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誘餌
2024-09-20 13:45:51
作者: 一語希音
丑時三刻,沈灼回到將軍府復命,殷煜珩在書房等他。
「將軍,薛老已經安頓好了,末將返回藥廬查驗,不出將軍所料,那些殺手跟返程途中刺殺將軍的是同一撥人。」
「還是什麼都不肯說?」
沈灼垂首抱拳,「末將無能,未能留下活口。」
殷煜珩神色淡漠,手指頂著額側輕敲兩下,聲線慵懶道,「天還沒亮,別閒著,城南那些鋪子該清一清了。」
沈灼眸光一閃,領命後疾步離開。殷煜珩緩緩起身走回偏室,在朝南的窗邊站定。還未褪去的墨色里衫在月光下染了一抹青,如同他眼尾的寒意冰冷,拒人千里之外。殷煜珩一手負在身後,一手伸出窗外,骨節分明的手指舒展,感受著夜晚獨有的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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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靜靜的長街忽地閃過一批黑衣人,在安謐的夜色中潛入,如同晚風輕拂。
黑衣人目光森森,手中的匕首冷光一閃而逝,如影子般不留痕跡,一間間商鋪之中的守夜人在夢中被掩口割喉,這便去見了閻王。
這些夜行者行動迅捷,目標明確,先搜羅帳簿,再將那些竹林中拿下的殺手屍身,分別被擺在商鋪之中,刺破主脈放血。血水如同潑墨,染紅了牆壁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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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輕抬輕落,好似憑空撥動琴弦,殷煜珩仿佛能看見城南的畫面,而他則是在撫琴助興。琴聲時而高山流水,時而勁猛剛烈,如怨如怒,如泣如訴……
殷煜珩又轉了手腕,憑空捏了畫筆隨性狂草,橫掃過窗外光影斑斑,無形於書意,隱殺機於筆鋒。殷煜珩星眸一偏,手掌向上,猝然握拳,一切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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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街打更者行至商鋪前,忽地被什麼絆倒,定睛一看竟是一地屍骸,三魂沒了七魄,驟然驚聲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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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寅時,丞相府門房小廝睡眼惺忪地開門撒掃,卻被都城城縣劉炎一把推開,沖入相府。
他滿臉黑灰狼狽不堪,自己腳下一個趔趄摔下台階,滾到一雙黑靴前停下,口中還慌亂地喊著「快帶我見丞相大人……快!」
丞相心腹無歡冷眼看著腳邊的城縣大人,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來。
劉焱被無歡提著去見剛起身的江慕言,只因他神荒思亂,自己已無法獨立行走。
一見到人,劉焱趴在地上惶恐稟報,「丞相大人,南街商鋪出事了!」
江慕言起初還不甚在意,端著茶碗淨口,直到聽聞自己城南二十八間商鋪皆被燒毀,才摔了手中茶碗衝過去薅劉焱衣領。
「你說什麼?」
「丞相息怒,微臣也是沒有辦法,不知是何人趁夜潛入商鋪,偷走帳簿,還將一些來歷不明的屍首留下,天一亮追查起來就什麼都完了,微臣只能一把火燒了南街……」
無歡晃了瞳仁,不敢再隱瞞昨夜藥廬行動失敗,劉焱口中那些不明屍首正是相府豢養死侍,若被揪住不放,細查起來,江慕言以權謀私斂財是小,刺殺朝臣謀逆是大。
江慕言雙手一松,跌坐一旁,無歡上前將人扶起,片刻回神後才緩緩開口,「他早有防備,那被扔在藥廬的婢子只是誘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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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休沐,殷煜珩得空去老太君屋裡請安,帶著昨日梅湘凌賞的那對黃玉鐲子,交到曹嬤嬤手中。
「少爺,這是?」
「這是太子妃賞的,祖母賞給聞溪的翡翠耳墜掉了,怕她回來不好交代。我這也算是借花獻佛。」
老太君瞥了一眼那對玉鐲,又眯著眸子笑道,「珩兒有心了,昨日赴宴鬧的動靜不小,人還撐得住嗎?」
殷老太君身在後宅,卻耳眼通天,聞溪傷重的事自然也瞞不過她。
殷煜珩恭敬回話道,「祖母神通,孫兒沒能將人護好,傷了肋骨,大概半個月下不了床。」
老太君輕抬眼眸,哼了一聲,「你若想護,還有你護不住的人?傷了倒不打緊,重要的是珩兒謀劃的事情可成了?」
殷煜珩點頭道,「成了,所以孫兒不能虧待聞溪,還請祖母體諒。」
「唉,罷了,殷家能有今日還不都是你打拼出來的,你要在屋裡養只狸奴老身可攔不住。但是正屋該有主母正妻坐鎮,且嫡長尊卑不可罔顧啊。」
殷煜珩並未抬頭,淡淡道,「孫兒明白,議親之事,全憑祖母做主。」
殷老太君偏頭道,「真的?」
「祖母向來周全,也了解孫兒心性,即是迎娶回來坐鎮中饋的正妻,祖母把關就是。」
老太君呵呵了兩聲,不再言語,殷煜珩起身告退。
待他走後,曹嬤嬤帶著疑慮近前,「老太君,少爺真的同意議親了?」
「哼,鬼才信他的話,你沒聽出來,他話里的意思是,就算非娶一個回來也會被當成擺設。殷家相看的須得是門當戶對的貴女,可誰願自家好好的女兒嫁進來守活寡。他是知道一時半會說不上親才這般風輕雲淡!」
「少爺心中有數,老祖宗莫擔心。」
老太君拿起黃玉鐲子,對著光亮瞧了瞧,輕嘆道,「我真正擔心的倒不是那個聞溪……去,安排個心細的人去伺候,既然是珩兒心尖尖上的寵,得趕緊好起來才行。」
曹嬤嬤福身,不多會兒帶了個小丫頭來到了前院,稟過殷煜珩,便把人留在後罩房伺候。
聞溪隱約聽到旁邊有人輕步靠近,卻沒有聞到熟悉的冷香,便猛地睜開眼睛。
誰知她這一下,把端著藥湯的阿黎嚇了一跳。
「你是何人?」
「姑娘醒了?奴婢阿黎,是老太君吩咐來照顧姑娘的。」
阿黎梳著雙丫髻,一雙杏仁眼精靈古怪,年紀不大,看著大約十四五歲。
「嘶!……」聞溪想起來,前世在府上見過這丫頭,的確是老太君身邊的人。
「姑娘快躺好,傷筋動骨養百日,一切有奴婢,姑娘想要如廁還是飲水,皆可隨時吩咐。」
阿黎拿來一個軟枕,墊在聞溪腦後,又端了湯藥過來要餵她喝下。
聞溪瞪圓了眼,目光從阿黎臉上移到她手中藥碗,遲疑著一動不動。
「丫頭放心,藥是阿梓煎的。」阿梓扶著薛老緩步推門進來,昨夜慌亂中,崴傷了腳腕。
「薛老?您沒事就好,阿梓呢?背上不是傷到了?」
「姐姐才是傷勢最重的那個,還操心我跟師父,冷臉哥哥早有安排,我們一切都好!」
聞溪這才寬慰地笑了笑,阿梓怕是全都城唯一一個敢給殷煜珩起外號的人,可是喝完藥又細想了想,眼中的光又淡了下去。
沈灼的出現,說明殷煜珩早知道會有人來行兇,連薛老的避身之所都提前安排好了,那抱著自己急切就醫的樣子又是什麼,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