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劉安

  村里都知道劉穩婆孤苦伶仃，一輩子就做著替別人家媳婦接生的買賣。

  這天突然接生回來不僅帶回了不少銀錢，竟然還抱回了一個孩子。

  雖然她自己說是撿來的，可村里人根本不信。

  要說撿個女娃娃倒是說得過去，可這白白胖胖的男娃娃，誰家會捨得扔啊？

  就這樣，無論劉穩婆怎麼解釋，村裡的流言卻依舊愈演愈烈，到最後大家都猜測會不會是她去接生的時候偷了別人主人家的孩子。

  「你們可不要胡亂再猜了！這不是我偷的，這是主人家不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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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差被人指著脊梁骨罵黑心偷孩子的劉穩婆最後還是忍不住把事情的真相吐了出來。

  可聽她這麼一解釋，有那好事之人卻嚷嚷著要去報官。

  「劉婆子，你編謊話也說個像樣的吧？這麼好的孩子誰家捨得不要？」

  被劉穩婆帶回來的孩子已經三個月大，劉穩婆給他取名劉安，從東家討西家借的羊奶把孩子餵得白白胖胖的，村里逢人見了都好奇她是從哪弄來了這麼一個孩子。

  「就是，那麼好的孩子，別說咱們村里了，十里八鄉也找不出來一個啊！」

  劉安不僅好養好帶，還不愛哭，給了就吃，吃飽了就睡，有時候劉穩婆要出去幹活就給些錢讓村里人幫忙帶著，可無論誰見了劉安都會不由得對這孩子心生喜歡。

  村裡有生不出來兒子的，也有沒孩子的，現在都趁著這混亂的空當開始起鬨。

  「是，是縣城裡頭有錢的大戶人家的孩子，生下來的是雙胎，一個死了，這個讓我拿去溺死，我沒忍心才帶回來了。」

  見眾人嚷嚷著要去報官，劉穩婆急得將孩子緊緊抱在懷裡解釋著當天的情形。

  「人家大戶人家為什麼會不要那麼好的孩子？肯定是你偷的！」

  「劉婆子，你膽子也太大了！」

  「這被抓起來可是要判流放的！」

  就在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討伐著劉穩婆時，突然人群中有一個老頭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驀地瞪大眼睛。

  你說的縣城大戶人家，是不是那柳家？

  劉穩婆搖搖頭：「不知道主家姓什麼，就是在縣城東街最裡頭那戶，當家的好像是個老太太。」

  「是了是了！那就是柳家！」

  老頭將手裡的煙鍋鍋往地上使勁一磕，「過去那麼多年了，柳家又生了雙生子啊？」

  「哦？這是怎麼一回事？」

  「您快說說，這雙生子是怎麼了？真是扔掉不要的嗎？」

  村民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來，紛紛圍著那老頭等著他的下文。

  「沒錯，如果是柳家的話那劉婆子說的就是真的了。」

  「我也是聽我爺爺輩說起的，柳家並不是咱們本地的，聽說是百年前從京城搬來的，說是京都有名的驅魔世家，但卻因惡靈詛咒，生出來的必定會是兒子，且百年之中必會有一對雙生子，並且是一生一死。」

  「這有什麼說法嗎？」

  「柳家這驅魔世家據說是只傳女不傳男，所以受到惡靈詛咒的柳家百年生不出可以繼承衣缽和傳承女子的柳家逐漸從京城中沒落，才搬到了咱們縣城，柳家崛起的地方。」

  「雙生子對於柳家來說不是幸運，而是背負的詛咒，所以只要是生出了雙生子，就必定要處理掉。」

  「只傳女不傳男的柳家變成了只能生兒子，所能繼承的法力也會越來越少。如果不能破除詛咒，那麼終有一天柳家將會徹底覆滅。」

  在老頭說起關於柳家的傳言時，大家才搞明白了為什麼生下雙生子的柳家要讓劉穩婆把孩子處理掉。

  「可是，看劉安這樣也不像是受到詛咒的孩子啊！」

  大家紛紛看向劉穩婆手裡的劉安，一雙眸子裡極具靈氣，不哭不鬧就那麼看著周圍的人。

  「或許只是大戶人家的講究吧，再說了那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這個流言是真是假，又或者不想要這孩子或許也只是大戶人家的陰私事呢？」

  就這麼紛紛議論著，大家也就將這話題揭過。

  只不過老頭的話倒是在劉穩婆心裡埋下了一個疑問，她比起從前更仔細照看觀察著劉安了。

  劉安確實不同於別的孩那樣，一天天長大的孩子不愛哭也不愛笑，教他說話也會，但卻話少。

  在家的時候跟劉穩婆說得多些，但只要是出了門，無論是誰跟他搭話他都不理睬，久而久之的，大家都叫他劉啞巴。

  無論是罵他欺他他也不在意。

  漸漸的，直到劉安十五歲，劉穩婆年紀也大了，兩人相依為命十幾年，除了劉安依舊不愛說話，劉穩婆早就把他當成了自己的親孫子。

  當年柳家給的錢劉穩婆也存了起來，加上這些年替別人家接生攢的，也替劉安攢了一筆不少的積蓄。

  在一次病後，劉穩婆的身子骨越來越差，入冬之後更是連床都下不了。

  自知時日無多的她把劉安叫到了床邊。

  「小安啊，婆婆大概不能再照顧你了，以後你自己可怎麼辦吶。」

  這麼些年劉穩婆也知道劉安是個好孩子，每次帶著他出門幹活，他都會老實地等在門口。

  平時也會幫忙砍柴挑水的，但卻始終沒有一個能養活他自己的手藝。

  劉安依舊沒說話，只是用那雙漆黑的眸子靜靜盯著病入膏肓的劉穩婆。

  「婆婆不是你的親祖母，你的親人姓柳，住在縣城裡。」劉穩婆最後還是沒忍住把劉安的身世告訴了他。

  「你、你能不去找他們就不要去，但如果哪一天走投無路了，你就上門去問問，能不能看在親生骨肉的份上給你口飯吃。」

  明知道當初柳家讓自己把孩子溺死就不可能會接受劉安這孩子了，但劉穩婆卻依舊抱著希望，希望柳家能念在血緣的份上在危難之際給劉安留一條生路。

  原本她也怕劉安是不是身上真的背負著什麼不祥的詛咒，但這麼十幾年過去，劉穩婆眼裡他就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孩子。

  將後事交代完，把攢了多年的銀錢給了劉安後，劉穩婆就撒手人寰了。

  漆黑的夜裡，燭火搖曳，劉安那雙黑色瞳仁幾乎占了大半的眼睛就那麼一眨不眨地看著，直到良久之後，他才張嘴不徐不疾地吐出一句讓人毛骨悚然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