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離心
2024-09-20 21:43:38
作者: 瀾泠傾墨a
安妃驀然一驚。
她自然是知曉舒貴人做了什麼,不僅如此,就連舒貴人那些事情經過也是了解的,只是未曾料到蕭芷月會突然發難,雖說證據已被她們兩人盡數銷毀,但瞧見蕭芷月如此有把握的樣子,安妃總拿不準,她手裡是否捏著什麼。
皇上低沉著聲音:「別鬧了。」
蕭芷月笑著挽著皇上的手:「臣妾可沒鬧,不過是同舒貴人頑笑罷,只是她這反應,倒叫臣妾好生奇怪……皇上是不是也好奇呢?」
沒等皇上開口,她復又將視線移到了舒貴人的身上,聲音徒然變得嚴厲起來:「本宮就說好好的在翠微宮裡,怎麼會染上瘟疫,莫非便是你搞的鬼罷?!」
舒貴人被這幅模樣的蕭芷月駭了一跳,柔氣低聲的反駁道:「蕙妃姐姐恐怕是誤會了,之前你病著,不也是嬪妾不顧傳染來探望你的麼?你可不能……不能污衊嬪妾啊。」
說到最後,她有些哀傷的低垂著頭,皇上瞧見了,倒是十足的心疼。
他有些惱火的朝蕭芷月道:「朕知曉你有氣,這件事朕不是說了還在查麼?你就不能緩緩,逮著個人就能說她有罪麼?」
蕭芷月頓了頓,心裡說不上來什麼滋味。她們兩人心中有數,都知道答案,只不過拿不出證據,舒貴人便一口咬定污衊,她也沒法。
再說到她來探望一事,探望會連門都懶得進?到底是來探望還是來挑釁的,也只有她們兩人知道,在皇上心中,恐怕她蕭芷月早已成了蛇蠍心腸的婦人,別人好心不顧她的瘟疫傳染來探望,事到如今,還會被她反咬一口,可真是可悲可嘆啊!
蕭芷月想到這,倒是忍不住笑了,只是嘴角勾起的那抹弧度蘊著冷光,她低低開口:「皇上教訓的是,臣妾本就是疑惑而已……一切聽皇上的就是了。」
舒貴人以為她認輸了,不再追究,便趁著皇上不注意,朝她瞥了一眼,勾起唇角,儘是嘲弄得意之色。
好像是在說:瞧,哪怕你知道是我,可也無可奈何吧?
皇上眼裡儘是欣慰之色,他招手讓蕭芷月走了過去,伸手攬住她,視線落在了她的小腹上去,語氣滿是溫柔的問:「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感覺如何?」
「甚好。」蕭芷月輕笑一聲:「有皇上在,自然是都好的。」
皇上的笑意更濃,他還沒說下一句,一旁受盡忽視的尤貴妃便忍不住了,她在一旁驀的提高了音量喚了一句皇上,在皇上回過頭的時候,卻又低聲試探著問:「皇上,那今日還去臣妾哪裡嗎?」
皇上看了看尤貴妃,又看了眼蕭芷月,最後朝她搖了搖頭:「朕去扶梅堂坐坐,改日再來看貴妃罷。」
他坐上龍攆,朝蕭芷月招了招手:「同朕一起吧。」
尤貴妃用手絞著手帕,眼底儘是不滿之意,她強忍著自己的情緒,恭送皇上離開後,再也忍受不了,直接轉身,一巴掌甩到了舒貴人的臉上。
舒貴人一時不察,竟直接倒在了地上,她立刻白了臉色,有些痛苦的捂著自己的肚子。
安妃瞧見這一幕,連忙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仔細檢查了舒貴人一番,見她只是因為尤貴妃太用力被扇到了地上,但並無什麼大礙,不由呼出一口氣。但隨即又轉身怒氣滔天的看著尤貴妃,強壓著自己心底的火氣,問:「尤貴妃這是何意?舒貴人身懷有孕,你難道不知曉?若是真出了什麼差錯,你能擔待得起嗎?」
「擔待得起?」尤貴妃冷瞅著她,問著自己的婢女:「你說,本宮擔待得起嗎?」
她的婢女低低顏面笑道:「娘娘說的這是哪裡話呢?剛剛娘娘可什麼都沒做,有什麼擔待還是不擔待這一說?更何況,若是真出了什麼狀況,怕是舒貴人平時沒有好好吃安胎藥的緣故,不然身子若是好一些,怎麼可能會出事,娘娘覺得呢?」
尤貴妃滿意的點頭,見摔在地上的舒貴人並沒有想起身的意思,仍舊坐在那裡,不由笑道:「怎麼,舒貴人今天是要賴上了本宮不是,還要本宮請你起來麼?」
她走過去,猛地伸腳踩住了她的手,痛得舒貴人痛呼一聲:「啊!」
「啊什麼呢。」尤貴妃神定氣閒的踩著她的手:「不知道的還以為本宮在欺負你不是?舒貴人可得好好的閉上嘴,若是之後叫本宮聽到什麼不該聽的……」
她低著頭:「舒貴人覺得會如何呢?」
剛剛經歷了蕭芷月的謊詐,差點沒能穩住,舒貴人本就是筋疲力盡,聽見尤貴妃這樣說,她十分不能理解的問:「嬪妾自認為沒有惹到娘娘,娘娘為何要這樣對待嬪妾?」
安妃連忙過去用手抬起尤貴妃的腳,讓她踩不住舒貴人的手,道:「娘娘,若是舒貴人做的有什麼不對,您說不就是了嗎?如何能勞煩您親自動手?更何況,這大冬天的,一時半會也消退不了,雖說舒貴人平日不出去,但若是再碰上今日的情況,皇上突然要叫舒貴人去他哪裡,若是看見了這些傷口,又該如何解釋?」
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差點連尤貴妃都忘記她是為什麼生氣的了,她看著安妃誠懇的目光,略一笑,將腳收了回來。
安妃剛鬆了一口氣,便感受道胸口一沉——尤貴妃剛剛收回的腳,轉了個方向,一把踹到了她的胸口上。
安妃被踹得胸口一抽一抽的疼,她咬著牙:「貴妃娘娘這是何意?」
「何意?你倒是提醒了本宮,說到底,若今天你不在本宮的宮裡,不向皇上提議那什麼破活動,皇上眼下會突發興起,到扶梅堂去嗎?!」
尤貴妃收回腳,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冷冷的掃了她們兩人一眼:「破壞本宮的好事,竟還敢問本宮為什麼?」
安妃這才驀的反應過來,她站起身,將舒貴人也一同扶了起來:「既然貴妃娘娘如此不待見我們二人,我們便先行離開了。」
說完,沒等尤貴妃開口,安妃便拽著舒貴人上了步攆,朝瀟湘樓而去。
——
「疼嗎?」
一回到瀟湘樓,安妃便派人給她們二人上藥,聽見舒貴人那邊傳來痛呼的聲音,止住了琴鴛上藥的動作,十分擔憂的扭過頭去,望著舒貴人。
舒貴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卻還是強撐著,伸手擦掉自己額上的汗珠,笑著道:「沒事。」
只是舒貴人卻不知道她如今的笑容,竟是比哭都還要難看。
「本宮瞧這尤貴妃是不把咱們當回事,覺得自己十分了不得了!」安妃狠狠的磨牙,這句話一落,給舒貴人上藥的婢女手一抖,便弄疼了舒貴人。
安妃一瞧,直接一巴掌甩在了那婢女的身上,而後怒道:「這般笨手笨腳的丫鬟,還留著作甚?」
她瞥了旁邊的宮人一眼,那人便瞭然的上前一步,聽見她那一句『給本宮拖下去!』後,便要動手。
那婢女嚇得渾身一顫,連忙跪下抱住舒貴人的腳;「娘娘,奴婢不是故意弄疼您的,您幫奴婢求求情,求求您了,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娘娘,放過奴婢,奴婢上有老下有小,實在、實在不能……」
琴鴛瞧著,這婢女還是知道求安妃是沒用的,但若是求得舒貴人的同情,倒是有一線生機。她有些不忍,雖說知道自己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便是閉嘴,但見舒貴人沒有反應,那婢女即將被宮人拖下去,還是自己開了口:「娘娘,如今舒貴人正身懷有孕,若是沾染了血腥,豈不是不好?眼下正是在舒貴人的側殿裡,不如娘娘將她打發去慎刑司,不再見著她也就消氣了不是?」
安妃聽著有理,皺著眉,朝旁邊的宮人道;「還愣著做什麼?把她拖去慎刑司啊!還要本宮來教你們怎麼做嗎?」
舒貴人這時才抬起了頭,她瞧著僅憑一言便能改變安妃的決定的婢女,略略有些詫異,畢竟以往除她之外,沒有人能夠改變安妃的決定,不僅如此,往往替別人求情的人,也會一同被安妃遷怒,一起被拖下去。
她倒是開始認真打量起來這婢女來,這婢女模樣乖巧,動作大方,聽她之前說的那番話,也算是有些頭腦,就是……
宮人們已經拖著剛剛給她上藥的婢女離開,舒貴人心中暗自思索著,看著琴鴛,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喚作琴鴛。」琴鴛聽她這樣一問,十分小心謹慎的回答了她,動作也十分規矩,舒貴人看著她,隱隱覺得似乎有些地方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怎麼,姐姐也喜歡她麼?」見舒貴人一直盯著琴鴛,安妃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她如今是我身邊最得力的人,莫說姐姐,妹妹也是喜歡得緊。」
「能讓你改變注意的,我倒是在想是何等聰明的丫鬟,自然是忍不住多打量了一番。」舒貴人平淡的一句話,卻蘊含著數不盡的深意,琴鴛見到舒貴人的目光還落在她的身上,像是要看穿她的想法一般,剛想開口說些什麼長篇大作來打消她的顧慮,但最後還是忍不住,只朝她一笑:「奴婢倒真不聰明,不過只是懂得一點,遵循主子的吩咐而已。」
這句話說完後,琴鴛也沒想著再說些什麼,反而是走了回去,拿起了剛剛放下的藥膏,替安妃擦著藥,一邊擦一邊說著:「娘娘,這藥膏被奴婢兌了些珍珠粉進去,不會留下疤痕,雖然娘娘手上的部位比較隱蔽,但終歸不能放任。」
安妃笑著看她給自己上完藥,伸手讓她去旁邊給舒貴人搽藥,琴鴛領命走了過去,便聽見身後傳來安妃的聲音,她朝舒貴人說道:「姐姐覺得尤貴妃今日是不是過分了些?」
這一段話開頭一起,琴鴛便明白後面的內容不是她所能聽的東西,她看著舒貴人的傷口,猶豫了一下,十分迅速但卻動作溫柔的替她擦完,趕在她們要聊些重要的事情之前,找藉口退了出去。
舒貴人看著琴鴛的背影:「倒是個懂事的。」
安妃也同樣點了點頭:「我就沒遇到過像她這般讓我省心的,不過話說回來,尤貴妃今日這般對待我們姐妹,姐姐還想站在她那邊嗎?」
舒貴人自然能夠感受到尤貴妃對她們兩人態度的轉變,從一開始想要拉她們入伙的客氣,等到她們兩人站在她這一邊了,尤貴妃便也慢慢的暴露了本性,到今天,若是她們倆做了什麼讓她不滿的事,便也不再客氣。
舒貴人摸著自己的傷口,這尤貴妃動手時可沒半點留情,不由冷笑了一聲:「妹妹覺得呢?」
安妃一眼便明白舒貴人的想法,同她點了點頭,而後抿了抿唇,嘆了口氣:「只是,卻不是這麼容易,尤貴妃的勢力盤根交錯,更何況,朝堂之上也有她家族的人,我們若想扳倒她,僅僅憑我們二人,怕是遠遠不夠。更何況,做這一連串的事情,不也需要我們信得過的人嗎?」
舒貴人同意她的看法, 點了點頭,忽的想起了什麼:「你那婢女琴鴛,不就算一個麼?」
聽她這樣一提,安妃倒是少見的猶豫起來,她道:「若是她的話……妹妹倒是有些捨不得,若是我們之後的計劃出了些什麼意外,妹妹身邊,可就沒一個能用的人了。」
這倒也是個問題,舒貴人伸手撐住頭,感受著自己臉上和受傷火辣辣的燙意,像是在提醒著她今天遭了些什麼罪,她忽的一怔,連忙問道:「對了,皇后那一事,妹妹可告訴尤貴妃了?」
「這……妹妹無能,的確瞞不過她。」安妃有些愧疚的低下頭去,豈料舒貴人並無怪她之意,反而朝她笑道:「怎麼會是無能呢?這,不正好是個機會麼?以我們二人之力自然很難撼動尤貴妃分毫,但若是皇后娘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