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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0 20:24:12 作者: 快老樂

  「太太、太太……」迷迷糊糊間,我又一次聽到了床邊軟軟的童音。

  啊!有點要抓狂了,翻身用枕頭把耳朵捂住。

  這小胖子!

  「辰志,把睿兒帶走!」我打個哈欠,有氣無力的吩咐著。自從那日見到我後,睿兒就如同一個八爪魚,扒在我身邊再不願分開,每天都與我同吃同睡,還同時扮演著鬧鐘的角色。

  「嘻嘻,」我聽到了一聲竊笑,「老夫人,辰志小少爺去見夫子,今天開始讀書了,現在就小小少爺一個人呢!」

  「不是吧,」我哀嘆了一聲,「小蕊,把這臭小孩帶去吃早飯!讓我再多睡一會兒。」我用腳趾頭都能猜到,小蕊牽著睿兒的手離開時笑不可抑的模樣。

  這小肥仔,每天都是不到六點就來叫我起床,以往還跟辰志一起。這小東西就怕五歲的辰志,我只要吩咐辰志,把他帶走,這小肥孩就乖乖的跟辰志去外面自己去玩,怎麼辰志去念書啊,我可怎麼辦啊!我又打個哈欠,翻個身準備接著再睡,突然靈光一閃?念書?

  

  我皺眉,辰志才四歲多,讀什麼書?這么小的孩子?

  好像記得在電視劇《康熙王朝》里,小小康熙爺在四五歲的年紀也就開始讀書了,而且到了六七歲就已經能流暢讀寫了,現在辰志念書,是不是也像他一樣?

  瞬間清醒,喚來小丫頭們給我梳洗。我一邊用自製的牙刷蘸青鹽刷牙,一面還口吃不清的問:「在阿里(哪裡)言書(念書)?」

  「老爺請的夫子。以前是在大少爺府里教課,最近是因為今怎麼?老夫人也想去看看?」小蕊不解得看著我。我理所當然的點點頭。東朝,我想了解的地方太多太多,我既然無法出門,那麼看看這裡的教育體制,則是了解東朝國民文化最快捷也最重要的方式了。

  「老夫人,現在辰志小少爺已經在東苑念書了,夫子姓范,據說曾經是哪一年的舉人呢。」小鷺輕聲告訴我。我用最快的時間洗漱完畢,隨意扒拉兩口飯,就攛掇著兩個小丫頭帶我去看看。

  走到東苑門口,就聽到辰志稚嫩的聲音在讀書:「……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

  三字經!

  挺好!

  我輕輕地靠近門口,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小少爺,這段話的意思是,一個姓孟的母親,搬家的時候要看看鄰居,也就是說,鄰居不好,品行不端,她就不住在這裡……」我撇撇嘴,記得我在背這段的時候,老娘也這麼說。

  我當時就回嘴說,你們當時都是分房子,哪有你選的權利啊,不住這裡,就沒地兒住了!然後老媽又好氣又好笑地把我一頓好罵。

  「小少爺明白了吧!」

  「明白了!」

  「那請小少爺說說,您是怎麼想的啊?」

  「嗯……,如果我們搬家,也看看周圍的鄰居,如果鄰居不好,我們、我們就不搬家了!」

  「噗嗤!」小珠忍不住笑了出來。我也暗笑,這也太難為孩子了吧。

  我背這文章的時候,都上二年級了,快八歲,都不太能理解,要求這四歲多的孩子說出為什麼,有點難。

  「誰在外面?」夫子在裡面發問。

  我定定神,我倒要看看這夫子準備怎麼往下教,推開門,邁步進去。

  房間不大,裡面光線倒也不錯 ,面對面就放了兩張矮桌,一個約莫四十歲的男人,盤腿坐在桌前。

  看我推門而入,急忙站起,驚異地說:「這位是……」

  「這是我家老夫人!」小鷺輕輕的回答著。

  范先生忙低頭向我施禮:「見過老夫人。」

  「嗯,范先生,老身得知范先生飽學詩書,今日特來學習一二的!」我也點點頭,向這個先生笑笑。

  這個夫子個子中等,三縷長髯,穿了一件月白的中袍,罩了件深藍的外衣,看著就是典型的書生樣。他朝我彎腰一躬:「不知老夫人想聽些什麼?」這夫子倒也知進退,不問我想學什麼,就問我想聽什麼。我想聽什麼呢?

  「就聽先生說《三字經》吧,我和辰志一起聽聽就行了!」我真不知道這個朝代還有什麼書可以去學,就聽聽三字經,應該就能知道這個夫子的水平,順便也就能知道這人的道德觀了。

  范先生的眼中瞬間掠過了一絲嘲諷,似乎極為不屑,待我想仔細分辨的時候,他已經是一副規規矩矩的模樣。我挨著辰志坐下,小珠與小鷺在我身後站著,范先生看了看她倆,似乎在思忖著什麼。我沒有說話,眉頭暗皺。

  「老夫人,」終於忍不住,范先生開口了:「老夫人,能否請閒雜人等迴避一下,學生這就開始了!」隨即用眼神瞄瞄小珠。

  我回頭看了一眼,小丫頭臉漲得通紅,牙齒咬著下唇,胸口不停地起伏,眼眶都紅了。

  我故作不知:「范先生,這裡沒有什麼閒雜人啊?」

  「老夫人,我們是學習的,這小丫頭就……」范夫子眼睛眯眯,我又看到了剛才一閃即逝的諷刺,瞬間一下都明白了。

  「我」是不通文墨的,這可能是朝野上下皆知的,這個夫子也知道。他見我也要來聽小孩子才學的《三字經》,自是滿心的不屑,但礙於我是雷家主人的份上,於是就忍了。可是對於小珠與小鷺,他就無需掩飾自己的情緒了,一定認為一個小丫頭,如何能聽這個據說還中過舉人的夫子講課呢?小丫頭來聽課,他肯定認為面上無光了,認為兩個小丫頭不配來聽他課的。

  可我,不信這個邪了!我就不講男女平等了,單單就衝著小珠、小鷺是我的人,你都這個表現,我不給你點顏色看看,哪能對得起勞動人民!

  「夫子!」我不再叫他范先生,我叫他夫子,迂腐的夫子啊。

  「你是誰請來的啊?」我淡淡的來一句,「小珠,沏兩杯好茶,我與夫子聊聊。請坐!」我示意范夫子坐下。

  「因學生旭兆十三年的進士,早年在翰林院做勤修,被雷大人請來教書的。」范夫子頗為得意。我點點頭,旭兆是先皇的年號,旭兆十三年應該挺早了。

  小珠將沏好的茶放到了我和范夫子面前。小丫頭氣鼓鼓的,把茶往范夫子的桌上一放,沉著個小臉就回來了。

  「這麼說夫子是才高八斗啊!佩服!這幾個丫頭,都是我身邊的,我們都想聽聽夫子的高論,不行麼?」我端起茶杯,拿起杯蓋,輕輕的吹了一口浮在水面的茶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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