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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二和瑾磊、瑾鈞分別站起來敬皇上酒，皇帝也不多言，似乎心情極佳，幾乎是口口喝乾，一旁的瑾婉雖不停地在布菜，可是很少見皇帝動筷子。終於忍不住，我聽見瑾婉悄悄地勸小皇帝：「皇上，雷家的廚子雖比不上御廚，但是手藝也還不錯，這個雲谷豆腐臣妾就覺得挺好，要不您嘗嘗？」小皇帝如同沒有聽見，依舊讓金九倒著酒。

  我看著瑾婉為難的樣子，忍不住出聲：「皇上龍體要緊。您難得到雷府一趟，能否也讓雷府的廚子為您效勞一次呢？您嘗嘗雷府的菜，提提意見，我也好讓他們來改善？能得到皇上的提點，也是雷府的造化呢！」

  「呵呵，護國夫人這麼一說，朕不吃都不行了。什麼時候護國夫人也這麼會說話了？」皇上拿起了專門準備給他的玉箸，夾著瑾婉給他布的菜，慢條斯理的吃起來。

  「臣妾說的是事實，有比較才會有差距，皇上吃遍美食，御膳房更是聚集天下廚藝大成之地，皇上應是最有權威的了！」

  「聽這麼說，我應該對吃很有研究了？」皇帝不抬頭，吃著面前的菜。我暗嘆了一聲，這小P孩兒這麼這麼難纏啊。我無奈再說：「皇上飽覽群書，研究的是天下，對於區區膳食，自然不在話下了。」

  小皇帝忍不住，哈哈大笑。吃飯的一桌人都愣住了，我也愣住了，我說了什麼好笑的嗎？皇上怎麼這個反應？

  胖胖的金九忙不迭的將一條黃色絲帕交給皇帝，皇帝擦擦嘴角，笑咪咪的看著我，可是眼神凌厲到要殺人的地步，「朕從來不知道護國夫人也有甜言蜜語的一面啊！」

  我冷汗又出來了，這飯也太難吃了吧，鴻門宴不過如此吧。

  

  「罷了罷了，婉兒，你去和你祖母、母親見見吧，我和你父親、兄弟喝喝酒。」皇帝拍拍身邊瑾婉的手，我看見瑾婉的眼眶一下就紅了。隨即瑾婉在宮女的攙扶下慢慢站起來，走向我的桌子。我用微笑的目光迎著她，小蕊連忙將一個厚厚的墊子鋪在席上，瑾婉跪下，朝我叩頭，聲音微微顫抖：「孫女瑾婉，見過祖母！」待她抬起頭，我看見她的淚已經順著面龐滑落了下來。「祖母前些日子身體有恙，瑾婉也未能床前服侍，祖母勿怪！」我忙扶起她，讓她坐在墊子上，伸手擦掉她面頰上的淚珠。

  「婉兒不必如此，人食五穀，焉得無病。況且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年紀大了人，更不能免！倒是你，你雖是雷家女兒，但更是皇家媳婦，你要服侍的是皇上，家裡人多，可以相互照應，你不比太牽掛。你身懷六甲，要多注意身體！產期是何時啊？」

  「稟祖母，約在五月初十日前後，與喬貞差不多時間。」

  「那就不到一個月了，這段時間要多注意啊，沒事多走走，這樣比較好生啊！」我以祖母的身份諄諄教導。讓我一個不滿三十的女人，去做一個六十歲老人，真要有點時間適應。

  「謝謝祖母！」婉兒手輕輕拉住我，「祖母身體如何，可能記得婉兒？」瑾婉面露希冀。

  我輕輕搖頭，看到她的淚又湧上眼眶，我拍拍她，「無妨，雖不記得，但是你能記得祖母，對不對？」婉兒點點頭。「若祖母不理會你，你會不理會祖母嗎？你是個好孩子，祖母雖然沒有記憶，但是一定能了解你們對祖母的一片心意的。也許過一段時間，祖母就會記得所有的事情，你放寬心便是。」我朝著瑾婉笑笑，「去見見你母親和大哥。」瑾婉柔聲答應，起身去潘氏那裡。

  我轉頭看到潘氏已經淚若雨下，看著瑾婉走來，連忙將淚水擦淨，強迫自己笑顏對女兒，瑾婉走過去欲跪拜，潘氏連忙拉住，連連搖頭，嘴唇哆嗦，話不能言。瑾婉拉著潘氏，兩人坐到軟墊上，手拉手絮叨起來。

  我端起杯子，輕啜著東釀，來到古代快一周了，一點味道都沒有嘗出來，今天竟然能嘗到如此甘洌清甜的米酒，我簡直是戀上這東釀了。我輕輕的用味蕾分辨著，有一絲絲的甜味，這是糖味？有一分的清涼，這是薄荷嗎？還有種特殊的香氣，這是不是就是東草了？真正的酒味，可能就占著東釀的十分之一二。這真是太美味了。

  我一邊慢慢的喝著，一邊看著周圍的人。雷二和小皇帝慢慢的喝著酒，兩人離得很近，輕輕的說著話，文敏低著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麼。瑾磊和喬貞兩人竊竊私語，看樣子半年的分別兩個人一定有一肚子話要告訴對方。旁邊的母女和瑾鈞也在私語，不知瑾鈞說到了什麼，母女兩人破涕為笑。我看著這幾桌人，基本都是樂融融的，就我一個孤家寡人啊。這可跟皇帝有的一拼了。

  「老夫人，您也吃點菜啊，您剛剛大病初癒，東釀也少喝些吧。」小珠在旁邊悄悄的勸著我，我點點頭，拿起筷子伸向面前貌似是茄子的菜，待到將菜送到口裡，我赫赫然發現，菜無味！明明喝酒都有味道了，怎麼吃菜就沒味道了？我又將筷子伸到旁邊紅燒肉的碗裡，夾起送到嘴裡，一嚼發現依舊是什麼味道都沒有。怎麼會這樣？我真的鬱悶的快瘋了。一仰脖，將杯里的東釀一飲而盡。心中酸楚，不知該如何排解，只有長長地嘆了口氣。

  「護國夫人為何長嘆？」小皇帝面部平常，淡淡的說。不能回家？見不到家人？穿到古代？成了老人？這都可以嘆氣吧？

  可是這些理由，哪一個都不能說，暗自苦笑。躬身道：「皇上九五之尊，平日可有什麼煩惱之事？」「有，如何？無，又如何？」皇上感興趣的說。

  「有！就說明世間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連皇上都有煩惱之事，臣妾嘆氣，也屬應該的了。而無，則說明皇上思慮皆為天下之事，放眼天下，皇上都不為之煩惱。而臣妾平日只是在著雷府之中操心著瑣碎之事，經常煩惱，由此臣妾自愧弗如，嘆息佩服也是可以的吧？」我好好的恭維你一下，你就不會老找我麻煩了吧！

  「世間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小皇帝的聲音有幾分慵懶，輕輕的重複著，「護國夫人幾時變得這麼認命了，你不是一直不服輸的嗎？」皇帝聲音不再犀利，眼光看向遠方，輕輕的用我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要是早這麼著，何至於如此啊？」聲音蕭索，有了一份無奈。我把胳膊支在矮几上，捧著酒杯，慢慢的喝著，看著眼前的小皇帝，不確定這句話是不是說我的。

  「護國夫人，希望你記住你今天說的話！雷愛卿，天色不早，婉兒，我們也該回去了！」

  「這麼早？」我脫口而出，這也就才一個小時多一點啊！婉兒才跟我們說幾句話啊！皇帝的眼神複雜，看了看我，轉頭對雷二說：「朕回宮了，你們想見婉兒，可直接進宮，婉兒！」皇帝用手伸向瑾婉，婉兒朝我們看看，強忍著眼中的淚，在我們「恭送皇上，恭送貴妃娘娘」的聲音里，皇帝回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