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老夫人！」小蕊甜甜的聲音響起，「辰時二刻了，吃完藥，就可以更衣了。」我回過頭，朝她笑笑，小丫頭看到我的微笑，雀躍不已：「您老人家現在是越來越漂亮了，笑起來都那麼好看了！」

  我又好氣又好笑，沒聽說滿臉綻開菊花的老太太笑起來能好看，這丫頭，馬屁拍得也太明顯了！我皺皺眉，佯裝生氣的樣子，在她的小腦袋上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胡說八道！竟敢拿老太太尋開心！」「哪有，哪有啊！」小蕊摸著腦門笑：「您不信問小珠，我們剛剛還說您老人家現在是越來越年輕，越來越漂亮了呢！」我翻翻眼，搖搖頭，吐血中……

  抬頭看看太陽，現在才辰時二刻啊，也就才9點鐘吧，到12點還有3個小時呢！時間有點早啊！

  「小珠，更衣需要多少時間？」

  

  「回老夫人，約莫三刻時間。」

  我點點頭，加上路程上的時間就差不多了，換個衣服，梳完頭髮，再戴上那些叮叮噹噹的簪環，差不多也得要一個半小時，誰讓我也要去呢？

  我認命的走入房內，讓這幾個小丫頭做她們的事情。話說回來，我還真喜歡古代，古代的衣服，穿著真舒服！

  也不要工作，也沒有生活壓力，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這幾天我可是除了吃就是睡，幸虧是老太太，不怕胖了，否則，來這幾天，怎麼著也得長個兩斤肉啊！

  鏡子的我，依舊是個老太太。雖沒有第一次看那麼震撼，但是每看一次還是很沮喪。

  慢慢習慣吧。

  看著鏡子，心裡慢慢浮出一絲疑惑，這老太太平日裡是養尊處優的，昨日洗澡，發現她身上的肌膚並沒有什麼鬆弛，卻透著一種不太正常的菜色，這跟尿毒症後期的肌膚很是相似。可是，身體的感覺卻沒什麼其他的異常。

  味覺、觸覺、嗅覺缺失的人，膚色也不正常，意味著什麼？這老太太已經六十了，命能多長，為什麼還會有人想要儘早結束她？

  我閉上眼，任憑小鷺在我的臉上塗塗抹抹，想起昨晚瑾鈞跟我說的話。

  吃完晚飯沒多久，天剛黑，瑾鈞來了。臉色沉沉的，滿腹心事，悶悶的坐在一旁，一言不發，抬著眼反覆的思量著什麼，欲言又止。

  我看著他，也沒吱聲，不太明白他這種反應是為了什麼，便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他，等著他開口。

  等了一會兒，他皺皺眉：「老祖宗，今天我爹打了娘親？」我點點頭，這事情他也知道了？看樣子，家裡的事情還是要有秘密的，以後這點要強調的。

  「父親，從來沒有打過娘親的！從我記事起，爹和娘就相敬如賓，從來沒有紅過臉，爹連句重話都沒有說過娘親，怎麼會當您老的面打娘呢！爹明明知道，您一向是疼愛娘的？」瑾鈞困惑得問我。

  這是怎麼回事？我一直認為打慣了的手，動慣了的口，看到雷老二不假思索的打了文敏，我幾乎在心裡就已經認定了，他平時一定會經常打文敏的，可是沒想到他竟然是第一次動手打文敏！

  「今天爹很生氣，回去一句話都沒說，而娘則一直在哭，燕兒讓我去勸勸爹，我搞不清狀況，就只有來問問老祖宗，今天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什么爹會打了娘？」瑾鈞瞪著烏溜烏溜的黑眼珠，面露祈求。

  我啞然，我早都想過好幾遍了，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弄懂怎麼回事，她也就是才說了一句：「你怎麼不認識我了？我叫文敏，你是我……」然後雷老二就動手了，她想說什麼呢？能說什麼呢？無非是：你是我「娘」？你是我「婆婆」？你是我「家人」？還可能是什麼呢？

  瑾鈞不明白，我更不明白！

  約莫十五分鐘，小鷺忙完了，我睜開眼睛，鏡中的老人真的年經了不少。黛青將我已花白的眉毛染黑了，月季製作的腮紅讓我臉上透出幾許紅潤，就是胭脂把嘴巴染得太紅了，對比太大了，我拿過一邊的手巾，輕輕將紅色擦掉了一些，微微的有些紅色，這樣看起來和諧了不少。

  「老夫人的頭髮真好！」小珠一邊輕輕的用牙梳梳理著我長及膝彎的華發，一邊羨慕的說著。「這幾個月來，老夫人的頭髮可是眼見著好起來！我給您綰個百合髻可好？以前您老可是從來都梳墮馬髻的，讓您換一個您還發脾氣呢！」

  我點點頭，莞爾，這小珠，了解我這幾日的對她們的隨意的性子，又加之知道「我」失憶以後，便總在我跟前絮絮叨叨的，無論什麼事情，她都會把前因後果叨叨給我聽，真看不出這小孩才十四歲。

  小珠熟練的將發分股繫結攏起，再盤疊在腦後和兩側，用小的發針固定，再把我剩餘一部分的長髮伏貼的盤在腦後。隨即她又在桌前的鈿盒內找到四個個鳥形的簪花步搖細細的將盤發固定，又找了六個個金色的如桃花的鈿花對稱插在了我兩邊的髮髻上，我照照鏡子，這丫頭的手可真巧，髮型真顯得很端莊。

  「真不錯，這樣就可以了嗎？」我有幾分滿意，這個朝代還可以啊，髮式不是很複雜嘛。可是這麼多頭髮全頂到腦袋上，分量也不輕。

  「老夫人，您一品誥命夫人的金絲孔雀還沒帶呢。」

  「一定要帶嗎？」我試探性的問問，完全不報希望！

  「一定要帶的哦！這可是只有一品誥命才有的哦，整個兒東朝可就五個一品誥命夫人的哦！」小珠自豪的說，仿佛這個孔雀是帶在她頭上一樣。

  不是吧，光這些頭髮、簪環就夠我喝一壺了，還有金絲孔雀？那得多重啊！我快暈倒了！我是老太太了啊，為什麼也不體恤一下？

  蕊兒打開妝檯下面的櫃門，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個用金絲編制的開屏孔雀，孔雀製作的相當精緻，約莫兩個手掌大小，翅膀用金葉打制，而尾翎則是用細細的如髮絲一般粗細的金絲一根根的織成，雀嘴中垂下兩串細細的玉珠。她把孔雀輕輕地插到了我頭頂的發間。我對著銅鏡輕輕點頭，孔雀隨著頭微微顫動，翅膀忽悠，顯得振翅欲飛。這一下整個兒感覺都變了，沒戴前，只像個普通的富家老人，可是一戴上，尊貴的氣勢立刻出來了。

  由於今日是要見皇上的，所有人就必須著正裝，我就需要著一品內命婦的正服。這朝代的服裝倒不甚複雜，一般只在褻衣的外面穿上白色的中衣，然後在中衣的外面套上外衣即可。現在是四月天，中衣是上衣和長裙。一品內命婦的官服是紫色的，深紫色的長裙，略淺一些的上衣，袖口上繡著水藍色的牡丹，銀絲線勾出了幾片祥雲，下擺密麻麻一排暗藍色的海水雲圖，外罩銀絲紗衣，胸前是指肚大小淡銀色的東珠。一切收拾停當後，我如願看到了一個華麗的貴婦。

  以前經常可以看到電視劇中古代女子穿著雍容華麗的服裝，戴著製作精美的頭飾，現在看到自己的樣子，也是欣喜不已，古代還是有喜歡的地方，雖然現在是個老太太，但是穿著精緻的錦袍，頭飾還這麼美麗，也值啊！

  既來之則安之，好好過下面的日子吧！

  「老夫人，我們該走了！」小珠遞給了我先皇賞賜的鎏金鑲玉的龍頭杖。我在心裡好好的過了一遍如何見天子的禮節，展開一個自己認為最滿意的笑容，邁步向外走去。

  我雷老太君終於粉墨登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