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暗示

  人群中，有一名瘦瘦弱弱的太監站了出來，他低著頭，畏畏縮縮的回道：「蕙妃娘娘，是奴才最先發現的。」

  蕭芷月細細打量著他，他的頭髮梳理得並不乾淨，因為身材弱小，太監的裝束在他身上顯得格外彆扭。她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衣角處，那裡的縫著一塊破布，還縫得十分差勁。

  她問：「你是在何處發現的？」

  那太監也沒隱瞞：「秋碧湖上，浮秋姑娘整個人飄到了湖上面，奴才也是將她撈起後才看清面容的。」

  「秋碧湖？」蕭芷月輕笑了一聲，目光凜冽：「當真是在秋碧湖看見的嗎？」

  太監不明所以，愣愣的點了點頭：「奴才的確是在秋碧湖看見的。」

  見他這般自然的反應，蕭芷月皺了皺眉，興許這人並沒有撒謊。

  但浮秋不可能溺死。

  

  若是她溺水而死，不僅整個身子會浮腫起來，臉也會發漲，而浮秋眼下如平常一般，若非是真的毫無呼吸，蕭芷月興許會認為她只是睡著罷了。

  蕭芷月這般思索著，不由得半蹲下去，伸手往浮秋屍體上拂去，打算再次檢查一遍。

  就在這時，她聽見了一道嘲諷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喲，這不是蕙妃娘娘嗎？蕙妃娘娘這般高貴的人，怎麼會來這等晦氣的地方？」舒貴人懶洋洋的道：「嬪妾給娘娘請安。」

  蕭芷月的手在半空中收了回來，她起身，扭頭瞥向她，冷漠的勾起唇角：「這句話似乎該由本宮發問。」

  「嬪妾不過是恰巧經過而已，瞧見娘娘了，便來打一聲招呼。若是娘娘沒有其他什麼吩咐，嬪妾便先行告退了。」舒貴人伸手摸了摸小腹處，「畢竟嬪妾如今身懷有孕，可不敢在這等晦氣的地方多呆。」

  還沒走幾步，便聽見蕭芷月叫住了她：「慢著。」

  在舒貴人疑惑的回頭時，蕭芷月勾了勾嘴角：「既然撞上了，不如陪本宮散散步罷。」

  舒貴人頓了頓，把手伸到了前面，對她做出了請的姿勢。

  蕭芷月在往她那個方向走的時候，暗自對浮香使了個眼色，見浮香點了點頭，這才放心的繼續邁開了步伐。

  她和舒貴人並肩時，忽的開口問：「怎麼你出門不帶上婢女？」

  「嬪妾自然比不得娘娘精貴，要什麼婢女呢。」舒貴人諷刺了一聲，伸腳跨出了門檻：「更何況，出來走走，帶上婢女多礙眼啊。」

  「對了，娘娘要往哪個方向走？」

  「自然是秋碧湖。」蕭芷月目光幽深：「本宮倒要看看能溺死本宮身邊人的，會是哪種可怖的景象，舒貴人自然是跟著本宮走的，對嗎？」

  「嬪妾才從秋碧湖回來，若是娘娘要求，再去一趟也就是了。」舒貴人回道：「只是恐怕要讓娘娘失望了，秋碧湖波瀾不驚，清澈無比，映著天穹與樹木的倒影……可是美極了的景象。」

  正如她所說的那般，當蕭芷月站在秋碧湖前的時候，看見的是沒有半點漣漪的湖面，平靜異常。

  蕭芷月微微俯身，在湖面上看見了自己的面容，她在做這個動作的時候，聽見舒貴人道：「娘娘可要小心一些，若是不小心摔下去了，嬪妾可就難辭其咎了。」

  有樹葉被風吹落飄在了湖面上，蕭芷月聽見自己異常冷靜的聲音：「舒貴人，你知道這湖面下有什麼嗎？」

  舒貴人一時不解其意，便附和問道：「什麼？」

  「能將人吞噬的漩渦。」

  ——

  待到蕭芷月回到扶梅堂的時候，她見到著急得踱著步的浮香，問：「可是有頭緒了？」

  「娘娘恕罪。」浮香苦澀的一笑：「奴婢問了一圈，也沒問出些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來，第一個見到浮秋屍體的太監也是一口咬定了浮秋是溺死的……奴婢覺得，並不能相信。」

  「可以。」見她不解，蕭芷月便又搖了搖頭：「可以相信，那名太監沒有撒謊。」

  「可……可是浮秋決計不會是被溺死的。」見浮香有些著急，蕭芷月暫時也沒向她解釋，而是問道：「御膳房和織錦房的路上，還有什麼地方？」

  她這話一落，浮香便像驀地驚醒了過來，張了張嘴，想要告訴蕭芷月會經過什麼地方，思緒百轉間，卻是問出了和她想法截然不同的話來。

  「主子是說，浮秋有可能是被人害在了其他地方，拋屍在了秋碧湖中？」

  「浮秋作為本宮的婢女，沒有人敢害她。」蕭芷月陳述著她觀察到的事實，反問道：「你覺得，什麼情況會讓那些人不顧浮秋的身份，一心想要將她害死？」

  浮香迅速的答了出來：「牽扯到別人利益的時候。」

  「更具體一點？」

  浮香愣了愣，在蕭芷月的提示下，已然知曉了答案，她看見蕭芷月那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目光，頓了頓：「娘娘果真聰慧無比。」

  「去把本宮的書拿過來。」蕭芷月吩咐著，伸手挑了挑燈芯，讓它更明亮幾分，以前這個時候，往往是浮秋該做的活兒，她驀地想到了這裡，便強迫自己移開了目光。

  浮香被蕭芷月這忽的轉移了方向的話弄得摸不著頭腦，但還是聽話的將蕭芷月要的那本書取了下來，走過去遞給她時，略一瞥，便看見了上面的幾個字——仵作記事。

  浮香手一抖，這本書還沒被蕭芷月接過，便落在了地面上。

  「主子……」浮香硬著頭皮勸道：「這種書不太吉利，宮中是禁止閱讀的，娘娘不如給奴婢銷毀罷。」

  「暫時不必。」蕭芷月撿起了它：「它眼下對本宮很有用，本宮自然知曉宮規宮矩，等到不用的時候，自然會讓你將她銷毀掉的。你先下去吧。」

  浮香在心裡嘆了口氣，知道自己改變不了她的注意，便認命的打算退了出去。

  只是在她剛跪安起身的一瞬間，又聽見了蕭芷月的話。

  「本宮眼下，只剩你一人可用了罷？」蕭芷月淡淡道：「別讓浮秋失望。」

  浮香一聽，頓時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