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四人行(三)

  「可喜可賀！」雲遊子難得有這樣激動的時刻，道長平日也是雲淡風輕的性子，幾乎不見他有情緒過激的時刻，就連受困在葉宅，面對妖害時，他都不曾露出半點的異常情緒。

  「多謝。」裴言禮貌性的回聲。

  「不知二位是何時完的婚？」雲遊子又問。

  「兩年前了。」裴言道。

  雲遊子便會意，想來定是蘇魚容命懸一線之際，裴言沒有更多的時間思考，便將她娶進了門，若不是被迫無奈，依照裴言的性子，定然要風風光光的，八抬大嬌將蘇魚容迎娶的。但這樣也好，兩人情投意合足矣，也並非要昭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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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破廟內住了一夜，翌日天光乍破之時，蘇魚容一翻身，旁邊空無一人，她揉著眼緩緩睜開，便見門外一人影走來，她躺在地上看過去只能看見那雪白的衣袍，再抬眼，便是裴言的一張冷若冰霜的精美臉頰映入眼帘，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裴言端著一碗熱粥送到她面前「今日怎地起這樣早？」

  蘇魚容撐起身子，接過那碗粥，嘻嘻笑道「再不起，粥可就涼了。」

  「慢點兒喝，外面還有。」裴言看她喝這樣急，生怕這人毛毛躁躁的又被嗆到。蘇魚容裝了滿嘴的粥，開不了口便連連點頭。

  不知何時，景星軒睡眼惺忪的坐了起來，往他們這邊瞧，蘇魚容朝他那方望了望，問道「誒？雲遊子道長上哪去啦？」

  「道長去集市添置些東西，要與我們同行。」裴言解釋道。

  「啊，那這樣也能有個伴了！我們何時出發？」蘇魚容又問。

  「就等你們兩隻小懶豬起床了。」這話叫誰說都甜的發膩，可從裴言嘴裡說出來卻十分受聽，不止不膩，還有些微的埋怨之意，蘇魚容覺著兩年睡醒後，師父竟變得可愛起來了。

  雲遊子回來時，日頭將將露出邊，景星軒端著粥咕嚕咕嚕往嘴裡灌，絲毫不文雅，蘇魚容乾乾望著他半晌，心中道：景星軒還是景星軒，要變成景星瀾實在是不可能。

  有了目的，此行便輕快許多，不似先前那樣，到處亂走，走到哪裡疲了便在哪裡歇腳。從這裡去洋淮並不近，怎的也要花十天半月，若是御劍，能快些，就是太張揚。他們只是拜訪故人，不急一時，慢慢走去甚好，路上還能賞花逐蝶，指不定又遇上什麼趣事。

  這一路都是小村子，一條陽關大道，路上有馬車壓軋的痕跡，暮色起時聞得見鄉野人家的飯菜香，炊煙直上九天，孩童放學歸來，三五成群，鬧鬧哄哄的，也不急著歸家，而是奔向田野間撒歡。

  那是最無憂的年歲，蘇魚容看著竟想起景星馳的那幾年，不由自主的往景星軒身上看去，而景星軒也在看她，被她這般回視時，像遭人窺探了心中的秘密，心慌意亂躲閃起來。蘇魚容並未留心他的神情，只是沉迷在對過往美好的回憶之中。

  「域都自古出書生，果然名不虛傳。」雲遊子瞧著四處都是撒丫子跑的孩童，他們背著學堂發的書包，嘴裡還念叨著先生今日喊背的課文。

  「域都雖處北方，卻有南方魚米風情。」裴言應和一聲。

  「不知是水土養人，還是人拓水土。」雲遊子順著裴言的話接著道。

  「相輔相成，缺一不可。」裴言總結。

  蘇魚容和景星軒在一旁聽著，只有點頭說好的份。那邊傳來孩童的叫喚聲，幾人將目光投過去，只見空中升起了兩張紙鳶，牽線的一頭被兩孩童緊緊攥在手中，兩人神色緊張，似在比賽，他們身邊簇擁著七八個一般大的孩童，有位格外活潑，上躥下跳，嘴裡不停的喊「快跑！風來了！快些，再快些，要追上了！」

  童趣一時間升起，蘇魚容回首看向裴言，滿臉寫著【想玩】。裴言輕笑一聲「這裡離集市還遠。」

  「我御劍過去，一會兒便到了！」蘇魚容提議。

  「玩一會兒你便扔了，又不能帶著。」裴言拒絕。

  「師父~師父啊！我想玩嘛，求你了行不行！」蘇魚容見狀，抱著裴言的手撒嬌起來，景星軒實在看不下去了，將淨世一扔，跳上去時還不忘拉上雲遊子，兩人站在劍上，向蘇魚容道「等著，我去給你買來！」

  蘇魚容心想，這景星軒何時開了竅，變得這樣好心腸了。再看裴言時，故作賭氣的將他手一甩道「哼！你看，星軒都比你要疼我！」

  裴言啞口無言。

  待景星軒二人回來，他們也才走出去不遠，景星軒將一張紙鳶遞給蘇魚容，自己手上還有一張，他往田野出努努嘴道「敢不敢跟我比一場？」

  先前在那處放紙鳶的孩童已然被喚回家吃飯去了，那個場地正好留給了他們。蘇魚容不屑的打量的景星軒一眼，輕蔑道「有何不敢，待會兒輸了可別找人哭鼻子。」說罷，她提著紙鳶一個傲氣的轉身，往田野間去。

  景星軒緊隨其後，喊道「只怕一會兒有人又該撒嬌了。」

  蘇魚容狠狠剜了他一眼，景星軒得意洋洋。

  裴言和雲遊子無奈相視一眼，竟有種感同身受的體會，無言追著前面兩位去了。

  這場比試推了好多年呀。景星軒記得很清楚，景星馳是極愛放紙鳶的，尤其是在與人比賽時，那股幹勁兒和傲勁兒彰顯無遺，好似他能生出一雙翅膀，也飛上蒼穹與紙鳶比肩。那是景星軒去靈虛山的前一日，晚飯後他偷偷拿了些核桃酥去祠堂看景星馳，這混小子白日裡廝混，夜裡便被罰跪，回回都是景星軒拿吃的去給他填肚子。

  那日送去核桃酥後，景星軒遲遲不走，與他一齊跪在祠堂前。景星馳好奇道「你怎的還在這兒？」

  「我再陪你一會兒，爹爹說明日我便要去靈虛山修煉了。」景星軒直直的跪著，略微肥胖的身子穩如泰山，肉嘟嘟的臉看著很是可愛。

  景星馳清瘦得很，身子弱，兩人這麼一對比，更顯得景星馳像個病秧子了，他抹了抹嘴，眼睛一亮，問道「靈虛山？我聽母親說過那是座仙山！你能去，是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