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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終曲之八

2024-09-20 21:06:32 作者: 一個不長的id

  與電梯緩緩升起相對的,則是內心重重地墜了下去——會相信第一次見面的人的他簡直就是傻子。

  就此,墮入最底端。

  不知是不是遭受的打擊太大,他混亂的頭腦反倒漸漸冷靜下來,再然後,他不得不感慨那些人對他的警惕不無道理,畢竟在昨天之前,他勉強還算是裴志平的手下。

  大概和於連混久了,他對別人的警惕連同他自己的智商一起降到了冰點。

  媽的。

  樓梯被炸斷,電梯往上升,兩分鐘後有大爆炸,火災以及蔓延到了這層,付平覺得他就算是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什麼自我拯救的辦法。

  你看,命運這種東西當真難以捉摸,就像他永遠無法想像他會因為幫於連救某個人而死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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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平徹底泄了氣。

  很乾脆地,倚著殘破的桌子一坐,摸摸口袋——還好,煙還在,手機也沒丟。

  倚著桌子點上支煙。

  他簡直就是個傻逼,竟然會答應於連陪她做這種傻逼的事情,這簡直不符合他的準則,當時他就應該把這傢伙罵一頓,而不是腦子一熱就陪她去莽。

  不行,縱使抽著煙,他還是感覺下面灼燒的火焰那股燒焦的味道令人頭疼。

  媽的,他就不該認識那個叫於連的女人。

  以至於,到現在他後悔有個屁用。

  最初與於連相識,大抵那時候內心還年輕,他還處於那種被熟悉的人背後捅刀,被革職的烏雲密布的狀態,於連麼,說句不好聽的,並不是那破去陰暗的日光,她就是絲兒烏雲下的陰風,吹起來嗖嗖的冷。

  初遇的那日,於連剛剪了短髮,正與報社的人侃大山。

  「你好,我叫於連。」眼前的女子帶著笑朝他伸出手。

  年紀輕輕就這麼虛偽。

  這就是他對那女子的第一印象。

  一個鬍子拉碴,滿身酒氣,態度惡劣的傢伙,任何人都會表現出本能的嫌惡,唯獨於連,在短暫的發愣後迅速控制好了自己的表情。

  他的事跡被當做冷飯炒了幾年,自然也會傳到新入職小妹於連耳中。

  若說一開始這姑娘只是會禮貌性地朝他笑著打個招呼,那麼在得知他的事跡後,這丫頭便變成了一塊牛皮糖。

  「大佬大佬!求個微信好友位呀!」

  媽的煩死個人了。

  他原本是準備拒絕的,卻在轉身之時,與那個女子對上雙目。怎麼說呢,像是盯上獵物的捕獵者,靈動的眼眸里蕩漾著名為野心的光。

  雖然第一次相遇時他就覺得這傢伙不是個安分的主兒,直到此時,他卻覺得這小姑娘還有點兒意思。

  「xxx餐廳,你請客?」他隨口指了一個T市最貴的餐廳。

  「行啊!」那女子答應地毫無猶豫。

  是個會為了自己的目的而支付高額報酬的傢伙,明明是個新人,做起決定來倒是挺上道的。

  借著這個機會,於連如願以償達成了她的目的。一段有些微妙的師徒關係也就此展開。

  於連是個沒皮沒臉的也沒啥良心的傢伙,故而把這傢伙丟一旁不管不問一段時間也沒必要擔心,偶爾坑她幾筆就當額外之財,這傢伙在工作方面倒也靈性,不過一年,她的表現簡直就像深諳此道的老油條。

  說不定撿了個不錯的徒弟。

  如果這傢伙僥倖真的發達了,那他以後的養老費都不用擔心。

  「……」

  啊……該死。

  一想到他混到現在,事業沒什麼起色,攢下來的錢也沒多少,更別說都沒抱到一個成熟且獨具風韻的好女人,就不由得感慨他這一生究竟過的又多失敗。

  當然,最後悔的果然還是沒有在這之前先坑她徒弟一大筆,都讓他遭遇到了死亡威脅,S市最貴的酒店搓一頓應該沒問題。

  想到這裡,他就笑。

  人生最尷尬的偏偏是這個,死到臨頭驚覺自己什麼都沒拿到的同時,又驚覺自己好像還有點兒什麼捧在心尖上的東西。

  付平摸摸口袋,從中掏出自己的手機。

  打開微信。

  編輯。

  發送。

  「我覺得爆炸時的大廈還挺好看的」

  ……

  她是個傻逼。

  自詡精明的傻逼,到頭來,成就了她此生最虧的一筆交易。

  啊……瘋了,到底是誰給她的自信,讓她覺得能毫髮無傷救出裴氏的總裁?

  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男人。

  她把另一個她可以無腦信賴、可以日常互懟的亦師亦友的最為特殊的存在放上命運交易的天平,在此之前,還能為她的精明而感到沾沾自喜。

  她是個傻逼。

  純粹的,愚蠢的,無可救藥的傻逼。

  完了,手抖個不停,渾身上下都抖個不停,明明知道後面還有裴志平的追兵,她卻一點想要逃命的鬥志都沒有。

  「……於連?」坐在她旁邊的男人露出擔憂的神色。

  只是瞥到一眼,就讓她情不自禁想起這場愚蠢交易的結果,如此鮮明的落在眼前,像是潔白牆面上的一灘血。

  如果世界再給她一次機會。

  如果上帝能原諒一次人類的愚蠢。

  糟了。

  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這種狀況根本沒辦法開車逃離後面的傢伙們的追殺。

  「從現在起,一個字都不要和我說。」於連不由自主握緊了手中的方向盤,一點溫熱的東西自右眼淌下,落在唇角,散在冰冷的話語中:「我怕我情不自禁會想殺了你。」

  哈。

  她究竟在說些什麼。

  一個情緒化的,愚昧的,絲毫不理智的傢伙,把屬於她的罪孽轉手推給了其他人。

  真是個可憐而又醜陋的東西。

  這件事從頭至尾,都是她一手在瞎摻和,她拉上了付平一起往火坑裡跳,到頭來,自己無法承受自己造成的結果,轉而就開始怪罪起裴裘。

  於連,你真是一個徹頭徹尾都傻逼。

  但人就是這樣的。

  否則她心底快要爆炸的埋怨以及憎恨根本無法宣洩出去,強烈的感情聚集在一起相互碰撞吞噬,把她的理智啃食殆盡之餘,同樣的操控了她的行動。

  如果世界上沒有裴裘這個人就好了。

  但真正應該消失的,是這個大言不慚的姓於的傢伙。

  你看。

  你身旁的這個人無疑就因你的話受到了傷害。

  他活該啊。

  活該的只有你自己啊,於連。

  「抱歉,我的意思是暫時不要和我說話,否則我會把情緒轉移到你身上。」

  她用盡全力壓著嗓子說出這番話。

  強烈的罪惡以及悔恨感席捲在她身上,像是野獸在咆哮一般,竭力地嘶吼著無望的憤怒以及憎恨。

  為什麼呢。

  當時的自己會愛上裴裘。

  為什麼呢。

  當時的自己只為還一點兒人情就燃起了一腔熱血。

  為什麼呢。

  她最終拉上了付平。

  這是一個錯誤的世界,她做了這麼多錯誤的選擇,終要自食惡果。

  砰——的一聲。

  於連所在一側的車窗被打出了一個小洞,把她從這種不大清明的狀態中喚醒。

  槍?子彈?

  於連驚覺不對,一看導航地圖這才發現她不知不覺把車開進了偏遠地區,在這個時間短,不論是人還是車都少到了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

  故而後面追著的車輛就敢大庭廣眾掏出槍來打他們的車。

  該死的傢伙們。

  於連一打方向盤避開對著輪胎打過來的子彈,一邊不耐道。

  「你趕緊想個辦法。」

  裴裘只是望著她,繼而從口袋裡摸出了剛剛那把便攜手槍。

  該死的。

  「你能不能珍惜自己的命!老子把師父都丟那棟樓里就是為了看你嗝屁?」

  一切明了。

  裴裘愣愣看著她,再然後,露出了熟悉的,飽含愧疚,心疼以及抱歉的神色,他似乎想要伸手碰觸眼前的女子。

  得到的也只有對方的氣急敗壞:「滾滾滾,再不濟告訴我個安全的地方,既然我都做到這個地步了,不把你安全送到目的地老子就不姓於!」

  像是個街邊小混混一樣的。

  粗鄙的,髒話滿口的於連,大抵是她從未在他眼前展露過的其中一面。

  只是。

  她啞著嗓子,像是一個無頭蒼蠅一樣胡亂地把自己的怒氣散發一通,不知為何,仿佛連他都能看到纏繞在她背後的,令她幾近瘋狂的名為痛苦的陰影。

  他想將她擁入懷裡。

  她只瞪著通紅的眼睛,用盛滿怒火的語氣問道:「你是不是想讓我直接開到警局告你性騷擾?」

  她的眼眸在對他說,她既然敢說出這話,她就完全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在此。

  被她盛在那帶著笑的,帶著戀慕的眼眸中的男人消失了。

  與此相對的,他是她憎恨且憤怒的對象。

  他想要試著如往常一般對她笑一笑,但是,這大概是他二十多年來所遭遇的最大的難題。

  「請開到xx機場。」

  他不知道他說這句話時的表情,但旁邊的人只是淡淡應了一聲,再然後,在無盡的應夜下將油門一踩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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