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四人行(六)
2024-09-22 17:32:53
作者: 啊逍
順著小胖墩手指的方向瞧過去,透過酒館鏤空的窗戶瞧不清那人的面貌,蘇魚容又瞥了眼那隻小貓,她自知這小貓不會是幾位孩童害的,只是想套他們話罷了,小貓身上的傷,是劍傷,還是一柄非凡的劍所傷,下手之人定然亦非常人,且心狠手辣才會對一隻貓下此毒手。
蘇魚容走過長街,靠近酒館的窗戶,才將這人看個清楚「先生?!」她驚呼出聲,引來喝酒之人的目光。
這男子定住舉杯的手,神色十分詫異,他在回想著蘇魚容的臉是否在過去見過,結果沒想起來,朱唇輕啟問道「你認識我?」
蘇魚容這廂回過神,鎮定下來後道「先生的貓不要了嗎?」
「無用之物,不要也罷。」先生輕輕放下了酒杯。
約摸是年歲作怪,先生當年清風明月的容貌此下蕩然無存,眼尾添了淺紋,雙眸渾濁,可身上那股書生逍遙的氣息卻依然還在,只是如何瞧都是一派心事重重的模樣。
末了,先生再接上話「你不認識我?」
不知該說認識還是不認識,景星馳認識,可蘇魚容不認識。她遲疑了片刻後道「我聽那方小孩說,貓是先生扔出來的,又看它可憐,便想來問問。冒犯了先生,還望見諒。」
「無妨。」先生輕淺一語,隨後問道「你喝酒嗎?」
他請了蘇魚容上桌,又添了兩個下酒菜,從酒館往外瞧去,是滿城春風柳絮飛的景色,令人心曠神怡,不知是怎樣的事情,讓這些美景都沒能消除先生心頭的愁。
「我見你有些面熟,過去卻也未曾見過,應當是有些眼緣的吧。」先生給她倒了一杯酒,兩人舉杯對飲,蘇魚容恍惚覺著回到了當年還在王府的書屋裡,那時他還是個七八歲的孩童,先生也不過二十出頭,教他讀書識字,陪他爬樹摸魚。
景星馳頗有慧根,書念得好,看事情的角度也十分獨特,先生很喜歡他,但景星馳太頑皮,對書本不是那樣上心,總是不完成先生布置下來的任務,所以總是挨打。那時景衛常常來書房看他們,下了朝就來,景星馳只當是景星瀾和景星軒去了靈虛山,景衛便將所有對兒子的思念放 在了他身上,對此還有些得意。
景衛並不那麼關心景星馳,不止是景星馳,就連最討人喜歡的景星瀾他也沒上多少心,為此騰海若還同他爭吵過幾次。後來景星瀾和景星軒去了靈虛山,騰海若才沒了爭吵的由頭。秦冬生不似騰海若那般強勢,她只求在這王府能平安度過餘生就好,只要景星馳無恙,景衛怎麼對他們冷淡都是不要緊的。
那幾年,景星馳覺著先生比自己的父親還要親。
這場酒喝下來,讓蘇魚容感慨良多,也想起了許多昔日往事,覺得時光不饒人時,頷首淺笑。心中有疑慮,先生此行為何?怎會對一隻貓下此毒手?從哪裡來?往哪裡去?可是這些疑問她不忍心說出來,怕破壞了眼下微醺的氛圍,還憶當年春光好。
先生喝了許多酒,兩人把酒言歡,不知他醉了沒有,若是醉了,為何說的話句句謹慎,密不透風,若是沒醉,為何又滿面紅暈憨笑怡然。
後來蘇魚容喚了小廝將先生扶回房裡去,她再瞧天色,已然日落西山,才想起去找師父。與先生交談,恰似漂浮在雲端,不戀這人世紅塵,雖說美好,卻虛幻無比,一腳落空。只有想起裴言,才看得清心中的煙火人家,才真實的踩在地上,才有七情和六欲。
「喝了酒?」裴言見到蘇魚容的第一句話,第二句是「和誰?」
蘇魚容搓了搓臉道「一位故人。」
說罷,他往裴言身後探了探腦袋,尋不見半個人影,問道「誒?道長和星軒上哪裡去了?」
「去逛集市了。」裴言語氣不好,蘇魚容也聽得出來,想是在賭氣自己與人在外面喝酒罷。
蘇魚容不知該如何解釋,但這樣的氣氛總覺著要說些什麼來緩解一下,便問「師父為何不去?」
這一問,將裴言的怒火直接點燃。他蹙眉盯著蘇魚容「為何不去?」
奇怪的腔調,蘇魚容愣了片刻才知裴言這是在等她回來,萬分抱歉,無計可施。只得賠著笑臉,想伸手牽住師父的袖子撒撒嬌,這總該管用一點。誰料她手將將伸出去,裴言便轉身走向圓桌,憤然落座。
蘇魚容追過去,站在裴言身旁,擺出極度乖巧的姿態「師父~」
「……」
「師父,我知錯了。」
「……」
「不要生氣了嘛~」
「……」
「我保證,沒有下次了!」
「……」
【嘩啦——】一聲,裴言將蘇魚容拉入懷裡,她斜斜的躺在裴言臂彎上,被一雙手壓制著動彈不得,眼前是裴言怒氣未消的臉,鼻息溫熱的在她眼瞼處散開來。蘇魚容不敢說話,屏息眨巴眨巴眼望著裴言。
「你知不知你現在是何身份?」裴言質問道。
蘇魚容趕忙點頭。
「身為有夫之婦,叫夫君在客棧苦等,自己卻去外面與別人把酒言歡不知歸家,此為不守婦道。」
「我……」
「酒這樣好喝?」
「不、不好喝,一點也不好喝,我以後再也不喝了!」
「該罰。」
「啊?」
蘇魚容未理解他言中之意,一陣掠奪般的親吻鋪天蓋地的襲來,蘇魚容被吻得七葷八素天旋地轉。不知何時上了床榻,不知何時褪了衣物,酒意還未散盡,她迷亂的瞧著燭光下的裴言,口乾舌燥起來,竟學會自己去尋那張甘甜的唇。
逛集市二人返回客棧,在路過他們這間客房時,聽到裡面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音,景星軒立即漲紅了臉,一瘸一拐的加快腳步走入自己的客房,雲遊子呆愣在原地,望著景星軒的身影半晌才明白過來,暗自發笑。
小孩害臊起來,是很有趣的,何況還是景星軒這樣渾身刺頭的小孩。
一向風輕雲淡,不驕不躁的道長竟然起了歹心,想要趁此逗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