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局中人

  「這裡的棺材去哪兒了？」

  白巧吐掉嘴裡的最後一點血沫，問道。

  愛麗如夢初醒，驚訝地看向大廳中央：「奇怪，怎麼不見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根本就沒法獨立地支撐起整個宮殿，它會塌的！」

  墨提斯見愛人如此激動，趕忙仔細回憶了一下當年看到的獻祭房子的圖，然而千年的時間已經讓一切記憶都模糊起來，他皺起眉頭，有些失落地說：「很抱歉，愛麗，我沒辦法幫到你們。」

  整個過程，其實最煎熬的人，就是墨提斯，他什麼也觸不到，只有引導這一功能，可是引導過後，他就像局外人一樣，湊不了半分熱鬧不說，還可能讓尤金走向極端——就比如剛才。

  

  愛麗朝他搖了搖頭：「你已經做了很多，陪了我這麼多年，依然不離不棄，是時候釋懷了。」

  她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讓墨提斯放下一切，放下她和尤金，去進入輪迴，否則再過一會兒，他指不定就投不了胎了。

  墨提斯的千年陪伴是他默默無聞的愛，這份愛的份量太重了，愛麗目前能回報給他的，就只有讓他釋懷，讓他還有轉世的可能。

  墨提斯的眼淚又出來了，他覺得自己真是沒用，關鍵時刻怎麼總是掉淚呢？可是心頭千千結，他想要抱一抱自家愛人，卻又不可為之，當真是苦中有甜，甜中帶澀。

  白巧吸了吸鼻子，嘴裡的血腥味還很重，散不去，有些影響她的思考和觀察，她來到大廳正中央，望向四周，那些璀璨五彩的水晶折射出的光芒，在投到中央這塊區域時，都不約而同地消散了，就好像這塊地方有一個黑洞，能把光也給捕抓住，逃不掉。

  黑洞……白巧心裡突然一咯噔，她猛地抬頭看向穹頂的壁畫，這些壁畫，她在之前還看不懂，可是了解了那個國度的獻祭傳統後，一切都瞭然了。

  她道：「愛麗，這天花板上的壁畫，畫的就是獻祭的流程吧？」

  愛麗同她一起抬頭，看了一會兒，確定地點點頭：「是的，只是……稍微有些不同，似乎當年，並沒有這麼複雜的紋路。」

  怎樣的紋路呢？如果仔細看那些壁畫，看的時間越久，其表面就越會有一層隱藏的紋路被人眼逐漸捕抓出來，而這層紋路形成的，是千年前，愛麗進入棺材之前都沒有看到過的——新的一幅壁畫。

  這幅壁畫甚至順著四周的牆壁蔓延向整個宮殿，一看就是依靠著人土的內部流動而攀爬向四周，類似藤蔓植物那種，但又多了一絲陰森的氣息——

  很像人類的頭髮。

  白巧倏地閉了閉眼，心跳加速地問道：「愛麗，為什麼你們作為養料時，頭髮會鋪滿整個棺材？」

  愛麗只有一次經歷，她天真而純粹，對這些自然是沒有深入了解的：「這是每一個獻祭之人都會出現的現象，我也沒有去了解具體原因，怎麼了嗎？」

  如果沒猜錯的話，頭髮是人體和水晶棺材全面接觸連通的媒介，而頭髮連接著人的大腦，離眉心最近，也離得人的三魂七魄最近，所以準確來說，獻祭提供的，是人靈魂的能量。

  而水晶棺材又連接著整塊地板，地板連接著牆壁，牆壁連接著穹頂，整個是一體而流暢的，就像一個隱形的工廠。

  而這個大廳的棺材不見了，還是在愛麗不知情的情況下不見的，那消失的時間肯定不會太久，或許，就是在白巧和山神、尤金以及特洛伊掉進來的時候，同步不見的，這個時候的愛麗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尤金身上，自然沒有察覺到棺材的消失。

  墨提斯則需要飄過來，才能得知情況。

  那麼，連帶著消失的，應該還有這棺材裡躺著的人，愛麗說，獻祭的人衰老得越來越快，那大廳這邊的這個人，難道還能熬過少年的時間，都還不死嗎？

  顯然不行。可是支撐宮殿的三角棺材，三缺二，難道愛麗的力量真有那麼龐大，能夠把三份工作量都包攬了，而讓宮殿屹立不倒？顯然也不是。

  這其中肯定有午戌的幫忙，但是午戌說了，他的意識是在這千年的時間裡逐漸形成的，沒有完善的階段里，又是什麼力量在和愛麗一起支撐這座宮殿呢？

  便是剛才看到的那些紋路了，它們遍布了整座宮殿，雖然白巧還不確定它們是否就是另外兩個人的頭髮形成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它們很特殊，特殊到把整座宮殿都變成了獨立空間。

  沒錯，並不是白巧和山神進來了，才觸發了獨立空間，而是——這裡之前就已經是獨立空間了。

  所以就能解釋白巧和山神受傷一事，那麼，這樣一來，午戌當真還是掌握著整個宮殿人土的主導權嗎？

  又或者，他其實也是被利用的一員呢？

  白巧迫切地需要知道，當初和愛麗一起躺進棺材裡的另外兩個人，到底是什麼身份，墨提斯和愛麗都無法給出答案。

  忽然，特洛伊嗚嗚地發出動靜，好像很不舒服，白巧趕忙過去查看，發現它很難受，但是身上並沒有受傷。

  對了，它害怕過去偏廳那裡，卻不害怕待在大廳這邊，那就說明刺激它的的確只有午戌主導的力量，兩個神秘人的力量是相對溫柔的。

  所以到底為什麼？她要怎麼做，才能打破這個獨立空間？

  就在這時，尤金似乎因為聽到特洛伊的叫聲而悠悠轉醒，他的雙眼先是迷茫了一陣，隨後瞳孔驟縮，發現自己在愛麗懷裡，連忙閃開，起了身：「你們不要碰我。」

  說著，他關切地看向特洛伊：「怎麼了？」

  白巧有些驚奇，她似乎猜到了什麼：「尤金，你是不是聽得懂特洛伊說的話？」

  尤金充滿敵意地看向她，下巴僵硬：「是又如何？」

  「它說了什麼？」

  「……」

  「尤金，我現在真的迫切需要你的幫助，請你幫幫我，好嗎？」白巧誠懇地請求道。

  愛麗看不下去，輕輕地開口：「尤金……」

  「他們說要解脫，」尤金快速地開口道，咬了咬牙，又重複了一遍，

  「他們在求你，給他們一個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