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稟皇上，身體倒無大礙了，只是至那天開始，記憶全無了！」雷二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回答。

  小皇帝用手勢示意雷二坐下，「別拘禮，說過一家人了。坐下說話吧！」

  「是！」雷二坐下，繼續說：「家母目前身體仍舊不是很好，御醫陳大夫仍舊在給母親診治，藥依然在服！」

  什麼？

  那個陳大夫是御醫？就那個貌不驚人的中年男人？

  我微微皺了皺眉，這……

  「護國夫人。」皇帝轉向我，我這才發現，這小男孩離我是這麼的近，隔了張桌子，也就兩米遠。

  「在！」我趕緊把頭低下，目光看著案上的白蝦。

  「你一向喜歡宮裡的東釀，朝中之人皆知。但考慮你身子最近不好，今兒，朕帶來一壺特製的東釀，是宮裡的御膳首座妙廚子的得意之作，給你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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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下我絕對是誠惶誠恐。

  皇帝對一個老太太如此重視，並給予單獨的照顧，實在出乎人意料的。

  如果用這套來拉攏雷家，讓雷家人死心塌地，這招也太厲害了吧。

  我趕忙躬身謝恩：「臣妾惶恐！」可是只說了一句，下面的話，就說不出來了。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去表達自己謝恩之情，就一句臣妾惶恐，已經都是絞盡腦汁了。我在腦中迅速的搜索著，以前看的宮廷戲裡人物的對白。

  「護國夫人一向爽快，今日如何變得如此謹慎？莫非不喜歡嗎？還是連朕都不記得了？」皇上的聲音有了一絲清冷。我連忙跪倒在地，「皇上明鑑，臣妾並非是謹慎，而是不知道該怎麼說。臣妾大病之後，連自己都不記得了！」我下話很明顯，我連自己都不記得了，怎麼可能記得你小子！我低著頭跪著，不再說話，實在是無話可說了。

  「皇上，家母真的不記得任何事情了，臣願意以性命擔保！請皇上恕罪！」雷二的聲音。我心裡一寬，能在皇帝面前用性命擔保，我應該不是他害的，或者說至少他現在不會與我為敵。降罪與否，就要看皇帝的了！

  「朕無他意，只是覺得與之前變化太大，有些不適應罷了！」小皇帝口氣放緩了些：「護國夫人請起。寡人今日前來，一是看看雷家將軍，二來就是來看看護國夫人的，雷家是東朝有功之臣，婉兒又是雷家人，我難得到雷家走動走動，大家也不必太拘謹了，今日說什麼，朕都恕大家無罪！」小皇帝目光灼灼的盯著我，我的頭都不敢抬起，只能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小珠和小蕊忙扶著我，讓我坐下。我這才覺得，額上涼涼的，裝作不在意的抹了抹，一額的冷汗。

  這那是吃飯啊，簡直是要命啊！人人都說伴君如伴虎，這小P孩兒，才二十五、六歲就這樣恩威並用，太厲害了，要是再到六七十歲，會不會能趕超康乾大帝？

  「來，把酒倒上！」小皇帝發話了。我舒了口氣，總算過了這第一關，皇帝不追究我失憶了。

  我抬頭，看見對面的文敏擔憂的眼神，我朝她安慰的笑笑，這有什麼，皇帝雖然難伺候，並不表示一定不講理啊，只要好好的有針對性的對待，皇帝也是人，慢慢了解，讓他不殺我，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畢竟我是現代人，隨機應變還是會的。

  皇帝帶來的人中，走出來四個宮女，每個宮女手上都捧著一個瓶子，三個白色的瓷瓶，一個青玉色的。

  捧著青玉色瓷瓶的宮女走到我的身邊，輕輕跪下，把我面前白瓷的酒盞慢慢的倒滿。我眼前一亮，這東釀的顏色煞是美麗。先是看著有瑩瑩的綠意，再看就像是孔雀藍，可是看下去，顏色流轉，似乎又變成琥珀色，隨著光線的不同，東釀呈現出不同的顏色。

  我猶豫，這東西能喝嗎？不會是含有什麼重金屬，才現出這樣奇怪的顏色吧？我輕輕的將酒盞端起，放在眼前，雖然顏色多變，可是東釀清澈見底，不見任何雜質。

  「祖母，這東釀是用東朝有名的東草與上等糯米釀製而成。最特別的就是它的顏色，可是會隨著燭火與明暗改變的，很漂亮，味道也很好，喝了對身體也很好的。」瑾婉柔柔的開口給我解釋著。我感激的朝她點點頭，畢竟是自家孩子，還是向著我的。

  我聞聞，依舊聞不出任何味道，我無奈的笑笑，這無味的生活，真難熬啊！

  「來，大家一起喝一杯。」皇帝將手中的酒盞舉起，我們幾個連忙站起來，皇帝敬酒，沒人敢坐著吧。

  我漫不經心的喝了一口，一股清冽瞬時充溢了我的舌尖，我大驚，來不及咽下，慌亂中被酒嗆住，咳嗽不止。一旁的小珠和小蕊立刻將絲帕遞給我，我捂住嘴一邊咳，一邊想，我能嘗到味道了？我怎麼能嘗到東釀的味道？！我一抬眼，看見小皇帝用眼角掃著我，我心又拎了起來，真要命！

  好不容易，我不咳嗽了，連忙向皇帝告罪：「皇上請恕臣妾失儀之罪！」皇帝端著酒盞輕啜了一口，慢吞吞的說：「護國夫人為何只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了？」

  「非是臣妾喝不下去，而是臣妾感激皇上。」我沉吟了一下，回復道。

  「哦？喝不下去，是感激我？為何？如何感激啊！」小皇帝的眼眯了起來。

  「皇上，臣妾自清醒以來，諸事的記憶全無，就連味覺與嗅覺、痛覺也統統消失，每日三餐如同嚼蠟，連春風的香甜也聞不出來，日日都覺索然，今日得飲皇上御賜東釀，竟然入口甘洌，讓臣妾重新嘗到了酒的清香，臣妾感激涕零，一時激動，進而失態，還望皇上恕罪！」我抬起頭，看著面前的皇帝，緩緩的答道。

  「原來如此，那就多喝幾杯吧！」小皇帝笑著點頭，招呼著各人。

  我跪著端起酒杯，敬小皇帝酒：「臣妾感激涕零，敬皇上一杯，祝皇上龍體康健，萬歲萬歲萬萬歲！」我用現代人典型的敬酒方式對這個超級大領導，應該可以的，韋小寶都說了，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啊！果然，小皇帝轉身看著我，眼光柔和，笑容都暖的許多，沒說話，一仰脖，就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我看著他的樣子，心裡不知為什麼有了一份暖意，隨即學著文敏的樣子，用手擋住端著杯子的手，將手裡的酒全部喝完。一陣清涼的感覺，隨著酒慢慢的滑落到胃裡，滿頰的芬芳，讓我深深的吸了口氣，似乎也聞到了東釀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