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三，光與暗（上）

  黑色的服裝，再配上東方人專有的黑髮黑眸，從某種程度上或許真的適合表現暗這個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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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相同的黑髮黑眸。

  又要怎麼表現光這一主題呢？

  於連把鍾韓拉到化妝室的小角落，足足半個小時，眾人才等到兩人從後台走出。

  鍾韓確實換了一襲黑衣，配上他那沉穩溫和的氣質，不知為何給人一種在夜下安靜淺眠的柔和感。

  於連更加特立獨行，假髮不帶了小裙子不穿了，像個少年似的套件白襯衫，配上西裝褲，鼻樑上再架一副小巧斯文的眼鏡。

  於連與鍾韓一併站在台上，手隨意搭上鍾韓肩膀，沖台下之人展露出優雅而疏離的微笑。

  安塞爾一挑眉，心裡已有了幾分猜測。

  說到光。

  於連見到過的最俊美，最奪目的，最符合光這一主題的人物，便是裴裘。他是夜空下比皓月還要璀璨的星子，若他有機會能站在舞台上，那屬於他的位置，必定是籠罩著光芒的舞台的中央。

  不過，沒有裴大少的經歷，沒有裴大少的氣質，亦沒有裴大少那張妖孽般的顏，於連覺得她能把裴裘這個人演繹出一兩成便是她超常發揮。

  事實正如她所料，安塞爾雖然很給面子地表達了他的讚美之情，但很明顯，他對這個回答不甚滿意。

  不過。

  「哎，請問，這位先生，可以給我來盒煙麼？」於連沖舞台外的燈光師揮揮手，問道。

  眾人皆摸不著頭腦，不過因著安塞爾在場，在場的工作人員也不敢說些什麼，私底下確認之後，某個工作人員扔給她一盒香菸。

  於連微笑致謝。

  隨後，在眾人緊張的目光中，她隨手從口袋裡摸出一個打火機，把香菸點燃。

  的確。

  裴裘的每個動作都能吸引她的注意，但再穩定的光源總有它最刺目最耀眼的一瞬——於連認為她曾成功捕捉到這瞬間的光華。

  淡淡的火光在指尖燃起。

  於連側身倚著鍾韓，就著指間的煙深深吸了一口，煙氣繚繞間，頭頂光輝卻照得這舞台一片通明，她撩起眼前的碎發，衝著在場的眾人展露出笑容。

  那笑容張狂而肆意。

  伴著煙霧中明亮的火光，給人一種刺目的感覺。

  名為光的主題，處處透露著頹廢又囂張的氣息，卻讓人似看到了光輝一般，難以移開雙目。

  最先發出感慨的是安塞爾。

  「於連，如果你能再長高十厘米，再瘦一點，模樣再漂亮一點，我會建議你跟我去走T台，你很有靈性。」

  雖然是讚美的話。

  雖然這特娘的是讚美的話。

  在台上裝比的於連此刻徹底裝不下去了，把手裡的香菸隨手丟進垃圾桶，捂住心口感受這如此戳心的話語。

  再高一點，再瘦一點，再漂亮一點，她要這樣她才不會去當記者好嘛！

  可惜，在場的所有人都不可能聽到她的心聲，在一旁圍觀許久的宋藍更是冷不丁冒出一句話。

  「於連，你抽菸？」

  第一次抽菸的人一般而言做不到這般流暢，觀於連的動作，顯然是有幾年菸癮的。

  於連不捂心口了。

  她現在很絕望。

  藍大小姐對她的嫌棄進一步加深了，這特娘該咋辦？

  ……

  相較於連剛剛奪人眼球的表現，鍾韓所展露出的暗則略遜一籌。安塞爾所期望的是光與暗兩個極端分庭抗禮，展露出截然相反卻又奪人心魄的魅力，但鍾韓這個人的氣質顯然不能達到他的要求。

  而不論安塞爾對鍾韓說什麼，鍾韓都會帶著笑應下，鍾韓本人與劇中角色所產生的反差令安塞爾頭痛之餘，他反倒對鍾韓這個人有了幾分探究的興趣。

  鍾韓將會是最適合的人。

  他的預感如此說道。

  該做的都做了，於連再次變回最初的模樣，在余禮星震驚的目光中歸隊。

  女人太可怕。

  接下來，鍾韓仍舊在跟指導老師學習，於連無所事事，正巧李玉好像有事情要忙，於連便順風順水接下話茬，打算與其一同離開。

  當然，在走之前她還得跟安塞爾說一聲。

  安塞爾自是欣然應允，又極為親切的給與她一個禮節性的擁抱，同時，也友好地向李玉道別，只是，當他轉過頭去，打算繼續盯梢鍾韓時，他忽的發現了盲點。

  「鍾先生，我有一個提議。」

  安塞爾忽的抓住李玉的胳膊，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朝他所在的位置拉了拉。

  「若鍾先生有時間，不妨與這位小姐來幾場約會？」

  鍾韓微微皺了皺眉。

  而後，事情變得簡單又複雜。經安塞爾勸導，李玉勉強接受這個提議，鍾韓似乎與安塞爾也簽有某項協議，更不能違背他的話。於是，看起來很奇妙的一對便被安塞爾強行湊到一起。

  緣。

  妙不可言。

  於連的心情很微妙，尤其是當她聽到安塞爾帶著笑和鍾韓低語什麼時，她的心情更加微妙，直到她聽到宋藍的翻譯。

  於連恨不得掀桌。

  安塞爾的原話如下。

  「比起謙遜而言，還是掠奪更適合你。」

  這特娘都是什麼鬼？！

  眼看這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攝影棚，於連背上大黑包就打算跟出去盯梢，把她晾了幾天的宋藍一手扣住她的肩膀，輕聲道:「放心，玉姐心裡有譜。」

  李玉可靠是可靠啦……但她不放心的是鍾韓那個人好麼！

  但宋藍只是對她輕輕搖搖頭。

  無奈，於連打消跟蹤這一念頭。

  只可惜，事情的發展一向不如眾人預計的那麼順利。

  夜晚，又一條爆炸性的消息掛到了工作群的最底端，點燃這幾天的炸藥桶——鍾韓被人打傷，現已送往醫院治療。

  於連刷到這條消息後，把礦泉水勉強咽下去，猛的咳嗽了兩聲。

  為什麼鍾韓和李玉在一起總沒好事兒？上次是八卦新聞不斷，這次是被打進醫院，有時她都覺得上天可能在跟這倆人作對，每次湊一起總要有事兒。

  聯繫到宋藍和余禮星後，三人匆匆趕往醫院，然而抵達醫院後他們第一眼見到的並非是病號鍾韓，而是正與他人陷入爭執的李玉。

  正和李玉嚷嚷的是個高高瘦瘦的年紀約五十的男子，穿著一件破舊的深綠夾克，乍看去，眉眼儘是頹色，鬍子拉碴，整個人就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

  那男人似乎很生氣，完全不顧周圍環境地沖李玉嚷嚷，李玉看起來亦有幾分不悅，只是她把那些感情強壓在心底，沒有表現出來。

  於連等人來得巧，正好撞見那男人伸出手就給了李玉一個巴掌，嘴上罵得話更加難聽。

  「你個賤人是他媽不想讓老子活吧？是覺得老子好欺負？」

  那一巴掌下去直直打愣了在場的所有人，眼看那男人還準備反手再來一巴掌，宋藍率先做出反應，幾部過去抓住那男人的手腕，微微用了點手勁，讓那男人爆發出一聲慘叫。

  「你在幹什麼！」宋藍幾近暴怒。

  那男人見他這一擊被宋藍攔下，略微粗暴地甩開宋藍的手，面露警惕與不耐。

  「你們他媽是誰？啊？老子教訓人要你們插手？你當你們是誰？警察？」

  就這幾句話，讓宋藍腦子裡名為怒火的開關「啪」一下打開，剛要發作，猛的被余禮星按下。

  另一邊。

  余禮星勉強按住躁動的宋藍，但他這個和事佬面對這個男人亦沒有什麼好臉色，只是礙於禮儀，說話才顯得沒宋藍那麼直白。

  「抱歉，您剛剛打的是我們的同事，如果您沒有特定的理由，那麼我們會請警察來處理。」

  那男人原本對他們三人還有些警惕，聽到余禮星這話不怒反笑，沙啞的笑聲雖給人一種趨炎附勢的討好感，聽久了卻覺得像是在嘲諷眾人似的。

  「你們就是這死丫頭的同事？那你們也知道她找了個大明星做姘頭？」

  宋藍皺眉，余禮星似懂非懂，於連卻是瞬間明白了對方話里的深意，即刻問道:「你什麼意思？」

  那男人在禁菸區走廊慢悠悠點支煙，望著眾人，緩緩道:「老子在管教老子的閨女，就這個意思。」

  於連愣愣看看這男人，又愣愣看看一旁面色發冷的李玉，半晌，呵呵乾笑兩聲:「那個，縱然您是她父親，隨便動手打人也不好，而且她和鍾韓並不像您……」

  那男人卻是冷笑。

  「管她有沒有爬床被人操，老子才不管那些，不過能和明星勾搭上肯定現在手頭也寬裕，這樣吧，我自己也被打了兩拳，便宜點，二十萬，老子這幾個月就不來找你麻煩。」

  一時間，氣氛降至冰點。

  眾人一瞬間也搞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目光紛紛停留在李玉身上，但唯獨剛剛被余禮星強按住的宋藍一甩臂掙脫束縛。

  她直接上手，在那男人震驚的目光下揪住那人的領口。

  「有你這麼做父親的？！」

  宋藍近乎盛怒。

  那男人卻是一把將宋藍的手扯開，用近乎理所當然的語氣嘲諷道:「怎麼，老子還用的著你來教我怎麼當爹？」

  宋藍真正氣到極點時，僅靠余禮星是根本攔不住的，他此刻只能無奈地撒手，看宋藍盛怒的同時佯裝鎮定開口。

  「你這是在家暴。」

  她說的斬釘截鐵，一字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