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天坑的地面開始發生震動，仿佛整個山洞都要塌方了一般，牆壁上一直有碎石往下滾。

  「糟了。肯定是這巨蟒太大，引起了塌方！」何汀安驚呼道。

  謝歡則是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冷靜下來：「你剛剛中了幻術，現在看到的一切都不可為真，這巨蟒既然選擇此處為棲息地，又哪裡是那麼容易塌方的？」

  何汀安雖然也聞了香囊，但是到底是境界太低。經過他這一點醒，也明白自己此時有些慌亂。

  她長呼了一口氣。

  趁著幾人緩衝的間隙，那銀白色的巨蟒瞬時間又開始調轉方向，但是終究是體積太大，行動十分緩慢。

  「就現在，進洞中去！」謝歡一聲令下，所有人都向那巨蟒中間的小洞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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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整個天坑開始響起敲鐘的聲音，每一聲，都帶著節奏感和沉重的敲打感。

  幾人聽到這聲音，便開始抱著頭，只覺得耳鳴，難以聽清除了這鐘聲以外的任何聲音。

  這難道也是幻術嗎？又怎會如此真實？

  何汀安蹲下捂住耳朵，看向周圍。那兩條巨蟒，在鐘聲響起的時候，便停止了活動，閉上了雙眼。

  像是在默哀一般。

  天坑的牆壁上，本來是一些淺淺的印子，大抵是刻著什麼古畫，在此刻那些印記開始泛著金光，上面的圖案也慢慢清晰了起來。

  「咚。」又是一陣鐘聲，沉重而沉悶。

  謝歡本來不確定這天坑究竟藏著什麼秘密，看到這裡，卻已經印證了他心中所想。

  他拉起何汀安就往洞中衝去，大喊道：「不想死就快點下去！」

  鐘聲停頓的間隙，他扯著嗓子說道。

  所有人都未曾見過謝歡這幅模樣，都急忙往洞中奔去。

  謝歡到了洞口，哪曾想原本洞中閃爍的光已經消失，只剩下無盡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現在跳下去，若是不深，那頂多摔個骨折，倘若深不見底……

  但是他也僅僅是猶豫了片刻，拉著何汀安便縱身一躍。

  他緊緊的把她抱在自己懷中，將自己的後背朝向地面，耳邊有風呼嘯的聲音。

  還有……

  何汀安短促的呼吸聲，濕潤的呼吸一下有一下的打在他的臉上。

  他看不見她的臉，想必現在肯定是慌張至極，但是又沒有其他法子。終究還是長大了，若是曾經那個耐不住性子又受盡寵愛的小徒弟，見到如今這陣勢，怕是要害怕的大喊。

  這些日子的相處下來，他幾乎沒有真真切切的感覺到她的變化。表面上看起來，她仍舊時常和蘇元蘊長祈玩笑，儘管有時間一個人卻又會沉默許久，但是也從未向外人流露出悲傷的神情。

  直到這一刻，他才終覺物是人非四個字。

  抱著她的手又緊了幾分。

  他感覺到周圍風勢的變化，想來也是要到底了，抽出腰間的慕寒，在半空中做了墊背，方才安穩的落到地上。

  周圍閃過一陣亮光，燭光被點亮，洞中局勢便也明亮了起來。

  謝歡趕緊將慕寒收回腰間，免得被何汀安看出異常來。

  「喵。」

  一聲貓叫聲響徹在洞中，發出回音。謝歡趕緊擋在她的面前。

  如此地方出現一隻貓，這貓堪比上面的那兩隻巨蟒，甚至更甚。

  整個洞中什麼都沒有，只有正東方開著一個洞口。兩人死死的盯著那個位置。

  一隻白色小貓，身上有著黑色斑點，整隻貓身上都透著一股端莊之氣，像是宮廷玉液製成的貴妃。

  它看到二人便停下了腳步，兩隻透綠色的眸子直直的看著兩人。

  「喵。」又是一聲詭異的貓叫。

  兩人根本不敢輕舉妄動，剛剛他們不過先一步那三人下來，現在已經過了一刻之久，他們竟然還未下來。

  那便不難猜了，他們兩人來到此處，想必也是背後之人的手段。

  「喵。」又一聲。

  這個節奏，何汀安似乎在哪裡聽過。她從小就擅樂，母親更是關南第一樂師。

  那貓叫的節奏瞬時間又快了起來，和剛剛在上面的鐘聲一般，慢敲三聲以後，便開始轉為急促。

  何汀安神色一慌，扯住了謝歡的衣袖：「我想起來了！這是前朝的歸朝舞的配樂，安樂！」

  前朝歸朝舞，她也只是聽母親提起過一兩次，畢竟是當朝禁忌，若是被發現，可論叛國罪論處。聽母親說，歸朝舞節奏三短多快，後面的節奏只會越來越快，音調也會隨之越來越高。

  歸朝舞本是為戰事之中的所有凱旋而歸的戰士舞，更是迎所有死在戰場上的戰士回朝，因此取名歸朝舞。當時在京中尤為盛傳，而其配樂安樂，更是孩童三歲便會哼唱的小曲。

  謝歡心中的猜想正在一步又一步的證實。

  「往後退。」謝歡冷聲道。

  何汀安不知道為何，總是覺得這個師兄的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感覺，似乎是在哪裡見過一般。更何況這件事情茲事體大，一不小心就丟了性命，他這一路上更是以命相護，她又怎會在這個時候躲在他的身上？

  她還是抓著她的衣袖，沒有鬆手。

  「喵。」又是一陣貓聲，打斷了兩人的交流。

  謝歡的心到底還是軟了下來：「長大了。」

  何汀安不滿道：「說的師兄你好像多大一般。」

  謝歡抽出腰間的慕寒就割斷了衣袖，燭光映射出的劍光，從何汀安的眼角划過。

  萬年古樹的樹幹和上千制鐵人製成的劍柄，和猶如游龍般的劍身，她又怎會不認識？！

  那日她拿到短景，還在感慨，自己不愧是師父的弟子，師父持慕寒，自己便得短景。

  「師父！小心！」何汀安在後面喊道。

  謝歡心神一動，很快便恢復過來。

  慕寒一揮，便是一道冰刃出現在空中，雖是幻象，但是帶著的巨寒之氣卻是真。

  那貓仍舊端莊地待在那裡，仿佛並不把眼前的一切放在眼裡一般。

  「喵！」這一聲貓叫與之前的聲音完全不一樣，猶如人嘶吼的聲音一般。

  瞬間它的體型開始變大，活像一個皮球一般，不停地，不停地膨脹起來。

  「唰。」慕寒的幾道劍氣從四面八方向它攻去，它卻仍舊沒有一絲慌張。

  那劍氣直接被它的身體吞噬進去，被劍氣劃出的口子，以極快的速度癒合在了一起。

  慕寒的劍氣，加之於謝北亭極高的境界，定然能夠造成不小的傷害。雖說它看起來安然無恙，但是謝北亭偏是不信。

  又是幾道劍氣揮過去，依舊是沒有任何變化，被吞噬，然後癒合。

  那貓仍然用著那雙透綠的眼睛盯著何汀安，雖是在和謝北亭戰鬥，但是眼神卻根本是在戰場。

  謝北亭見狀，拿出懷中的勸君圖：「既不怕我，那倘若是你的主上呢？」

  他雙手一伸，那圖便展開在它的面前，金絲連帶著整張圖的紋路都開始散發著金光。

  「喵！」那斑點貓果真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慢慢的恢復了原來的大小，眼神也從何汀安身上，轉移到了那畫卷之上。

  又是一聲叫聲，但是這一次，不是法陣，更多的是悲傷。

  饒是在以前，何汀安是定然不會相信一隻貓會發出如此叫聲，這聲音像是從前傳到現在的回想，每一聲都像是哭聲一般。

  那貓叫了幾聲之後，便瘋了一般的沖向何汀安，露出了兩隻尖厲的爪子，那爪子正快接觸到何汀安的時候，硬生生的被謝北亭用手擋了下來。

  那貓速度之快，他和何汀安險些都沒有反應過來。

  但是幸好，擋住了。

  沒讓她再一次受傷。

  那貓的爪子極為鋒利，深深地插入謝北亭的手臂中，不肯松爪。原本透亮的眸子，在這一刻渙散，轉為了深藍。

  「何汀！別看它的眼睛！」謝北亭出言提醒，但是已經為時已晚。

  何汀安感覺自己的意識突然遁入了黑暗，她能感覺到自己還是醒著的，但是就是無論如何都睜不開眼。

  「你何家人，既然能夠改天命，為何不做！」一道年邁的聲音闖入了她的腦海中。

  隨即眼前便出現了畫面。

  紅磚綠瓦，宮牆永隔。

  這裡她再是熟悉不過，何家世代忠良，到了他父親那一代，已經位及侯爺。常年出入宮廷，而後南塘秋繼位，她又深居宮中三載。

  但她知曉，這並非如今的宮廷。她現在所在的地方，明安宮，前朝最後一位皇帝，明安帝所設立。

  「這又無外人在，不必拘於禮數。這都許久未和朕下棋了，可是有了家室，就忘了朕？」黃色龍袍加身的男子笑道。

  而後便踏入那明安宮，還不等後面那綠衣男子進去，宮門便緊閉起來。

  那綠衣男子站在宮門外，看著宮門上的牌匾，用漆紅的字體刻著明安宮三字，但是他並未伸手推門。

  「快！替我推開那扇門！我要見他！」那年邁的聲音又在她的腦海中響起。

  從前就聽母親說過，這世間所有的幻境，皆是由信仰和執念組成，信仰是可以抵禦一切的力量，但是倘若是執念，那便是死局。

  這扇門，定然就是腦海這個聲音的主人的執念。

  可為何偏偏是在這明安宮呢？前朝早已覆滅，又為何有如此強大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