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黃粱一夢

2024-09-20 17:20:51 作者: 汀尋

  關南居碧水長天的春水間,綿綿細雨,敲著深苑的紅牆綠瓦。何安汀獨屬的小苑位於皇宮的最深處,她時常坐在房屋門口,看著這扇封閉了長達了三年的磚紅色宮門。

  外面傳來了侍衛的聲音,淅淅索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沒有抬頭就知道來人是誰。南塘秋自顧自的進來然後坐在了小院的石凳子上面:「你院子裡面的桃花倒是開得正好。」

  鋪面而來的酒味讓何汀安皺緊了眉頭。從前南塘秋喝醉也喜歡往他這冷清宮苑走,但只是坐在石凳子上,一坐就是一整晚。

  見她不說話,煩躁道:「你從前可不是這副模樣,現在是連嘴巴都不會張了嗎?」

  何汀安只是順了順小貓的毛,冷哼一聲:「你得不到你想要的回答,我就算回你了又如何?」

  南塘秋衣袖一揮,把瓷杯全數摔到了地上,上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惡狠狠地說道:「何汀安,做朕的御用醫妃,難不成還委屈你了?你別忘了,當年是朕保下了你一條命,不然你能現在好好地站在這裡嗎?你現在無權無依靠,你還敢反抗朕?」他的眼神裡面裝滿了憤怒,繼續說道:「這是朕最後一次與你商量,過幾日聖旨就會送到你這裡,你若是抗旨不從,我便把你們何家上下的屍骨全部挖出來。」

  何汀安知道上方那雙眼睛在死死地盯著自己,但是她偏偏看向旁邊不與他對視。

  南塘秋捏住她下巴的手又加了幾分力,迫使她偏過頭面對著自己。

  何汀安看著他即將落下的吻,冷笑道:「你倒是如此好興致,你真的敢對我動手嗎?你真的敢和我睡在同一張床上嗎?」

  南塘秋因為醉意微微閉上的眼陡然睜大,不可置信地望著自己面前這張臉。

  

  「南塘秋,和我睡一張床,我都怕你做噩夢,這輩子都醒不過來。」

  南塘秋身體一震,立馬鬆開了捏著她下巴的手,整個人都要往後倒,搖搖晃晃地向門外跑去,生怕被什麼抓住一般。

  何汀安眼角帶著笑意,但是始終不達眼底:「看來師父說的當真不假,人在喝醉的時候,連恐懼都會放大無數。」

  門口的桃花確實開得好,在月光的映射下,更顯春光。

  月上樹梢,何汀安向來睡眠比較淺,前年時常因為噩夢纏身,導致落下病根,這兩年能勉強地睡上一晚,但是稍微有點動靜睡意就會消散。

  當聽到腳步聲的時候她立馬睜開了眼睛,卻不曾想那人已經走到了自己床前,只看了一眼便脖頸一痛,昏睡過去。

  可能因為外力作用的原因,她意外地又夢到了三年前的畫面。她倒在血泊之中,擋在自己面前的母親和父親接二連三地倒下,血液染紅了她的淡綠錦衫,她望著面前一群戴著面具的人,瞳孔隨著恐懼的增加放大,悲傷與恐懼交織在她的心中,使她無法對周圍的人做出反應。

  她只知道在這一刻,曾經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後來南塘秋推開大門,從一群屍體之中把她撈了出來。她親眼看到,那群面具人對南塘秋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開。

  她只是木然地盯著眼前那張熟悉的臉,再過幾日,他們的婚書就要下來了。他卻送了他這一個大禮。

  腦袋仿佛炸裂般的疼痛,她只覺眼睛有千萬斤重,緊皺著眉頭睜開眼。耳邊響起了一陣如風鈴般悅耳的女聲:「姑娘,醒醒,姑娘。」

  何汀安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是她從前最喜歡的淡綠色錦衣。只是自三年前滅門之案以後,她再也沒穿過這一類的衣服。

  她抬頭看向面前的女子,才發現自己竟然不是在熟悉的宮苑之中,而像是在某個不知名的客棧之中。眼前的女子面容清秀,帶著淡藍色頭巾,笑著對她說:「姑娘你不是去參加百瑛宗的應試嗎?若是再不醒,可就要誤了時辰了。這應試可五年只有一次,若是錯過了,怕是又要等上好長一段時間了。」

  百瑛宗應試?怎會如此巧合?百瑛宗與何家甚至算得上是世交,如果她真的從宮廷裡面逃出來了,唯一可以去的地方也只有百瑛宗了。

  百瑛宗從不參與江湖和朝廷的任何風雨,這是歷年來百瑛宗的規矩。同時因為百瑛宗所收弟子皆天生靈根,宗門歷史深厚,朝廷與江湖自然也無任何勢力能夠打百瑛宗的主意。

  「你可知是何人送我來的此處?」

  藍頭巾的姑娘思考了一番,然後說道:「好像是一位穿著黑色衣裳的公子,把你安置好便離開了,至於其他的,我也有些記不住了。」

  到了百瑛宗山下,已經聚集了許多人了,互相打聽結交,亂作一團。

  站在她兩米開外有幾位身著粗麻衣裳的男子,對著她的方向指指點點,然後低頭耳語些什麼。

  為首一個長相便刻著尖酸刻薄四個大字的人往她的方向靠了靠,輕笑道:「姑娘,在下方某,敢問姑娘是何許人也?」

  何汀安剛剛就注意到了他們三人的視線,被盯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於是往後退了兩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隨後淡道:「何汀。」

  「姑娘好名字!只不過姑娘這細皮嫩肉的,怕是不適合來此地方吧。方某給你些建議,若是為了這宗主而來,你也通不過這百瑛宗應試地,遲早死心回家。」

  這些年確實有女子因聽聞百瑛宗的宗主相貌十分俊美,紛紛來參加應試。只是往往因為沒有靈根,便被淘汰了。還落得個被別人灰溜溜嘲笑的名頭。

  這幾人許是見何汀安穿著不凡,相貌又像極了大家閨秀,便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何汀安冷笑一聲:「你長的也挺閉月羞花的,你是不是也是想勾引宗主啊?」

  方理顯然沒想到會被反懟,頓時被噎住,連音量都提高了幾分:「哪來的瘋子啊?你看不見我是男的嗎?」

  「誰知道你是不是猜測,這百瑛宗宗主就喜歡男的呢?」

  何汀安反懟的時候,心裡默默地給謝北亭道歉:師父,師父,我並非故意為之,您老人家聽見了別罵我,別罵我。

  方理滿臉通紅,狠狠地甩了甩自己的衣袖:「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進得了這百瑛宗應試,別到時候和她們一樣,灰溜溜的滾回去!」

  何汀安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跟看大傻春沒什麼兩樣……

  突然身體之中的內力一窒,讓她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何汀安看著自己的掌心,已經出現了許多淡淡的血斑。何家祖上因機緣巧合獲得了雙生神藥,從此血脈便代代相傳,血液可包治百病。但是也有巨大的副作用,便是一生都要用百瑛草療養。

  這也是為何何家與百瑛宗世代交好的原因。在宮裡的時候,每年都有南塘秋從各處討來百瑛草,而今年還未到發作時間就出現在這裡。

  若是沒有百瑛草,她便會心肺灼燒,猝死而亡。

  而這百瑛宗作為百瑛草的發源地,定然少不了百瑛草。更何況百瑛宗與世隔絕,沒有母親和父親的力量,她根本做不到和百瑛宗內部進行通信,尋求庇護,唯一的方法也只有百瑛宗應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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