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推遠
2024-09-20 13:49:10
作者: 一語希音
聞溪這一世明明籌謀算計得深遠,怎麼到頭來卻還是雲裡霧裡看不清殷煜珩的意圖。
她大口深吸著氣,想讓自己鎮定下來,好好想一想其中緣由,只是趙舜毅蹙著眉看過來,眼底帶著絲絲愧疚之意。
「本宮不得不向姑娘賠罪,姑娘入宮這一遭,都是本宮一手安排的不假。前日藥齋一別,本宮見姑娘破釜沉舟的架勢,怕是再不出手,便再也無緣相見了……」
聞溪微微向後退了半步,她不是涉世未深的純情少女,可依舊面對人心叵測、事事反轉有些招架不住。一向無爭謙和的四皇子怎麼也算計自己,這一世究竟因何改變了這麼多事情。
她帶著防備看向趙寅禮,沉聲問道,「既然殿下要說,可否把所有事情都如實相告,就算一切早有謀劃,太后她老人家又怎會願意對殿下的話言聽計從?」
趙寅禮正有意把所有事情解釋給聞溪知曉,伸出手將她引著入座,並讓晚晴退下。
稍微沉了沉心神,他才開口道,「本宮本不該插手殷府和姑娘的私事,只是那日藥齋,聽聞殷將軍已向宋府提親,且聽姑娘話里的意思,似乎並不知曉,鎮遠侯夫人中毒之事另有蹊蹺。本宮便覺得殷府後宅很快就再無寧日,擔心姑娘受到牽連,特意設此一計,試探殷將軍是否真的看中姑娘。」
趙寅禮此言非虛,他原本不該這麼早出手,可若是殷煜珩再護不住人,倒還不如讓聞溪早點看清他的真面目。
「殷府後宅如今是誰人掌權,那些關於你魅惑主上的流言就是誰散布的,目的就是為了阻止宋家與殷家結親,主母進門,那人怕是就要失了權柄。」
「虞清蓮?」
「姑娘之前懷疑的事情,如今串聯起來,可能想出些端倪?侯夫人的身子,是否自從這個虞清蓮來了之後就大不如前?」
細思之下驚恐不已,聞溪抬手扣住椅子扶手,難不成這個虞清蓮為了殷家主母的一生榮華,竟然殺了生父,毒害姑母?
看她臉色漸白,趙寅禮知道其中厲害不必多說,「聞溪姑娘既然都能想到,殷將軍向來心思縝密,怎會看不出蹊蹺。且本宮早就將虞家二房老爺的死因相告,他為何還縱了那虞清蓮在府中作惡?」
聞溪心頭一滯,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殷煜珩心中對虞氏還有怨念,知道因為他與梅湘凌被拆散而耿耿於懷,卻不曾知曉他為了梅湘凌竟偏執到不顧母親的性命。
「一個連親生母親的生死都可置於不顧的人,本宮不信他能護住你,便就找了個由頭,借著那些流言,讓太后過問了此事,招你入宮。且讓雲妃誤以為,太后不喜你魅惑朝野,要將你祭天。消息一出,今夜宴席之上,各方利益借你之事爭得不可開交,這便讓太后看清了平日那些人藏著掖著,看不到的心思。」
聞溪不解地看著四皇子,他這番算計下來,自己豈不是更加被推到風口浪尖,怎還能安然坐在此處聽他不急不緩地解釋這許多。
「皇祖母覺得本宮試探的計劃可行,若是夜宴之上無人對你即將祭天之事問津,那謠言不攻自破,便會放姑娘出宮,繼續回鎮北將軍府做你的通房丫鬟。可若是人人都要出來說上一句,便說明姑娘確實有左右人心的本事,皇祖母便不能輕縱了你出宮。」
話到此處,聞溪的心又提了起來,鬧成這般,連太后都驚動了,自己怕是再無機會低調行事,還想著在司藥監尋找機會接近太子,可現在自己能不能活到明日還未可知,頓時覺得胸悶喘不過氣來。
「原本只是試探,結果殷將軍的表態卻讓本宮大失所望,聞溪姑娘,若不是本宮與皇祖母早有約定,此刻,按照殷將軍的提議,你應該在詔獄之中,被燒紅刻著奴字的烙鐵烙在額面之上!」
「殿下說什麼?」
「本宮是說,殷煜珩請皇祖母將你黥面,如此這般,便不會再引得旁人覬覦。」
聞溪的指甲狠狠摳進了椅子扶手,眼中帶著不置可否地篤定說道,「不……將軍不會……他或許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求太后娘娘留下聞溪的性命……」
趙寅禮眼底掃過神傷,微微搖頭道,「以他為大齊立下的赫赫戰功,保下你一個小女子又有何難,只是當著禮部侍郎宋書安的面,他諸多不便罷了。他若是當著眾人面力保於你,宋殷兩家親事再無可能。那可遂了江丞相的心意,於太子殿下不利,看似只是一個小小奴婢,竟是動爾一身,便可牽連整個朝野。」
聞溪眸中的光亮漸漸暗了下去,這便是殷煜珩,他向來顧全大局,從未真正在意過自己的生死,那些偶有的溫存只是欲望的產物,上一世的他連這樣的溫柔都不曾給過,聞溪已經不知道自己重生回來,到底是幸還是不幸了。
她輕晃了晃腦袋,眼中變得漠然,冷冷問道,「多謝四皇子殿下為奴婢解惑,既然如此,奴婢可該自行去領受刑罰?」
「姑娘誤會本宮了,本宮豈是挑亂使壞之輩,皇祖母今日試探眾人之時,從未提過要處置的人是哪個,那個魅惑眾人的婢子已被黥面流放,聞溪姑娘今後是想留在宮中任女官或是出宮換個活法,本宮都可為姑娘安排。」
趙寅禮的聲音一直是克制的,只是眼中繾綣之意不再收斂,看得聞溪臉頰發燙。
「殿下向來行事低調,這一遭為了聞溪,竟是也在太后娘娘那裡露了頭角,難道就不擔心為己身招來禍端?」
他眉心舒展,淺淺一笑道,「還以為姑娘永遠不會問呢,本宮殘命不過所剩寥寥,皇祖母不會與本宮計較,多謝姑娘記掛。」
雖然總是嘴上說著命不久矣,可聞溪是眼見著他的身體一天天見強,趙寅禮能有今日這手段,想來也是不可小覷之輩,只是聞溪拿不準,他是否也如其他人一樣,貪圖自己顏色,才多番相助。
他雖然讓聞溪自己選擇是否留在宮中,但背後的用意卻無法知曉,若說他此時動了要爭一爭那把椅子的心思,自己一個奴婢除了這色相,又對他有何助益呢?人心深不見底,聞溪頓感彷徨無措。
廳外突然傳來晚晴的聲音,「啟稟殿下,殷將軍來了,說是來接聞溪姑娘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