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過幾天就又要例診了。

  來瑾磊府上之前，我被叮囑要速去速回，小珠被勒令時刻不許離開我身邊。似乎這次的例診更是有些與眾不同。

  每次例診，家裡人都緊張的不行，如同如臨大敵。但是，我卻覺得沒什麼。因為五月、六月的月中進行的兩次例診，那個陳太醫給我喝了一碗足以昏睡一天的湯藥，等我醒來例診就完成了。如何例診的，過程完全不清楚，就那樣的睡過去了。

  所以，例診，對於我，並沒有感到什麼值得緊張的地方。只是每次例診完，我都覺得渾身無力，精疲力盡，要休息好幾天，才能恢復。

  

  七月的天已經熱了，房間有點悶，這裡不像現代家裡條件好。在現代，農曆六、七月，就是最熱的三伏天，天氣酷熱，基本都是三、四十多度了，家家都要開空調。這裡只能依靠手裡的蒲扇，熱得人心慌。

  我坐了一會兒，就覺得心裡不舒服。

  突然覺得有幾股奇怪的氣流從四肢流向身體裡。我也沒在意，這種奇怪的氣流，自從我到古代這身體上，就時不時的出現。

  可是伴隨著心裡一陣陣的發緊，我覺得有點不對勁。正疑惑間，突然一種如銳器刺入的劇痛，從身體裡往外散出，不由悶哼了一聲。

  來這這麼長時間，我還第一次覺得痛。

  我倒吸了口氣，真不是一般的痛。說不清哪裡疼，可是就是發自內心的痛，這痛像是潮水，幾乎是瞬間就淹沒了我的四肢百骸。

  坐在椅上，緊繃身體，想抗過這陣劇痛。

  放在扶手上的手已經開始微微的顫動，原本就粗糙的肌膚，泛起了淡淡的青紫。

  閉了閉眼睛，想捋順一下呼吸，叫文敏過來。這才發現，這疼痛已經超出了我的想像。嗓子裡一抹腥甜悄悄的溢上我的口內，「吧嗒」「吧嗒」滴在我淺紫色的薄衣上。

  不敢說話，拼盡了全力，站起身，打開門，走到了外面，扶著廊柱站定。

  小珠跟著我走出房間，嘴裡還不知念叨著什麼，渾然沒有發覺我出的狀況。而站在門口跟睿兒玩耍的小鷺一扭臉看到我的異樣，大驚失色，連忙扶住我。

  「老夫人，老夫人，您怎麼啦！」小鷺慌的叫起來。

  我嗓子一甜，一張嘴，一口黑血就吐了出來，我忙用寬袖擔住，血盡數吐在了袖子上。腦袋已經昏昏然，痙攣的疼痛讓我直不起腰。

  驚叫聲驚動了很多人。

  我急促的呼吸著，神智開始渙散，抓著小珠低語，「快送我回府，不可聲張！」

  聽見了四處傳來的奔跑聲。突然身子一輕，我被人打橫抱起，恍惚間，見到了一雙焦急的眼睛，還有滿臉的虬髯。

  「瑾磊……」我心一寬，隨即眼前黑了。

  接下來，我就在半昏迷中度過。

  恍惚間，我被送回了家，家裡人開始了手忙腳亂。

  奔跑聲，倒水聲，人聲，有條不紊。也不知道究竟有哪些人，就是覺得來來來回回的人不斷。

  身上的痛讓我記起前世的痛苦，又一次嘗到了這種撕心裂肺的痛。

  昏迷中，靈魂似乎出竅一般，仿佛見到了門前的青燕湖。我見到了「我」站在湖邊的長廊中，手裡抱著什麼，傷心欲絕地哭著。伴著一臉的決絕，「我」眼睜睜的看著「我」一頭扎到了湖裡。

  「不要啊……」我大驚，怎麼可以做出此等傻事！

  怎麼一閃，我回到了現代，看見美麗的老媽正在家裡燉著雞湯，老爹叉著腰，在一旁指點著再加一點鹽，弟弟小宇正央求著弟媳錦麗什麼，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而錦麗裝作一臉的不屑，微笑著不去睬他，兩人說著說著，笑鬧到了一起。

  是不是我回家了？

  迷糊間，又聽見文敏的聲音遠處響起。

  「你要撐住啊！」文敏帶著哭腔，「撐過這麼多次，這次一定要熬過去，熬過去就沒事了啊！」她嚶嚶地哭。

  沮喪！

  我還是在古代，終究還是病了。

  我閉著眼睛，渾身如針刺般的疼痛，這種發自身體內的劇痛，是我幾乎無法忍受。上世臨死前的疼痛也不過如此！

  這老太太究竟得了什麼病，怎麼會出現全身的劇痛，這在現代也沒聽說過啊。

  我強忍著，咬著牙，輕輕哼了一聲……

  我竭力咬牙忍住！

  我不是古代里養尊處優的老人，不是說一點風雨也承受不了的。我是現代人，死過一次。知道沒有過不去的坎兒，沒有趟不過的河，不會再像這老太太一樣去投湖求解脫。

  聽到我的聲音，旁邊立刻來了一個人，手輕輕的握住我的，握住我冰涼的手。他的手好溫暖，只聽得磁性的聲音說：「你別怕，我在這兒呢！陳梓然我都帶來了。等我抓到害你的人呢，我把這些人都千刀萬剮誅滅九族！」

  「嗯！」我咬著牙，點點頭，這倒不錯，誅九族。

  什麼？

  等等！誅九族？！

  這聲音怎麼聽起來這麼、這麼熟悉？

  不是吧？我像是被霹靂劈到了，頓時有點犯迷糊，腦袋有點轉不過來！這也太詭異了，這個老太太生病，為什麼皇上會來？

  難道說這個小崽子跟著老太太還有什麼關係麼？

  他會不會是第二個傳說中的乾隆皇帝？是從雷家抱去的咱們雷家子孫？

  還是我與皇室有著怎樣的聯繫？

  腦中瞬息間轉過N多個念頭，連身上的疼痛都似乎減弱了幾分。

  強睜開眼，映入眼帘的真是小皇帝那張妖孽無比的俊臉。可我還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是說皇帝不給隨便出宮的嗎？上次出來還是易容的，這次怎麼就能夠大鳴大放的頂著這張俊氣異常的面孔，大搖大擺的出來了呢？皇帝不是還有什麼太后管著嗎？難道這皇帝沒人管？如此放任自流？

  這情形也太奇怪了。是我自己眼花？

  我嘴裡不自覺的說：「我該不是在做夢吧？」我看到自己那長滿老年斑的手慢慢的舉到了皇帝面前，扭了扭那俊秀的面孔，「你這小子怎麼出來的呢？」

  小皇帝的嘴齜著，妖孽的臉看著我，咬牙切齒的說：「你幹什麼？竟然敢叫朕小子？你什麼時候膽子這麼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