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七，夢醒時分

  有女子邁著輕輕的步子，秉著呼吸緩步靠近，繼而踮起腳，用擁抱的姿勢從身後捂住他的眼睛。

  那女子的聲音裡帶著像是沾了蜜的笑。

  「裴大少，猜猜我是誰？」

  他無可地把對方的手拿開，卻對上她目光灼灼，巧笑嫣然。她靈動的眼眸中有星辰閃耀，比漫天的星子還要璀璨。

  很漂亮。

  會令人心動的那種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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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她的眼裡盛滿笑意，嘴角露出小巧的酒窩，就那麼笑意盈盈望著你時，會叫人覺得自己的心都漏掉一拍。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也帶著笑。

  溫柔的，寵溺的。

  「怎麼了？」

  「我想出去逛逛，這位帥哥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啊？」

  「等我忙完……哎，別鬧。」

  抓住這個想偷偷往他耳旁吹氣的小罪犯，往自己懷裡一揣，望著這笑的像個小狐狸般狡黠的女子。

  他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提筆潦草在文件上打幾個勾，往桌上一扣，再把懷中的小混蛋朝旁邊一丟。

  起身，拿外套。

  「走。」

  她笑嘻嘻跳起來，他手中接過外套來披上，再然後，沒有絲毫猶豫地攜起他的手，與其十指相扣。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她與他攜手走在林蔭小道上。

  「我跟你講呀……」

  他對她這些毫無意義的話向來有充足的耐心，但不知何時，周圍的環境好似模糊了起來，隨之，周圍的聲音也漸漸靜了。

  有春日的風從道路盡頭吹來。

  卻不知為何冷的刺骨。

  她忽然掙脫他的手，迎著刺骨的冷風立於原地。

  他轉身。

  那女子臉上再無笑顏。

  她帶著怒火，帶著委屈，帶著抱怨，她直視著他，目光冰冷。

  她緩緩開口。

  ……

  從睡夢中清醒，繼而就是頭痛欲裂的感覺，但可能由於自己夢境的關係，極速跳動的心臟到現在都沒有平緩下來。

  從床頭櫃摸出手機。

  十幾個未接來電。

  大半來自周宇傑。

  他把電話回撥過去。

  「我靠，哥！我叫你發燒時不要硬撐你不聽！結果就躺舞會上了吧！要不是我們反應快，你這壯舉怎麼說都得在八卦新聞里占個頭版……」

  周宇傑的碎碎念簡直能讓人的頭疼更上一層樓，但此刻裴裘在意的並不是他的聒噪，也不是什麼抹黑他形象的頭版頭條。

  他腦海里存有的僅一件事。

  噩夢成真了。

  「於連呢？」

  「什麼？於連？她也去那晚宴了？我天！她怎麼混進去的？這丫是個天……」

  裴裘沒什麼耐性地掛了電話。

  再然後，頂著頭痛欲裂在房間裡踱步兩圈，他皺著眉頭再度撥出去一個電話。

  「幫我找一個人。」

  於連肯定還在S市。

  星宇也好也罷，她不可能把這些全部拋下。

  他必須得找於連好好談談。

  但事情的發展還真沒那麼順利，於連這個人還真像是從世界蒸發了一般，愣是讓他派出去的人掘地三尺都沒翻出來。

  「目標有可能已經離開S市，不過也有另一種可能。」

  「什麼？」

  「目標身邊可能有隱蔽與反偵查的專家。」

  結束通話，裴裘不自覺長嘆一口氣。

  ……

  S市。

  星宇辦公室。

  余禮星咬牙切齒望著那兩個叼著煙當大爺卻一點正事兒都不乾的混帳，終於還是沒忍住，不留絲毫情面地給兩人下了逐客令。

  「該滾哪兒滾哪兒，別來給人吸二手菸。」

  於連恍若未聞，熟練地從抽屜摸出包薯片。

  見余禮星臉色越來越黑，於連不慌不忙咽下薯片，然後對著他裝嗲賣可憐。

  「星哥，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你就趕人家走，我要哭給你看了。」

  余禮星沒有絲毫憐憫之心。

  「你哭。」

  「嚶嚶嚶。」

  「好了，滾吧。」

  ？？？

  事情不應該這樣的啊。

  余禮星無奈地拿了個掃帚把落下來的食物碎屑掃盡，在於連豎起大拇指贊他頗有家庭煮夫之風時，這丫終於炸了。

  「你不是早就戒菸了！」

  於連架著煙，深深吸一口，頗有飯後一支煙快樂過神仙的韻味，她像個老頭子一樣發出感慨。

  「這種事情就嘗個鮮，順應下時代潮流，人啊就不能太執著，否則會喪失很多生活樂趣。」

  余禮星可沒興致聽她鬼扯，他直接祭出了終極殺手鐧。

  「我給宋小藍發個微信。」

  下一秒。

  於連這大爺就把剛抽了一半的煙按進菸灰缸，這反應速度讓余禮星都驚了一下。

  於連似乎也只是回來看看，偷偷摸摸地像做賊一樣，在這兒沒坐幾分鐘，走的時候倒是瀟瀟灑灑，還叫余禮星給她張羅幾個模樣好看的男秘書，說不定還能來波潛規則啥的，這腐敗樣令余禮星都不忍直視。

  出門，外套一裹，帽子一戴，於連叼著從員工小姐姐那兒騙來的棒棒糖在四周掃幾眼，被付平照後腦勺掄了一記，才乖巧上車。

  「知道被人盯著還表現的那麼囂張，你想沉河也別拉上我。」

  付平一面發動轎車，一面碎碎念：「說起來你和裴總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些調查你的大部分還是裴氏的人。」

  於連很無辜：「沒什麼啊。」

  「沒什麼人家裴總會來找你這小屁屁？」

  於連皺了皺小鼻子，顯然不大想討論這個問題：「他找就找唄，這群大佬啊，就算攤張煎餅也和咱們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可以。

  話糙理不糙。

  付平順著後視鏡多看了兩眼，看於連的神色沒什麼變化，才讓他悄悄放寬了心。

  於連大概是放下了。

  想想也是，對方可是裴氏的總裁，能看上於連這樣的才是他眼瞎，換個角度，於連能把讓迷失心智的執念放下也是種解脫。

  但自家的姑娘自己總歸看著是好的。

  雖然沒奧古斯特家的那麼美，但看著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模樣周正笑起來還挺甜，所以也沒有他說的那般不堪不是？

  如果真有一日。

  他能站在那姓裴的面前。

  在能夠確保自己人生安全的前提下，他肯定要給那混帳一拳。

  肯定。

  從初出茅廬的青澀大學生，到如今漸漸變得圓滑事故的女人，一回首，仿佛仍在昨日。

  她值得最好的。

  ……

  於連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她想把付平介紹給裴旭。

  縱使已經把裴大少剔除出自己的守備範圍，但這個鹹魚小人物聯盟卻沒因此消散。

  兩人選的會面地點頗有靈性。

  私人影院。

  裴旭一邊抓一把爆米花，時不時掃幾眼大屏幕上的老電影，若有所指地問道：「我表弟甚至問到我這裡來了，你到底做了什麼？」

  裴裘在找她。

  她知道這件事。

  不過裴裘目的至多也就是道個歉，或者對她的舉動還懷恨在心想把她削一頓，但她是實實在在追的累了，現在根本連這人都面都不想見到。

  愛情本身不過就是誰頭腦一熱見色起意，即便追不到也至多留個遺憾，哪有什麼永恆可言？

  她是個俗氣的人，那種欲生欲死的愛情不適合她。

  於連吸溜一口可樂，也抓了把爆米花。

  「就算是裴裘也有腦子發昏的時候，咱們應該體諒。」

  「我沒把你的行蹤告訴他。」

  「可以啊老哥，沖這句話你今日的電影票套餐我包了！」

  「你當我三歲小孩？！」

  「再加一箱你愛吃的進口小餅乾。」

  裴旭無言。

  不知是不是錯覺，明明他比於連還要大個三四歲，這死丫頭待他還像是待隔壁小朋友一樣。

  於連的話雖說的沒錯，但裴旭直覺上認為這兩人肯定發生過什麼，不過看於連的樣子，估計刀架她脖子上也套不出幾句真話。

  裴旭果斷放棄思考，轉而開始新一個話題。

  「所以你把我約這裡就是為了請我看老電影？」

  「不啊。」

  「那是為了什麼？」

  於連大大咧咧看電影中的男女主朝彼此飛奔而去，繼而淚流滿面擁抱在一起，最後來個熱烈且動情的親吻。

  稍後，於連漫不經心問了句。

  「你家現在有什麼動靜？」

  這話的機密以及重要程度可實現了三級跳，裴旭怔了怔，理直氣壯反問。

  「你覺得我能和你說？」

  於連似乎發現了其中盲點，再度漫不經心道：

  「那奧古斯特呢？」

  裴旭忽的打了個激靈，他隱約察覺到了這混帳的隱藏目的，面帶狐疑：

  「你別告訴我你想……」

  確認過眼神，是要坑他的人。

  「不干不干不干不干！要干你去！我打死不干！」

  於連這下倒是開始裝傻充楞，慢悠悠比了個二，循循善誘，氣面貌堪比拐蘿莉的怪蜀黍。

  「兩箱小餅乾？」

  「滾！你當老子買不起？！」

  見這招沒用，於連也索性不裝了，癱在座椅上，有一搭沒一搭嚼著爆米花。

  「我就覺得你去接近奧古斯特肯定有戲啊，裴裘的表哥，在裴氏任職，看起來又特別好騙……」

  「小老妹，最後一條怎麼一回事？」

  「失言，失言。」

  裴旭到現在哪還信於連這套，這混球的失言往往都會帶那麼點兒刻意為之的成分，讓人覺得她的話亦真亦假，捉摸不透。

  於連陪著他傻笑半天，突然不笑了，連帶著那張小笑臉都有幾分嚴肅緊繃。

  「講真，我現在能依靠的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