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斷案
2024-09-20 13:45:25
作者: 一語希音
趙晏磬負手而立,胸廓挺直,「你方才說的話,到底是何意?」
「啟稟太子殿下,若要換藥,想必兇手還是忌諱著東窗事發,所以定要掩人耳目。那試問,幾錢藥量可以達到的目的,為何偏偏放了小半斤的紅花?」
「哦?你的意思,這壺藥是為了揭發此事刻意製造的假象?」
「真相如何,奴婢不敢妄言,只知道如此分量的藥渣,煎熬出來的湯藥定與安胎補藥氣味大為不同。這位貴人看起來,也不像分辨不出兩者區別,就糊塗喝下此藥。」
太子素來待下人平易謙和,是以對聞溪問話時,語氣溫柔也沒有讓人覺得突兀。
「煜珩,這位不光是你的侍婢吧?心思倒是細膩玲瓏,吾怎麼不記得,府上有這麼號人物……」
殷煜珩警惕地看向太子,卻見太子的目光全在聞溪身上。
「殿下,事關太子妃,還是請御醫來仔細查驗的才好,這丫頭學的都是野路子,說話不可做數。」
聞溪聽了,乖順地退了兩步,將自己小小的身軀藏到了殷煜珩的身後,這才讓太子移開了眼。
他想起身後的宋良娣,「你說這壺藥是在太子妃殿中找到的,可有憑證?」
壓住宋良娣的侍人們並未撒手,她只能艱難抬頭道,
「殿下,東宮妃嬪等級森嚴,用的物件也都有各自的規制,這藥壺乃紫砂所致,除了您和太子妃,我等都不能用。臣妾還有人證!臣妾的婢女為了幫臣妾搜羅罪證,甘願受皮肉之苦換取太子妃信任,這才拿到她害死我孩兒的證據!」
聞溪蹙眉,輕嘆了一聲,這樣看來,這宋良娣還是不夠那人算計,已然掉入了陷阱之中,註定要成為宮斗的犧牲品。
「這位娘娘慎言!事關太子妃,若最後查出事情並非如你所言,你該如何自處?」
殷煜珩的話,維護梅湘凌的痕跡不重,卻瞞不過聞溪。
她眼中清冷,還是無意實地攥了攥手心。前世,聞溪幾次差點著了她的道,這一次,沒人比她看得清楚,這一切定都是梅湘凌的陰狠計謀,殷煜珩卻還當她有多麼冰清玉潔,如此不避嫌地替她說話實在可笑、可恨。
「殿下,今日東宮賓朋滿座,連廊上不是審問斷案的好地方,若真往下查,怕會鬧得難看……」王梁低聲在太子耳邊提醒,太子便命人找來宋良娣說的婢女,所有人都回太子妃殿中分辨。
聞溪正準備跟著殷煜珩回前殿,卻被太子留住。
「這位女使留步!……煜珩,今日事乃吾家醜,若是傳了御醫,雲妃知曉,定會揪住此事大做文章。」
太子眼中帶著期許懇切,全然沒有一國儲君的架子,殷煜珩倍感為難。
「殿下……這丫頭莽撞,想到什麼張口就說,臣怕她不懂禮數,衝撞了各位娘娘……」
「煜珩一同隨吾去後殿,有你護著,還怕她挨罰?」
殷煜珩擰眉,急急抱拳告罪,「下臣不敢,外男不得入後宮,殿下還請收回成命!」
太子面露難色,「煜珩,你知我每日過得如履薄冰,今日事雖是家事,可若斷不清楚,鬧到父皇面前,怕也可以被有心之人論成國事。吾視你為兄弟,有吾在場,沒人敢說閒話!」
太子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殷煜珩再不從命怕是要傷了與太子的情分,便勉為其難,帶著聞溪一同去了太子妃寢殿。
梅湘凌經剛才那麼一嚇,人虛弱慘白地歪在榻上休息,聽下人來稟,說是宋良娣有人證,便又被木槿攙扶著出來。
見禮時顫顫巍巍,太子將她扶起,看上去絲毫不懷疑她的清白。
只是看見太子身後的殷煜珩時,梅湘凌眼中划過一絲意外,對太子撒嬌似的矯情也有所收斂。
「殿下,這裡是臣妾寢殿,殷將軍……」
「他隨行的婢女懂藥理,吾不想今日把事情鬧大,所以沒有傳御醫,太子妃不會怪吾吧?」
梅湘凌聞言,轉了眸子去瞧殷煜珩身後,一身碧色裝扮的聞溪,立刻擠了個賢淑的笑臉道,「臣妾怎會不明白殿下用心良苦,若是如此那就麻煩這位……」
太子這才想起,還不知聞溪芳名,轉身問道,「太子妃是問,你叫什麼名字?」
聞溪守著規矩,上前跪下回話,「奴婢參見太子妃娘娘,奴婢……」
「她叫沐聞溪,是下臣在南陵城裡撿回來的,南陵公主的宮婢,所以見過些世面,奴才一個,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聞溪將頭又垂得更低,殷煜珩這是怕梅湘凌誤會,聞溪心裡鬱悶極了,卻不敢露出一絲痕跡。
太子微微點頭,輕聲念了一遍,「聞溪……」
梅湘凌察覺了什麼,幽幽開口道,「殿下,宋良娣是否是聽信了什麼惡意中傷臣妾的話,這才如此怨懟臣妾,若是誤會,還請殿下不要嚴懲,她畢竟剛剛小產……」
好一副現世菩薩的樣子,聞溪不得不佩服,梅湘凌從一開始就是高手。
王樑上前稟話,「殿下,婢女悅榕帶到。這婢子兩日前在宋良娣那裡犯了錯,挨了杖刑,還是太子妃娘娘救下來的,留在自己殿裡的小廚房伺候。」
梅湘凌眼含春水,一臉慈悲道,「我道這婢子許是惹了還在喪子之痛中的宋良娣,原也罪不至此,婢子的命也是命,臣妾實在不忍心,便要了她過來伺候,殿下為何命人將她拿住?」
明知故問,梅湘凌把自己說的至善至臻,拿著母儀天下的范兒,像要普度眾生,聞溪扯了嘴角,繼續看她表演。
可那宋良娣偏偏傻的可憐,以為自己的婢子用了苦肉計,好不容易找到的罪證可以揭開太子妃的真面目。
「殿下,悅榕可以證明,那裝著滑胎藥的紫砂壺,就是從太子妃殿中小廚房裡找到的!」
太子眼尾拉長,看向悅榕,沉聲道,「你來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悅榕身子一顫,跪得很低,委屈道,「回太子殿下的話,奴婢本是宋良娣的貼身侍婢,良娣懷胎四月有餘,御醫來診脈也都說一切安好,可怎麼就突然小產了?」
悅榕抬眼看向梅湘凌,「良娣每日飲食都專人專管,不會有紕漏,思來想去,也只有太子妃賜下的補藥有問題。於是奴婢故意犯錯,求良娣當眾狠罰,太子妃在宮人面前向來慈憫,定會救下奴婢,這便有機會查找證據。」
聞溪垂下眸子,輕聲嘆息,『宋良娣算計在先,已失了先手,救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