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昔日手帕成風波
2024-09-20 21:43:35
作者: 瀾泠傾墨a
尤貴妃雖然乍的聽見這一消息,一時興奮,便有些沒控制住自己音量大小,但並不代表她就是一毫無頭腦的人。
她也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便也不再追究舒貴人的問題,反而讓安妃帶話,叫舒貴人好好查去,若是她稟報的情況屬實,便重重有賞!
安妃低頭應是,垂眸掩住了自己的情緒,心裡想著,這麼重大的事情,若是真的,還需你來賞?
她不由想到舒貴人跟她說這件事時,那興奮的神情,那句『若這件事屬實,皇后的把柄便落在了我們手上』,心裡不由得生出不滿的情緒來。
畢竟雖說這件事終歸是瞞不過尤貴妃,但明明是舒貴人得到的消息,怎麼到最後的功勞卻又變成她的了?
真要說起來,其實安妃是無需怕尤貴妃的,尤貴妃對她毫無辦法,若要動起手,也不能太出格。只是安妃的性格雖然和尤貴妃相似,卻毫無後者的霸氣凜冽,安妃敢在背後議論她,但只要對上尤貴妃,便像是有一種天生的壓制——說到底,還是初入宮時被打壓行成的條件反射罷了。
只是還沒等她思思思索起來,尤貴妃尖銳的語調便將她拉回了現實。
「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尤貴妃說著,似笑非笑的盯了她一眼:「莫不是知曉皇上待會要留在本宮這……?」
聽見這句話,安妃一怔,見她眼裡的冷意越來越甚,心裡暗罵著這尤貴妃真愛多想,怕她誤會,不由連忙道:「臣妾忽的想起舒貴人那邊還有要事,便先行告退了——」
還沒等尤貴妃點頭,便有一道聲音從她們身後傳了出來。
「慢著。」
兩人回過頭去,便看見皇上正掀開了珠簾走了進來,安妃見到皇上的一瞬間便雙眸一亮,下意識的上前走了一步,尤貴妃卻搶先她一步走到皇上身邊,一邊笑著一邊替他拿著大衣:「皇上今個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尤貴妃一邊說著,一邊還扭頭警告的瞥了她一眼。
安妃只得頓住了腳步,轉而朝皇上行了一禮道:「臣妾見過皇上。」
行完禮,安妃剛要說出告辭的話,皇上卻看著她,驀的笑了笑:「倒是有好些日子沒看見你了,不如一同留下。」
尤貴妃一聽,原本還帶著笑意的臉立馬一沉,皇上見著安妃不吭聲,便將目光落到了尤貴妃的身上,看她黑著臉,不由挑眉:「貴妃怎麼了?」
尤貴妃咬了咬牙:「臣妾自然沒事,不過剛剛安妃妹妹還同臣妾說她有要事在身,恐怕這頓飯,是吃不得了。」
安妃知曉尤貴妃的不悅,連忙附和:「正是,舒貴人月份大了,孕吐得厲害,沒胃口得緊,偏生舒貴人極愛吃臣妾做的蛋羹,好歹能稍稍的讓她有些胃口。」
「你倒是對她上心。」皇上一皺眉,本來只是順口一提,見她拒絕,倒是非要讓她留下了:「她身邊沒人照顧,非得你親自去?怎麼,朕今日就讓你留下,還留不得了?」
安妃一聽,為了不得罪皇上,也只得不說話。
安妃不開口,尤貴妃聽見皇上這麼說,倒也不能開口拒絕什麼。笑了一聲,便挽著皇上的胳膊隨他坐了下來,又瞟了一眼安妃:「既然皇上都這麼說了,你就留下來吧。」
聽見尤貴妃這施恩一般的語氣,安妃自是不爽,但也無可奈何。她坐在對面,低眉順眼,安妃在心裡哭笑著,自己這般唯唯諾諾,倒像是服侍她們的婢女丫鬟。
她不由暗罵自己,平日神氣得緊,卻是一到緊要關頭就慫了,安妃想,她若是真的和尤貴妃對上,尤貴妃也不能對她做些什麼,她又何必讓自己這般委屈?
於是不由得伸直了身板,讓自己坐得更端正些。
而後便聽見皇上悠悠道:「眼下無趣得緊,貴妃可有什麼提議?」
尤貴妃伸手捻起一塊糕點,餵進了他的嘴裡,見他吃下,便笑著回應:「自是皇上決定就是,臣妾一見皇上,便心生歡喜得很,」
皇上又瞧了一眼安妃:「你呢?」
見皇上詢問她的意見,安妃倒是仔細在腦海里搜索了一番,而後雙眸一亮:「皇上可知道冬執簽嗎?」
冬執簽,和另一種女子閨房的娛樂的遊戲相似,冬執簽和花簽,都是取竹籤,將詩句刻在上面,不過花簽是刻的有關花的詩句,而冬執簽,則是包含萬物的詩句。
見皇上不明所以,安妃便細細替他講解著:「不過是取樂的遊戲罷了,聽說誰抽到的詩句最妙,便是簽王,來年都會有好運氣呢!而除簽王外,抽到其他簽的人便都要表演一種才藝,藉以沾沾簽王的運氣,期盼來年能心愿以償。」
皇上覺得有趣:「那若是朕沒抽到簽王,可也有罰?」
安妃掩了掩唇,向他眨了眨眼:「皇上也得和咱們一視同仁,可不得罰嗎?不過皇上的罰卻是罰皇上獎給咱們一件貼身物品,讓咱們也沾沾皇上的龍氣!」
尤貴妃見安妃和皇上聊得正歡,自個兒像是被她們遺忘到了某個角落裡,不由得輕哼了一聲,咳嗽了一下,見他們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便道:「只是就咱們三人,恐怕玩起來也不怎有趣吧?」
「貴妃說的是。」皇上沉思了一會,便將馬公公喊了進來,朝他吩咐道:「去喊蕙妃過來吧。」
尤貴妃臉色鐵青,但還是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蕙妃身懷有孕,恐怕……?」
安妃連忙在一旁道:「就是要有孕,才要多出來走走呢,皇上說是不是?」
皇上點了點頭,十分贊同道:「那便也將舒貴人喊過來一同玩罷。」
原本皇上只是來找她一人的,因著安妃,她的寢殿,變成了遊玩之地?!尤貴妃氣極,她怒氣沖沖的瞪向安妃,後者從她眼裡看出滔天的怒意,原本坐直的身子不由得彎了彎。
而後又縮了縮脖子,安妃低垂著頭,不發一言,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
另一邊,在扶梅堂正看著醫術,好不瀟灑的蕭芷月聽見這事,不由一愣,朝馬公公看去:「這真是皇上的旨意?」
見馬公公點頭,蕭芷月一邊納悶皇上什麼時候這般無聊了,一邊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惱火自己眼下已漸漸沉重起來的身體,嘆了口氣:「這可真是讓本宮頭疼得緊。」
浮香在一旁伸手扶著她,一邊笑道:「可不許這麼說,主子這是有福的象徵呢,馬公公說對不對?」
馬公公連忙點頭應是,一邊小聲的暗示她快些走,說什麼步攆都已侯在門外,皇上和各位娘娘都在那兒等著她,若是缺她這一個人,這遊戲可就不好玩了。
蕭芷月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如何不知道這是馬公公的奉承呢,不由道了一句:「你若是閉上嘴,說不定本宮還能走得快些。」
馬公公被蕭芷月堵住,也就不再說話了。
好不容易坐上步攆,蕭芷月被搖晃得直犯困,沒走幾步路,抬轎的太監便停住了腳步,蕭芷月煩躁的掀開眼帘:「怎麼停下了?」
馬公公還沒來得及將發生的狀況同蕭芷月說清,邊見蕭芷月自個睜開了眼,將面前的這一幕盡收眼底。
其實也沒出什麼事,不過是剛好和另一架步攆撞上了而已,這條路雖然不算寬敞,但若是兩架並行,倒也不會過不去,只是兩架會碰得極近,不合禮數而已。因此需要有一架步攆停下,先行退讓才行。
他們之所以停下,不過是在等蕭芷月的吩咐而已,是進是退,這可不是他們奴才能做得了主的。
蕭芷月瞧見對面步攆上的人,不由一笑:「唷,舒貴人這是往哪去?」
舒貴人像是被這一聲喚醒,這才反應了過來是她,極其不情願的伸手讓人落了轎,自個也不起身,就坐在哪裡喚了一句:「蕙妃娘娘萬福。」
「可別,本宮擔待不起你這一聲。」想到之前皇上染上了瘟疫,那太醫在自己的提議下去了一趟那處村莊,前些日子回宮,給她帶了一塊手帕。
蕭芷月冷冽的盯了她一眼,她沒有主動去找是覺懶得,但今日既然撞上了,那可沒放過的道理,她微一彎唇:「說起來有件事還要指教指教妹妹。」
「不敢當,敢問蕙妃娘娘何事?」舒貴人原本是漫不經心的神色,但見蕭芷月說出這句話後冷冽下來的神情,便覺有些不對。
她的心跳了跳,在看見蕭芷月從袖裡掏出一塊手帕後,雙眸微微睜大,一幅不可置信的神情。
「妹妹可認識這塊手帕嗎?」
聽見蕭芷月這般問,舒貴人下意識的搖著頭:「不、不認識。」
但她在說完後,發現自己語氣不對,不由斂住神色,又故作冷靜的重新複述了一遍:「不認識。」
蕭芷月將東西遞給了浮香,讓她送到舒貴人跟前去,眸光一閃:「舒貴人可瞧仔細了,這可是你之前在翠微宮送給本宮的東西,舒貴人這麼好的記憶,可要用來記記事啊!」
只是在浮香接過手帕,剛剛來到了舒貴人身邊,將手剛一伸出去時,舒貴人卻是道:「實在抱歉,嬪妾還有事情,皇上和貴妃娘娘都還等著呢,恐怕嬪妾並不能在這裡陪娘娘……」
蕭芷月聽著她的辯解倒是笑了,見舒貴人還欲開口,蕭芷月便收斂了笑,冷聲道:「給本宮接著!」
許是從未見過蕭芷月這般模樣,舒貴人渾身一顫,一抬頭,便見蕭芷月眸中有化不開的墨,裡面包含著她看不透情緒,沉得讓她心中一驚,竟在她身上感到了一絲懼意。
她張了張嘴,呆愣的接過那方手帕。
她自己的東西,自然是最清楚的,舒貴人拿在手上的那一刻,幾乎就能確定這不是她的東西,她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
只是又驀的反應過來,那方手帕早已被自己銷毀,怎麼……
舒貴人忽的抬起頭,見蕭芷月瞭然的神色,驚詫道:「你忽悠我?!」
倒是連自稱都忘記了。
「忽悠?」蕭芷月嘖嘖兩聲:「你的表情可告訴了本宮真相,不是要去皇上哪裡嗎?巧了,本宮也要去,你便跟在本宮後面就是。」
「嬪妾可要提醒娘娘,隨意污衊別人可是要受到懲處的!」舒貴人說得言辭鑿鑿,朝她怒目而視:「這不是嬪妾給您的東西,娘娘難道就想憑著一方手帕來讓皇上定嬪妾的罪嗎?!」
「定誰的罪?」
忽的傳來一道渾厚有力的聲音,兩人回頭看去,便見皇上的龍攆在她們身後落下。
皇上看著她們:「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吵起來,朕在貴妃宮裡都聽到動靜了,可真是好大的陣仗!」
蕭芷月朝他行了一禮,悠悠開口:「皇上誤會了,臣妾不過是有事朝舒貴人請教罷了,之前在翠微宮裡突生瘟疫,思來想去也只有舒貴人遞給臣妾的手帕許有問題,正巧,之前太醫不是去翠微宮裡鄰近的村莊治療瘟疫麼?前幾天回宮,便給了臣妾一方手帕。」
說著,她頓了頓:「皇上說巧不巧,這手帕和之前舒貴人送給臣妾的,可長得一模一樣。」
舒貴人在旁邊提心弔膽,見皇上一皺眉,連忙解釋道:「皇上,嬪妾冤枉啊!蕙妃娘娘所謂的證據,的的確確不是嬪妾的東西,若是就想以此定罪,可不是冤枉嬪妾麼?!」
聽到這,蕭芷月驀的笑出了聲。
她看向舒貴人:「誰說要定你的罪了?」
舒貴人一怔。
「本宮只是覺得,既然和你的一樣。自然是有什麼共同性的,誰知剛拿出來便聽你說本宮在冤枉你……」蕭芷月一挑眉:「皇上可要給臣妾評評理,這難道不是所謂的做賊心虛麼?」
也就在這時,跟在皇上龍攆後面的步攆落了下來,尤貴妃走到了皇上身邊,冷眼旁觀著這一切,而安妃則是在下來的一瞬,聽見了蕭芷月這一句,驀的抬起頭,便和在另一邊的舒貴人對上了目光。
舒貴人的目光中帶著擔憂、害怕和……一絲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