上一旦想要對付某個人,那麼就會毫不留情,斬草除根。
這是帝王之術。
可皇上知曉,單因尤貴妃的緣故,定然是不能將整個尤家治罪的,可他卻不願相信尤家的人。於是他便派暗衛去查,打算揪住一些錯處,將它鬧大,藉此立威。
卻沒想到這一查……皇上看著暗衛呈上來的密報,沉著臉將上面的內容念了出來:「勾結縣城剋扣朕撥下的賑災款,壓下京城發生的事故,尤家表少爺調戲民女,被女子咬了一口,尤家便聯合縣城太守,將一家人定罪殺死,很好。」
他重重的將密報往桌上一拍,眸光一暗。
隔日,尤家的所有人便被押入大牢,和尤家有所牽連的,也同樣問罪,若有反抗者,皇上有旨,斬立決!
系統在意海里給蕭芷月轉播,看見那把刀刺入四五歲孩子的胸時,忍不住吸了口氣:【太兇殘了,還有孩子呢!】
蕭芷月心中一顫,卻是沒說什麼。
這種事本就不是她能左右的,即使她知曉稚子無辜,可法規在此,又能如何呢?
世上連坐的事可還少了嗎?
【宿主,你知道奉旨去剿滅尤家的人是誰嗎?】
蕭芷月心念一動:「魏家的人?」
系統道:【沒錯。】
蕭芷月一挑眉,雖說她也猜到會是誰,但一想到尤貴妃害人不成,最後卻眼睜睜的看著對方把她一族送入地獄,這其中滋味,也不知她該如何品嘗。
讓魏家的人來處理尤家的人,這可真是世上最諷刺的事了。
「走吧。」她站起身:「我們去看看她去。」
蕭芷月推開門,外面還淅淅瀝瀝下著小雨,本是冬天,這一場雨便讓空氣更加濕潤,也愈發寒冷了些,浮香轉身給她拿了大衣披上,撐著傘將她掩住,有些不樂意的道:「主子是要去哪?這麼冷的天氣,要做什麼,讓奴婢去做不就是了麼?」
蕭芷月嗅了嗅這被雨水洗刷過而格外芬芳流動的氣息,知曉她是在擔心她的身子,便道:「本宮哪有這麼柔弱,你同本宮一起去,還怕照顧不了本宮麼?」
浮香一怔,像是明白過來,試探問道:「尤貴妃眼下被關在冷宮,皇上有旨,誰都不能見。」
意思便是,若是她要去見,怕是連門都不能進,趁早收了心思。
蕭芷月瞧了她一眼,一笑:「不能進,那是對其他人而言,本宮若是想進,自然沒有人能攔得住本宮。」
【誰能攔得住我們?笑話!】她意海里的人道:【當本系統是死的麼?!】
聽著系統自信滿滿的話,蕭芷月莞爾。
——
「給本宮滾出去!」冷宮內,被獨自關了一間房,還被皇上特別照顧,安排了一隊侍衛照看的尤貴妃見到來人,發怒的掀翻了桌椅,指著那人的鼻樑:「你來做什麼?!滾!」
被她指著鼻樑的皇后伸手將她的手打落,冷笑一聲,讓侍衛和自己的婢女出門守著,自己關上門後,這才道:「本宮?你卻是還未聽清楚皇上的旨意麼?一介罪人,還敢自稱本宮。」
皇后將自己帶來的東西往旁邊一甩:「問本宮來此做什麼?自然是來替你送行。」
「你來替我送行?!你也配!」尤貴妃怒氣沖沖:「這一切,是不是你這賤人安排的?你便是給我、給尤家下套,等著我們往裡鑽對不對?」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就憑你現在……給本宮提鞋都不配!」皇后伸手往她臉上一扇:「這一巴掌,就當是還了你在華恩寺給本宮的驚喜。」
說著,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將她放在旁邊的東西取出,青白色的瓷瓶,和大紅色的藥蓋,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瓶身上飛舞的青鶴。
尤貴妃一瞧,便嚇得睜大了眼,往後退了退,離她更遠了些。
她在後宮這麼多年,手上自然也是不乾淨的,沾染了多少鮮血,就連她也算不清楚。尤貴妃一瞧見那東西,便有幾字在她腦海里划過。
鶴頂紅。
世間上最毒之物,可令人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尤貴妃瞧著皇后走近,嚇得聲音也顫抖起來:「你、你要做什麼?別靠近我、別靠近我!」
說到後面,她的聲音便也悽厲起來,她慘叫著,不斷地往後縮去。
而後『啪嗒』一聲,她的背便抵在了牆上。
皇后看著她,眸中儘是冷然的笑意:「怎麼,這回知道怕了?」
「你不能這麼做!皇上呢?我要去見皇上!」尤貴妃推開她,慌忙的站起身,想要打開門,慌張之下,卻發現門鎖極緊,以她之力,全然推不動,不由得該推為拍:「放我出去!本宮、本宮可是大周的貴妃!」
這句話說完,門內門外皆是傳來了一聲嗤笑。
外面的侍衛悠悠道:「喲,還貴妃娘娘呢?你可歇了心吧,這可是皇上吩咐的,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尤貴還在繼續拍門:「皇后怎麼來了?你們不是奉命行事,沒人敢進嗎?!」
侍衛冷笑一聲:「皇后娘娘是什麼人,你又是什麼人?更何況,娘娘來這還帶了聖上的旨意……」
後面的話,尤貴妃已經漸漸聽不見了,她茫然的回過頭去,將那侍衛的話重複了一遍:「帶著聖旨來的?」
皇后見她這幅深受打擊的模樣,勾了勾唇:「沒錯。」
「那聖旨呢?」尤貴妃眼裡有明明滅滅的光芒,像是一瞬間要點燃,又像是一瞬間便能熄滅一樣。
皇后道:「這瓶鶴頂紅,便是皇上的旨意。」
「不可能!不可能!」尤貴妃眼睛通紅,她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提住皇后的衣領,沖她吼道:「是不是你這賤人吹的枕邊風?是不是?!皇上不可能要我死的,我、我可是……」
「你可是什麼?」皇后直接一把將她推遠,煩躁的皺起眉,整理了剛剛被她弄起褶皺的衣領,而後伸出腳,狠狠的踹她了一下。
「你似乎沒有搞清楚現在的狀況。」皇后說道:「你還奢求尤家能救你嗎?」
尤貴妃一聽,心中立馬生出了不好的預感,她的眼皮跳了跳,身子一顫:「尤家怎麼了?」
皇后終於聽見她想回答的問題,便是一挑眉,眉目流轉間是說不出的恣意:「本宮兄長,便是奉旨捉拿尤家賊子去天牢的功臣。」
她這句話輕飄飄落下,卻是給了尤貴妃致命一擊。
尤貴妃幾乎是不可置信的,想要反駁,剛一伸出手指,便被皇后按了下去。
「事到如今,你倒是還敢指著本宮?」皇后皺眉,狠心將她的手指一擰,隨著『咔嚓』聲和尤貴妃的慘叫哀嚎聲響起後,皇后這才接著後面的話來:「尤家會遭如此變故,不也是拜你所賜麼?你可是尤家的罪人,現在擺出這樣一幅表情給誰看?」
尤貴妃張了張嘴,手指被掰斷的痛,卻是沒心中的痛萬分之一,她覺得眼前一片模糊,卻是強忍著淚水,不願在皇后面前露出弱勢的模樣。
偏偏皇后瞧她這副樣子,想到之前自己的隱忍,面對她的挑釁還得裝得無比大度,便覺得異常噁心,她心中暢快無比,便也突發了興致,道:「不如讓你死個明白好了,你以為本宮為什麼會識破你在華恩寺的陰謀,皇上為何會來得如此早嗎?」
尤貴妃垂下頭,不發一言。
見觀眾沒有回答附和她的話,皇后倒也不覺得無趣,反而說得更有興致,她道:「你以為你平日的所作所為,當真有人願意跟在你身邊嗎?」
尤貴妃驀的抬起頭,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睜大了眼。
「沒錯。」皇后蹲下身,似是憐憫的摸了摸她的頭:「你以為安妃和舒貴人,便是這樣任你拿捏的嗎?她們兩人可比你聰明多了!」
尤貴妃狠狠道:「安妃!」
「可惜呀,現在告訴你你又能如何呢?」皇后譏諷道完,提高音量,朝外面吼了一句:「來人!」
這句話可不同尤貴妃喊的那句,幾乎是在皇后落下的那一瞬間,門便『砰』的一聲從外面打開,侍衛規規矩矩的朝皇后行了一禮,問道:「皇后娘娘,可有事向奴才吩咐?」
尤貴妃一聽便笑了出來,她苦笑著想,瞧瞧,她失勢後,這些奴才連自稱都不用,在她面前如此耀武揚威囂張跋扈,在皇后面前,卻還是像以前那般,果然,果然這些奴才都是見風使舵的賤人!
而後還沒等她細細思索,皇后下一句話,便成功讓她愣住了。
她說:「給本宮灌!」
這句話一落,尤貴妃便聽見侍衛們輕應一聲,而後便朝她走來,有人禁錮了她的四肢,有人捏住了她的下巴,有人將那瓶鶴頂紅揭開了紅藥蓋,就開始準備往她嘴裡灌。
不、不行!
尤貴妃睜大了眼,緊緊閉著牙關,任憑侍衛多麼用力,都不打開。
「嘿。」那侍衛被她給惹怒了,往她胸口就是一錘,在尤貴妃痛得下意識張大了嘴的時候,整瓶藥便被灌進了口中。
尤貴妃想吐,她連忙用舌頭抵著,還沒等她吐出來,只覺得頭皮一痛——已是有人拽著她的頭髮,逼她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皇后才不想看見尤貴妃死去的樣子,再看見這藥被灌下後便早早走了出去,那些侍衛一邊嘲笑著這昔日的後宮寵妃,一邊往門外走去。
「瞧瞧,以前風光得緊,現在不也是這樣了麼?」
「積德行善啊,這尤貴妃造了這麼多殺孽,當真是死有餘辜!」
「嘖,倒是好一個美人,可惜是個蛇蠍心腸的。」
「……」
若是、若是換作以往,尤貴妃想著,膽敢議論她,她定然要將他們的舌頭通通割下,拿去餵狗!
她整個身子都在顫抖,尤貴妃捂著肚子,眸中是絕望但又不甘的光芒。
她不想死,她還沒將皇后拉下後位呢,她怎麼能死?
她還沒給尤家報仇呢,她怎麼能死?
她不能死!她不能死!
尤貴妃痛得在地上打滾,她似是感受到死亡的來臨,意識不清,但口中卻是喃喃自語著:「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她開始拖著身子朝外面爬去,一邊哭著,一邊看著自己嘴裡吐出、滴落在地面上的血跡,尤貴妃心有不甘,卻是已無力氣再往外面爬去,不由得朝門外伸出手去——
下一秒,她好像看見了有一個人影,心中察覺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伸出的手,狠狠的抓住那人的褲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