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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她教給他的道理

2024-09-20 15:10:50 作者: 月未滄海

  他磨了聲線,環臂圈住她,下顎輕輕地抵在了她腦袋。

  黏膩未幾,她若有所思,挑開了話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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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大人……奴婢方才,睡得還好。」

  張越戈察覺到她身體隱隱約約的顫意,欲命林影進屋多添了炭火,視線注意到被她臥過的床榻。

  「多謝大人,但是奴婢要動身回東廂了。」她撫住了他的想法,「就不必為奴婢多添暖了,奴婢今日已經在您屋內逗留多時了。」

  他遲疑地頓了下唇角,卻見她行過禮,緩步跨過門檻,離開了。

  張越戈沉吟,向床榻大步走去。

  最上方的被褥已然經她打理過了,連細小的褶皺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饒是如此,他還是發現了蹊蹺之處——被他安放在最裡面的靠枕,竟是因棉花受擠壓而變得不均,出現了被大幅度移動的痕跡。

  他心房一緊,轉念記起她說過的話。

  ……睡得還好?

  她睡姿穩重,平時就算是他們兩個人睡在這裡,她都不見得能翻身碰到這床靠枕。

  張越戈迅即扭動著思緒,最後只得將目光重新放在那盤花上審視。

  較青葉高出多許的紅梅錯枝盤地擺在盤沿,被她用剪刀短了多餘的長枝,以短截木枝立住了五支梅花。

  她將青葉斬了長度,又拔了幾片葉,只留兩片生在枝丫上,最終將其安置在了五枝梅花之間。

  而,被她嵌在梅花中心的竹葉,赫然只有兩片。

  它們疊交著,呈擁護的姿態。

  一片高,一片低。

  晚飯送來的時候,楚玉瓷照例動身去取,也謹慎地測過了毒。

  銀針未變色,但考慮著食性相撞亦會傷身,她依然只取了其中一樣菜吃,隨後把剩下的飯菜倒在牆角,將食盒送回了牆邊。

  林影請她前往他院內的沐浴齋,她也速即動身,褪了衣衫後下池倚在他身邊。

  張越戈將她抱在懷中,感受著她比尋常還淡的呼吸,以及時有時無的顫抖,眉心的陰影久久不散。

  她抓緊時機凝他一秒,決心趁熱打鐵。

  「奴婢近來都感到疲倦……」她主動解了他的凝慮,「可今年的冬困,未免鬧得也太厲害了些……」

  水汽如暮靄般繚繞,張越戈暖了神色,眼瞼下罩著一圈陰影。

  懷中的她被滾潤的水珠點了鼻頭,蒼白的面頰讓他幻視到了她窗邊開的那幾朵水仙,只是她鬱鬱寡歡的模樣,卻著實是與那花朵爭相綻放的生機勃勃唱了反調。

  張越戈思慮著她近來總是反應慢一拍的動作,心尖兒猶如被火舌舔過,煙燻火燎地揪痛著。

  「抄書之事,這個月減半。」

  她強行壓住了心裡的雀躍歡騰:「大人……」

  「從明日起,暖香閣的侍候也暫時免了,你先待在東廂好好歇一歇吧。」

  「大人,此事不可。」她蹙了下眉,「奴婢只是一介下人,豈能逾越到這種地步?」

  張越戈深思著欲開口,楚玉瓷卻掇著輕聲細語安撫住了他的焦郁。

  「做好應做之事,乃是奴婢的立身之計。」

  她眸里蘊著朦朧不清的光,微縮的眼眸盡顯嬌態,一顰一笑都勾他心緒,引他垂涎。

  「可你這狀態——我明日請太醫為你來府上看看。」

  「此事斷然不可!」

  楚玉瓷果決地搖頭,糾結不已地拉了下他淺色衣襟。

  要是她被他護得安然無恙的事鬧得全府皆知,那她的下場就只有兩個——

  要麼得以保全,要麼就是被她們以別的方式暗殺於室!

  她們現在對她下藥的頻率她都尚且摸不著頭緒,若是真到了那個時候,她的處境只會更為艱險!

  「以奴婢的情況,能在府中保全一條命,已是萬幸。若是再這般惹眼,落成了他人嘴裡的『主子』,就容易引人非議了。」

  她暖潤的耳垂貼在他胸膛,溫軟的音色更多是睏乏與無力。

  「要是傳了出去,於您的名聲到底也不好……」

  「熬過這冬日,挺過這冬困,奴婢就應該不會再疲倦下去了。」她微微笑著,「但在此之前,奴婢還是希望能一切照舊地進行下去,不想平白招了不乾不淨之語。」

  話說至此,楚玉瓷見他不為所動,只得咬著牙,又討好地去蹭了蹭他的胸膛。

  「還望大人成全……」

  她一如被意外翻鬧醒的小動物,打著盹伸開了手腳,在他身驅間滾上毛茸茸的痕跡。

  張越戈心神不定,不捨得將她徹底暴露在危險中。

  可她態度堅決,講出來的話也有理有據,他自是推不動她的想法,只能順著她的意,隱隱堪憂地頷了首。

  「……也罷。」

  畢竟從前,她也是這般教他的。

  一襲桃色衣衫的女孩佩著紋絡精簡的翠玉釵,將古籍上的典故指給他看,面勝桃花,眸似星燦。

  「耐著性子不打草驚蛇,方才能引蛇出洞,一網打盡!」

  「豫郎哥哥……」

  「此後見了她,我們也得更加謹慎才是。」

  彼時的他遭了楚靈韻陷害,被楚闊罰了杖刑,身負傷痕,狼狽不堪。

  翠柳下,他無力地趴在她腿上,被用她極柔的手法下上好了藥,又得了她心碎般的凝望。

  猶記得,他緊緊握住了她的手,拭去了她眼角泫然欲泣的淚光

  他還如現在這般,溫靄地回應了她——

  「我知道了。」小主人。

  張越戈嗓音中的啞仿佛是經了砂礫磨刺,突兀不平。

  楚玉瓷應了應,尋著他的眸光,又佯作恐懼地顫了顫,緊後就被他死死扣在了懷中。

  他眼底燒著一窩火,劈頭蓋臉地就要將她吞沒,她沒能耐與此時寂靜到極致的他對視,只得溫然埋下了腦袋。

  時間就這麼流逝著,府內的茶後飯余中廣含內外之事,唯獨隻字不提她。

  轉眼就到了相安無事的第二天晌午,張越戈探著身邊的空缺,對著桌上的滿漢全席,還是毫無提筷用膳的興趣。

  好在,林影敲開門,梅開二度地將喜報送進了他耳里。

  ——楚玉瓷又來找他用午膳了。

  身著淡色衣衫的小姑娘腳步輕巧,梳得整齊的圓髻間簪了他所賜的珠花,唇上也塗了口脂,還聽他的話摹了一雙水波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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