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古玉(七)

  「蘇姑娘！」道長瞥見蘇魚容往葉宅奔去，趕上前攔住了她的去路，勸說道「你不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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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長 ，你快讓開！我師父還在裡面！」蘇魚容急得焦頭爛額狀，可道長卻紋絲不動，毅然擋在她身前，這火勢劇烈，莫說進去尋人，便是站在門外也要燃成灰燼。

  救師心切，蘇魚容也顧不上何等禮儀，拔劍的手將將壓在乘風上，紅光滿面的臉忽而化去了急切之態，她淚光盈盈，神色恍惚，唇瓣微顫，半晌才遲疑道「師父？」

  待那衣衫襤褸，灰頭土臉之人走近，蘇魚容瞧了仔細，才確認此人便是她那仙風傲骨的師父，狂奔而去「師父！你怎麼這樣了……」她激動不已，裴言這慘不忍睹的模樣，叫她難忍心疼，末了又道「活著就好、活著就好了……」似安撫自己的言語，她斷斷續續的重複著這句話，直到道長走來，她才一抹臉頰，恢復鎮定。

  三人寥寥幾句問候，便往眾人聚集之地去，莫斜月踱著步子焦急，見他們過來，一把抓住蘇魚容的手「阿容，你不要命了還往回跑！若是出些差池，豈不是白費尊者…….」

  「師姐，我沒事。」蘇魚容打斷了莫斜月的話，莫斜月本還想訓她幾句，可見她如此疲倦也平安歸來，便作罷了。

  常州百姓齊齊救出，一個不少，只是葉家門生犧牲了不少，還有傷患受葉柳之意去找地方歇息了。裴言往人群處瞧了一眼，向蘇魚容道「做得很好。」

  「葉師兄呢？你們有沒有瞧見葉師兄？」這時方才有人發覺葉十三蹤影全無，莫斜月尋視一圈後向眾人發問，大家面面相覷，無一不是搖頭。

  有個葉家門生站出來道「我方才好似瞧見了妖王。」

  「好似？好似是瞧見了還是沒瞧見？！」万俟霄鴻追問，大致是語氣帶在半分怒意，倒像質問，將那門生嚇住了，往後縮了縮脖子，說話也不利索起來「是、是瞧見了吧…應該…」

  「若是與妖王在一處，便不必擔心。」蘇魚容此話脫口而出，引來無數疑惑目光，林城待葉十三的情意，在場想來只有她一人得知，是以眾人不解這【不必擔心】是何由頭。她說完，也後悔莫及，將自己推入了窘境，不知該如何圓場。

  這時身邊響起清寒之音，短短五字，解救她與窘境「他們有舊情。」

  蘇魚容抬頭望向裴言，略微意外，又很慶幸。若是這話叫旁人道來，說服力是萬萬不夠，可裴言不一樣，他德高望重，一字千金。

  「妖害已除，只是葉宅燒毀，日後整頓還需耗費些精力。」裴言緩緩道，雖倦意至極，卻也能字句鏗鏘。

  葉柳聞言，忙上前恭敬拘禮「尊者言重了，整頓事小，葉家無能，未能除去妖害還牽連尊者及眾仙士如此，實在愧疚。葉某雖勢單力薄，但日後若是尊者有用葉謀之處，葉謀定當萬死不辭，已謝重恩。」

  「尊者大恩，我葉成懷也願為之赴湯蹈火！」又一門生上前明志。

  接著，幾名葉家門生全數上前附議「我也是！」

  蘇魚容本想著，裴言也要說些客套話來婉拒這些滿腔熱血，恨不能拋頭顱灑熱血來證實自己心意的漢子們，可誰料齊雲尊者坦然受之，點頭稱好，一片皆大歡喜。

  「此處說話不便，勞駕尊者前往醉仙樓坐下細談。」葉柳也覺著站不住了，將將經過一場惡戰，消耗了大量體力，再者常州多少也算是他們的地盤，叫裴言一襲貴客站在街頭實在不像話。

  葉柳安排了葉家門生去安頓百姓，便領著一群仙士往醉仙樓去。

  這醉仙樓往日在常州的生意做得很是紅火，葉宅的兄弟們常來這處喝酒，可自從妖害出現後，多數百姓都逃命去了，醉仙樓生意無人光顧，慢慢敗落下來，掌柜也被逼得捲鋪蓋跑路，最後只剩下個店小二還留在樓里。

  此次妖害後，店小二也失蹤了。醉仙樓空空如也，大門敞開，葉柳便當起了主人家，請賓客入座，上後廚取酒菜，拼了兩張桌子才夠他們坐，妖狐聽說葉柳去做菜，也興致匆匆的跟了去，莫斜月見狀，有些不放心，便也尾隨。

  「不知各位接下來有何打算？」上了滿桌的菜後，葉柳也回到席上，向大家發問。

  「我跟師父要回道觀去了！」不知抓了一把黃豆，丟進嘴裡，說起回道觀，難掩歡喜之情。

  「妖害已除，我也要回靈虛山復命。」万俟霄鴻接著道，莫斜月望向他，似在期待著什麼，片刻後又聽万俟霄鴻道「再向師父請命入世，回家讓父親大人提親。」

  「什麼？！」蘇魚容一口茶險些噴出來，她瞪圓了眼珠子，不可置信的盯著万俟霄鴻「提親？你要成婚？！跟誰？誰家姑娘這麼倒霉嫁給你？」

  「你！」万俟霄鴻怒將酒杯往桌上重重放，而後又展露得意神色「這家倒霉姑娘便是莫師姐，莫斜月。」

  「啊？」果不其然，蘇魚容又是一驚，她望向莫斜月，見師姐嬌羞狀，她痛心疾首「誒、可當真是應了那句鮮花牛糞的俗語了。可惜啊！」

  「誒？師姐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好似你曾答應過我，若是找到這樣一個、王八羔子。」蘇魚容頓了一頓，往万俟霄鴻瞥了一眼，又坦言「要提來我面前，給我綁起來，打斷腿罵的，你可不要耍賴，有星軒作證！」

  莫斜月張嘴，啞口無言，万俟霄鴻在兩人之間觀察了一下神色，苦著臉道「當真有這回事兒？」

  莫斜月很是配合蘇魚容，抿唇點頭，万俟霄鴻當真了，面露難色，扶額搖頭，嘆氣道「娶妻需謹慎啊。」

  此話一出，莫斜月便演不下去了，噗呲一聲笑出來，万俟霄鴻得知自己被騙，又同蘇魚容計較起來，三人你一言我一語，頓時將這飯桌活絡起來。

  玩笑話說完後，道長几人向万俟霄鴻和莫斜月賀喜，莫斜月更是羞得厲害，擺手道「多謝道長，只是現下八字還沒一撇呢，若是成了，定然邀請道長來熱鬧熱鬧，那時再賀喜不遲。」

  「先賀了再說！」葉柳擼起袖子，舉著酒碗中氣十足的道「我就祝你們福如東海！不對不對，不是這樣說，是早生貴子，對，早生貴子！」

  「什麼早生貴子啊，山野莽夫還要玩弄文化！」靈狐在一旁搭茬「應當先祝百年好合才是。」

  「什麼都好，反正是喜事！」葉柳哈哈大笑，飲下了一碗清酒。

  蘇魚容也在大伙兒無傷大雅的玩笑話中，笑得五迷三道，她眼角擠出了淚光，忍不住去看裴言，第一次瞧見裴言如此風塵僕僕的模樣，實在是喜歡得緊，好似那天上的仙人要將自己安置在這人間煙火之地了，夠她如此瞻仰的信徒偷著歡喜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