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掌心
2024-09-20 13:49:13
作者: 一語希音
趙寅禮眼中掃過一絲驚詫,走到前廳廊橋處跟晚晴確認,卻在階梯下不遠處,文啟殿宮門口,看見了側身而立的殷煜珩。
聞溪跟在他身後,不過十幾步開外的距離,卻越發的看不清,那個站在零星飄下的冬雪之中的男子,他的臉上怎還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
殷煜珩仿佛知曉一切,又好像能看穿趙寅禮的步步為營,他的每一個舉動似乎都在為了定下的目標前進,卻又是那麼不經意地隱匿在人心的浮躁之中,相較之下,趙寅禮的煞費苦心倒顯得青澀可笑了。
見到二人現身,殷煜珩緩步走上前來,恭敬地對四皇子行禮,「多謝殿下籌謀,這丫頭在宮裡實在惹眼,下臣這就接她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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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寅禮負於身後的拳頭又攥緊了三分,他這般言說,自己在聞溪面前豈不成了背後捅人刀子的小人,他顯然知道自己把聞溪護得好好的,才會在宮宴上那樣提議,這是心有成算,無論他提議如何發落,受難的都不會是他的聞溪。
額側青筋微凸,加上門口冷風灌面,趙寅禮耐不住胸悶氣短,咳了出來。
「咳咳……將軍為何不聽本宮勸導,執意在宮宴上趟這渾水?咳咳!」
晚晴急忙進去端了杯熱茶出來,卻看見聞溪用手在趙寅禮背上輕輕捋撫幫他順氣,不由地抿了下唇,手中的茶也不知該不該奉上去了。
「還請殿下多珍重自身,凡事不可操之過急,這麼多年都堅持下來了,何必急於這一朝一夕?」
殷煜珩眼帶深意地看著他,邊說邊一步一步靠近,直到來到二人身前,緩緩抬起手,掌心向上。
許是習慣了,聞溪竟下意識地想主動將自己的手交付,卻看著那雪落即溶的掌心時擰起了柳眉。
殷煜珩並未轉眸看她,只是耐心地擎著手等著,曦曦小雪之中,他凝視著趙寅禮,趙寅禮不舍地望向聞溪,而聞溪的雙眼卻怔怔地看著他。
三人的視線順成一個三鼎之形,仿佛周遭的雪都下落得越來越緩慢,時間凝固成冰,直到被幾聲咳嗽打破僵局。
「咳咳……聞溪,你若不願,沒有人能在本宮面前用強。」
聞溪微微垂下了好看的眼眸,方才殷煜珩的話,好像也不全是對四皇子一人說的,眼下宮中情況不明,自己毫無應對之策,且人人以為今夜被發落的就是自己,怎好頂風在宮中行走。
既然一切都與前世不同,或許自己復仇的機會也因此改變,倉促入宮恐會適得其反,比起身旁這位深藏不露的四皇子,跟著殷煜珩回去,應才是復仇的捷徑。
似乎已經猜出她的選擇,趙寅禮的心跟著她微微彎曲的雙膝一起沉了下去,眼睜睜地看著她將自己的玉手交到殷煜珩的掌中。
這一刻,仿佛被刺骨的寒風穿透身體,趙寅禮咳得愈發厲害,而聞溪卻跟著殷煜珩轉身離去,不曾因為自己的痛楚回眸。他還沒能走進她的心。
晚晴將趙寅禮扶著回到殿中坐下,可他依舊劇烈地咳著,眉心緊擰,漲得臉頰紅紫,自從那幅畫出現在文啟殿中的那日起,晚晴已經沒見過他咳得這般厲害了。
她慌忙端了茶碗過去,趙寅禮也急急大口喝下,卻又因咳嗽嗆了茶水,混著血,一股腦地吐了出來。
「殿下!傳御醫!來人啊……」
咳出了這口心頭血,趙寅禮仿佛才順了氣道,仰著身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倒氣。
現在想起來,殷煜珩是故意按下自己調查出的真相,為的就是逼他在今夜謀劃這麼一出大戲。
拿著晚晴遞過來的絹帕擦了嘴角的腥澀,急火攻心差點讓他當場崩潰,趙寅禮冷靜下來,眼中燃起了不甘的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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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宮中設宴,宮門要到午夜才會下鑰,殷煜珩牽著聞溪,似乎也不急著出宮,步子不大,剛好是聞溪也能安逸行走的幅度。
侯在文啟殿外的小太監提著橘色的燈籠,給二人引路,大約能看見宮門了,殷煜珩便賞了他些碎銀,自己接過提燈,繼續往宮門走去。
「問吧,你定有滿肚子的疑問想要知道,從此處到宮門不過幾百步,出了宮門可就再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聞溪抬眼去看那張俊逸的側顏,按他的意思,若是跟著他出了宮門,就不能再有不該有的心思,可若還未出宮門,難道自己還能擺脫他的掌控不成。
她頓住了腳步,被牽住的手也吃上了力,殷煜珩這才垂眸看向她,盈盈的雪花掛在她又長又翹的睫羽上,呼扇著輕顫,光是看著就總能讓他心動不已。
「將軍可知那虞清蓮或是夫人中毒的幕後黑手?怎能縱容她毒害夫人而不管?」
殷煜珩眸光熠熠,望著聞溪擰眉的模樣卻是極其溫柔,「怎麼,你最想問的竟是與你無關之事?」
被他這般反問,聞溪晃了晃瞳仁,心中斟酌起來。
她自然想問問殷煜珩,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看起來對自己滿不在乎,卻又好像總是在阻止自己入宮復仇。這種忽冷忽熱的控制摧人心智,聞溪不想重生回來,還要沉淪在他的手裡。
「原本是有的,可是方才看將軍同四皇子說話,奴婢倒是猜到了一些,是以也不覺得之前的事情困惑了……罷了,將軍就當奴婢什麼都沒問過,都走到這裡了,難道將軍還會放開奴婢,讓奴婢自行決定去留嗎?」
殷煜珩挑了眉,沉聲道,「你非要留在這宮牆內,也不是不可,只是若要本將軍鬆開手,那得看你是回文啟殿,還是要去東邊……」
聞溪身子一僵,像是被刺骨寒風冰封的湖面,連冷顫都打不出來,一雙眸子驚恐地看向殷煜珩。
「將軍的話,奴婢聽不明白,四皇子殿下也是好意,將軍即將大婚,奴婢在府中恐惹剛入門的少夫人不悅,是才借太后娘娘的旨意調奴婢入宮在司藥監行事。想來沒有奴婢,將軍為侯夫人盡孝便再無牽掛了吧。」
殷煜珩面上浮出痞笑之意,像是討到糖的孩童那般得意,「所以還是因為本將軍要娶妻,你這丫頭才想逃,不是答應了不再胡鬧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