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古玉(六)

  「師父！！！」蘇魚容側臉便瞧見裴言被擊得飛在空中，移過去接住了裴言，憂心問道「師父，你怎麼樣了師父？」

  裴言咳了一口血「無妨。」

  頓時，妖群趁勢而上，將他們擊散，眾人亂了陣腳，各自難保。煙塵更濃重了，放眼望去，方寸之外不見一人一色，偶有劍光迸發，耳邊人聲嘈雜。

  「啊啊啊，救命啊！！」不知一聲驚呼，妖獸的利爪朝她鋒利襲來，霎時，雲遊子飛身撲來，擋住了那一擊，背脊道袍撕裂，鮮血瞬間浸透，他握著劍柄往後狠狠刺去，將那妖獸穿了心，巨型身軀應聲倒地。

  不知死裡逃生，早已嚇得魂飛魄散，瞧見師父後哇哇大哭著撲到雲遊子身上，鼻涕眼淚全蹭在那沾了血的道袍上「師父，我害怕啊。」

  「跟緊為師。」道長摟了摟不知，她孩童的身軀躲在道長懷裡，很是得利。而後道長緩緩將她放下，怒目而視眼前洶湧妖群。

  莫斜月廝殺不停，卻也難以移動半步，她此刻已然是滿頭大汗，手臂也越發無力，身後裝上一人，她受驚回頭將利劍指向那人，定睛瞧是万俟霄鴻，正瞭然收劍，万俟霄鴻一劍斬向她身後，一妖獸的頭顱滾落下地。

  

  這一處是妖獸最是繁多之地，莫斜月寸步難行，心中早已做了最壞的打算，若是裴言能領大家出了妖害圍剿之地，她便自行了斷，省了他們耗費精力來救她。可此下万俟霄鴻卻混進了這死囚之地，二人背靠著斬殺齜牙咧嘴撲來的妖獸，莫斜月道「這兒的妖獸繁多，我一會兒護送你出去，你去找齊雲尊者，走了就別回來！」

  「不！」万俟霄鴻不應，因是勞累氣息很沉重，言語卻帶著些任性之意，他又摘了一顆妖獸腦袋，道「我好不容易才尋過來，你別趕我走。」

  任性撒嬌意味更重，莫斜月聽後怔了一怔，險些要了她的命。之後二人無言，集中精力對付妖群，不敢再分神。之餘利劍割肉的撕裂聲和眾人慌亂逃命求救慘叫聲。

  不知過了多久，二人體力幾乎耗盡，提劍甚是費力，万俟霄鴻將無心立在地上，雙手撐著劍柄以此接力支著身軀，他低垂著腦袋，額間汗珠似簾般滴落，忽而他側過腦袋，惡戰後疲憊臉上綻開笑容，他道「師姐！若是能出去，我娶你啊！」

  莫斜月在前拼殺著，聽到他這句話，驀然回首，墨發飄然，驚鴻照影。

  「是你？！」葉十三忽而察覺身旁多出一人助力，回首瞧之，黑袍下是那張風流輕浮的臉，葉十三蹙眉。

  林城應道「是我。」

  「你不是走了？還回來做什麼？」

  「捨不得你啊。」

  林城說完，自己笑了，靠近葉十三扭頭在他耳畔道「我一共救了二十名葉家門生。」

  林城此言之意是想做些好事來討好亦或贖罪，葉十三隻是深深瞧了他一眼，不置可否。接著林城又道「隨我去妖界。」

  「不去。」

  「不去？這次可由不得你。」說罷林城展開黑袍將葉十三摟入懷中，直上九天，任憑葉十三如何掙扎威脅置氣，通通左右不了林城的決心，好言相勸三四年，最後還是要強硬帶走。

  裴言撐著地面緩緩起身，他道「我來開路，你領他們走，能走幾人是幾人，莫回頭。」

  「這是、什麼意思？」蘇魚容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也隨著裴言站起來，「師父，那你怎麼辦？你的傷還未痊癒啊！事後你如何脫身？」蘇魚容急得哭腔分明，她深知裴言一旦下了決定，任誰勸說也無用，她扭頭望向那些癱軟在地，只曉得哭著喊救命，卻不肯試著站起來走一步的人們，心頭更是恨得緊「螻蟻賤命，憑什麼要我們犧牲自己來救？！他們不配！！！」

  裴言怔怔瞧了蘇魚容片刻，他揚手在蘇魚容腦袋上揉了揉，眸中閃著日月星辰，語調清寒道「日後你會懂，去吧。」

  眨眼間，蘇魚容便見裴言背向著她，往妖群密集之處奔赴過去，白衣勝血，劍光泠泠，他途徑的每一寸土地，升起強風陣陣，吹散煙塵千萬，妖獸迷了眼。那時的裴言，身負萬丈光芒，蘇魚容忽然間為自己方才偏激言語感到自責，為己是本性，為人是境界。

  如裴言之意，蘇魚容招了道長，將能走的人全領了出去，再隻身回來，望著地上寥落的驚破了膽，瑟瑟發抖的人，暗自嘆息，他們不過是太害怕了。蘇魚容收了乘風，就地起勢，畫天方，卷殘風，將這些人托起，用體內靈力將他們緩緩送遠。

  靈氣將將落地消散，蘇魚容後腰受了柔力，腳底輕飄起來，身子往上升，往安全之處飄過去，她俯瞰地面，見裴言亦收了手，正往莫斜月他們那處趕，一頭扎入煙塵之中不見了身影，蘇魚容正急，煙塵之中升起兩人，正是莫斜月和万俟霄鴻，蘇魚容向他們吶道「師姐！我師父呢？！他還在那裡，他還沒出來啊！」

  「尊者他……」莫斜月垂下腦袋，不知該向蘇魚容說些什麼。

  這時，那煙塵滾滾出，迸發出無數道血光，猶如萬箭，散開來。接著那血光光源往葉宅移動，妖獸受此驅使，跟隨過去，飛蛾撲火的氣勢湧入葉宅，煙塵消散後，蘇魚容才看清發出血光的是裴言手中舉著的古玉，而裴言將妖群引入葉宅後，便扣緊了大門，轟隆一聲，葉宅燃起大火三丈。蘇魚容無力去聽妖獸的悽慘鳴嚎，情急的四處尋視裴言的身影，眼前一片模糊，只余火光艷烈。

  「師父！師父！！你答應不丟下我的！你說話不作數！你回來！！」蘇魚容呼喊無果，嚎啕大哭，她掙扎著托著她的靈力，一遍一遍的想掙脫，卻始終無果，她頹然凌空一坐，一顆心沉了下去。

  直到安然落地，她也沒能掙脫裴言護送她的靈力，腳尖方沾地，她不便飛身往回跑，眾人慶幸死裡逃生之際，唯獨她一人孤身奔赴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