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畫中之人的廬山真面目
2024-09-20 15:10:31
作者: 月未滄海
楚玉瓷本還想多觀察一些他們之間的小動作,卻被張越戈一個暗暗勾手從亭下拎走了。
她同雲珠並排行在兩人身後,又於兩人進屋後和她一左一右守在了門畔。
張越戈知道這件事嗎?
她們好歹也是他手下的妾室,他會怎麼想?
很快,屋內傳來兩人歡愉的討論聲——
「張大人不愧是精通書畫之人!這一抹群青,當真是下筆如有神!」
「韓小姐過謬。」
「好輕盈的舞姿!畫中的這一位,當真是天仙一般的人吶!」
楚玉瓷愣了愣,不明韓敬芸話中所言是誰,卻也只能想起來那副自己幾次都沒能觀望成功的畫作。
而後——
「嗯。」
她聽見他嗤笑一聲:「我也覺得。」
會是那副畫嗎?
楚玉瓷遠遠地見過一眼,依稀辨得出畫中的女孩兒身著白色舞衣,甩開了淡粉色的水袖,驚若天人。
再者,張越戈現在的語氣,是那樣的柔和……
「張大人,臣女斗膽一問。這畫中之人,可是真實存在的?」
張越戈答:「存在。」
檐下,楚玉瓷垂下腦袋,聽著從屋內傳出來的歡聲笑語。
「若是她就身在眼前,臣女恐怕自己就會黯然失色了。」韓敬芸笑意吟吟地貼近了畫架上的畫卷,「這位妹妹雖說穿著簡樸,可這身段真是一舞驚鴻吶。」
張越戈笑而不語。
韓敬芸明了這畫中的女人怕是和他關係匪淺,心裡更添多疑,視線描摹過她面頰每一處。
最終,她注視著左上角的兩排字體舒展的小字,眉心驚蹙。
細細讀過後,她更是如受重創。
——玉盞淨瓷,摯愛容嶼。
韓敬芸膽戰心驚地探著他的凜厄的目光,一個趔趄後退了一步,後腰便徑直撞上了他的桌角。
硯台邊上的白瓷筆洗陡然一顫,鏡面似的水波也隨之抖動,以深暗的色彩污了桌面。
「呀——」
她一聲驚呼,身子就要不穩地仰過去。
眼瞅著她花容失色,雙臂也在空中無助地亂抓,張越戈揮開胳膊,好心地借了她一個救急的支點。
「韓小姐當心。」
韓敬芸倚著他的手臂重新站穩身軀,心底的驚慌滾滾而起,向他卑躬行禮。
她額間遍布著細汗,顧不得腰間的痛楚,急忙背對著那幅畫卷:「多謝張大人。」
玉瓷,容嶼……
這畫中人,說得若不是楚玉瓷,那還能是誰?
晌午對她無禮的舉動被他盡收眼底的時候,她就已然看出他面上不悅了!
張越戈,竟是將她視為摯愛的嗎?!
「無妨。」
他負手,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慌張的她:「只是沒料到我這書房,竟也能成為如此危險的地方。」
他瞥了眼被她無意間推歪的畫架,冷然起身,萬般溫柔地將其擺正了。
韓敬芸咽咽口水,不敢再多言。
可借著轉眼透著窗紙尋見楚玉瓷立得正直的背影時,她恨得近乎是咬碎了一口貝齒。
「您的書房纖塵不染、井井有條,如您的為人一般高雅。」她別有用意地軟下嗓音,話中有話,「此番,是臣女失禮了……」
再怎麼說,她也不能讓楚玉瓷察覺她的不對!她堅決不能受她的嘲笑!
「韓小姐高贊,張某怕是受不起。」
張越戈皮笑肉不笑,側過身睨她一眼,眼底嵌著不知深度的深壑,折射出的光亮令她發抖。
他提肘,寶貝似的捲起了那幅掛畫,輕柔地安置在了書架上,向著屋外沉聲開口。
「來人。」
門開,候在屋外的楚玉瓷一刻也不耽誤地進了門。
她垂著眸,以餘光將兩人貼近的距離納入眼帘:「奴婢在。」
「收拾桌面。」
「是。」
窗子微開,他們的動靜盡入她耳蝸。
楚玉瓷將鎮尺下染了水墨群青的畫作收至一旁,又取了帕子來擦拭毛氈上的墨跡。
不多時,她就麻利地把桌面恢復成了原樣。
「回大人,已經收拾好了。」她靜待發落,得他一絲漠然的凝視後,便行禮退出了屋,「奴婢告退。」
韓敬芸眼睜睜地望著他的嘴角抬起又收住,瞋目裂眥,織錦絲衣都被拽出了片片褶皺。
「字畫也賞過了,就請韓小姐同張某重歸湖心亭吧。」
他勾弄著掛滿毛筆的筆架,隨手挑了一支模樣精巧的狼毫筆,在頂端多鑲了一顆潤珠的位置反覆摩挲。
張越戈再度展開不露破綻的笑顏,對她做了送客的姿態。
「張某是怕若是得離開太久,會晾得韓公子與我府內那幾位不悅。」
「……是,臣女明白了。」
韓敬芸暗暗捏緊了拳頭,面上掛著一觸即碎的笑靨,先行一步出了書房。
翠竹清香,別苑雅致,她踏上步道,滿眼陰鬱地推了門。
韓敬芸心懷滿腔妒怨,狠狠地軋了一眼在門畔的楚玉瓷,雲珠同她從小一起長大,見她這番表情便知大事不好,急忙湊上了她略快的步伐。
楚玉瓷自動屏蔽掉她的惡意,不動如山,依然乖巧地呆立在原地。
……她和他的關係貌似真的有所進展。
且不提親王府背景與他的權力旗鼓相當,就連韓敬芸對他,都是一副盡在掌握之中的表情。
何況,兩人本就門當戶對,眼下更勝似神仙愛侶。
若是那韓敬芸日後真成了丞相夫人,她還有地兒躲嗎?就以張越戈目前待她的態度,她唯恐自己活不過她正式入府後的三日!
「發什麼呆?」
出神之際,張越戈已然站在了她身側。
未冒新芽的柳條下,她含了下唇,望著他如沐春風的神情,更是心尖泣血,徒增悲觀。
隨著他的腳步重歸凍湖邊,楚玉瓷第一眼便見韓映與妾室三人坐在一起閒談,或多或少有眉飛色舞之意。
探了眼面無起伏的張越戈,她疑竇叢生,驚愕向來謹慎的他居然不曾察覺。
氣派的丞相府門大開,石階梯外的步道上停了四五輛作勢華麗的馬車,身後還跟著兩列僕從。
「張大人,今日貿然來訪,多有叨擾。」韓敬芸朝他款款行禮,嗓音柔軟,「臣女本無意濁了大人的畫,還望大人見諒。」
「一幅小畫而已,韓小姐言重了,休要再過度在意了。」
張越戈翻手將她扶起,風度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