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怨懟
2024-09-20 13:44:59
作者: 一語希音
還以為聞溪恃寵而驕,頂多違逆夫人的意思會遭來責罰,如月並未細想,更沒意識到,自己已踩進了她埋好的繩套里。
「大膽奴婢,我說什麼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偷懶,不願接繡花的差事,想的美!看我不拆了你這懶骨頭……」
聞溪毫不慌亂,衝著虞氏頷首道,「夫人,若真依了如月姑娘的話,怕是要害慘了將軍。」
一聽會有損殷煜珩,虞氏抬手,麗嬤嬤便趕緊攔住張牙舞爪的如月。
如月急眼,「你少在這裡危言聳聽,我怎會害少爺?」
「你方才說讓我繡什麼?」
「梅紋絲……帕……」
聞溪勾唇莞了長睫,徐徐緩緩地說道,「將軍是與太子交好是沒錯,可明日是太子妃的壽辰,將軍一外男,卻以女子貼身之物相贈,還要繡上象徵太子妃母姓的紋樣,你這是生怕別人不去非議將軍和太子妃有私情!」
如月一心想要算計聞溪,倒是沒多想自己言行有失被鑽了空子。
虞氏手心一緊,驚訝聞溪才剛入府,是如何知曉殷煜珩與那位的過往。
聞溪沒打算就此偃旗息鼓,如月提繡絲帕時,她已猜出,或是自己燒東西時被如月看見了,這才轉著圈的威脅自己。要想她以後不再糾纏,得狠狠教訓才會讓如月知道害怕。
「聞溪畢竟在南陵宮中侍奉多年,上下尊卑有序,倫理綱常不可罔顧。我方才請示的是主子,你卻越俎代庖,還斗膽稱知道夫人心意。夫人怎會親手陷將軍於不義,將軍若是因此惹了太子不悅,君臣離心,殷府豈不上下遭殃?」
聞溪有偏了偏身子,對著虞氏委屈眨眼道,「奴婢實在委屈,一入府什麼都沒有做,就惹了如月姑娘不高興。可畢竟我跟如月姑娘一樣,也只是個伺候將軍的奴婢,犯不著姑娘處處針對。姑娘為難奴婢不打緊,可不能害了將軍,害了整個殷府啊!」
「你!……」
如月出生就是奴,哪裡抵得過一國嫡出的公主的厲害,辯解話已經跟不上趟兒了,如今只顧的上生氣,攥緊了拳乾巴巴地瞪眼。
虞氏不好袒護如月,只恨她口直語快,被人抓住了紕漏。麗嬤嬤忙圓場道,「呦,聞溪姑娘心細如塵,話說的在理,倒是如月這丫頭昨晚傷了臉,腦子不清楚也是有的……」
「麗嬤嬤說的是,如月姑娘自己掌摑自己的時候的確沒有手軟,既還有傷在身,就不該出來摻和府上事務,省的惹了主子心煩還不自知。」
聞溪話接的緊,半分沒掉在地上,把那些拐彎兒罵她的話都還了回去。
如月緩了片刻,反應過來,明明被抓了把柄的是沐聞溪,怎麼倒是她理直氣壯教訓起自己來了。
越想越氣,竟因激憤徹底失了語,如月擰著眉,顫抖著身子,張牙舞爪撲向聞溪。
聞溪聽見身後有腳步聲,便沒有躲開,只是護住自己的臉,側身把背露給如月。
「就你能說會道!就你為主子著想!看我不打得你求饒!」
兩巴掌狠狠地落在聞溪背上,第三下卻撲了空。聞溪被殷煜珩摟拽起身,他力氣大,聞溪又扯到了舊傷,悶哼了一聲。「唔~」
「少爺?」如月立刻換了一副無辜可憐的樣子跪在地上,好像天下最委屈的是她。
殷煜珩臉色不明,對腳邊的如月並未理睬,看著聞溪沉聲問道,「讓你來取賀禮,怎麼這麼久?」
聞溪拉著眼尾,輕聲道,「是奴婢辦事不力,耽擱了。」聞溪答得巧妙,既不說如月設計陷害,也不提虞氏為難之事,她不提,如月也不好說絲帕被燒的事情。
畢竟上一世在這將軍府的日子不短,聞溪知道,殷煜珩母子之間有心結,就算自己不開口,在虞氏面前,殷煜珩會想盡辦法和她對著來。
虞氏不悅道,「我兒怎麼又來了,是怕為娘為難你那心尖的寵兒?這急火火的來護著?」
殷煜珩護著聞溪,把人拉到身後站好,冷冷一笑道,「知子莫若母,這丫頭慣會呈口舌之快,兒子的確擔心她惹母親不高興。只是若要懲治她,除了我,別人誰也別想!」
聞溪在殷煜珩身後垂著頭,她知曉,哪怕真就是自己有錯,殷煜珩也會在虞氏面前強行護她。剛才挨了如月那兩巴掌,殷煜珩也定會計較一番。
虞氏抽了抽嘴角,用鼻孔出著大氣,半晌才開口道,「你要護著,就別讓她到別的院子辦差事,母親只說你關起門來做什麼我們不管,可沒說她能跑到我的院子裡來撒野!」
「是兒子疏忽了,只是給東宮的壽禮,向來是母親精心操辦的……」
殷煜珩話裡帶著怨懟,眼神也冷的可怕。
旁人不知他身為人子,為何對虞氏這般,聞溪卻再清楚不過。
只因虞氏從中阻攔,殷煜珩缺席了一年前太子壽宴,他青梅竹馬的梅湘凌就是那日被定為太子妃……
殷煜珩讓眉眼相似的聞溪,來取給梅湘凌的壽禮,無非也是想膈應虞氏。前世聞溪就這樣被當成了出氣筒,虞氏縱著如月把她打了個半死。
虞氏只因梅家家世不高看不上梅湘凌,誰知雲妃娘娘恰恰願意給太子娶一個沒有母族背景的妻子,便從中促成了這親事。陰差陽錯,殷煜珩只能將愛意塵封,可對虞氏怨恨卻從未壓進心底。
虞氏越是看重身世,殷煜珩越要聞溪這個賤婢在她眼前晃,本就是如月蓄意挑事兒在先,聞溪借力打力更不覺得有何不妥。
虞氏深知這件事上自己理虧,不願再跟殷煜珩掰扯。
「壽禮我會安排好送到前院,趕緊帶著你的人離開,為娘身子不適,要歇歇……」
「兒子告退!」沒等虞氏說完,殷煜珩拉著聞溪大步離開。
虞氏氣的隨手拿起一旁的茶杯,大力的扔了出去,剛好砸在正要進屋的曹嬤嬤腳邊。
曹嬤嬤頓了頓腳,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
麗嬤嬤眼尖,忙賠了笑臉迎出去。「呦,曹嬤嬤沒傷著吧?都是老奴手滑,給您賠不是了……」
曹嬤嬤搖頭鄙夷虞氏的脾氣,一把年紀了還隨便撒潑。「老太君讓我從府庫里取了個物件送過來,好給東宮的賀禮添彩頭。」
曹嬤嬤側身,身後婢子小心端著木漆盤,上面是一個精緻的錦盒。
麗嬤嬤將人迎進屋,在虞氏面前打開錦盒,裡面一顆碩大的東珠珠光熠熠,是難得的珍品。
虞氏看了反倒更覺心中堵得慌,這東珠是老侯爺早年南征帶回來的稀世珍寶,自己還沒撈著享用,現在卻要拱手送給那梅湘凌,真是哪裡燒焦了往哪裡拱火。
老太君這看似是幫忙準備賀禮,實則是藉機敲打。其中深意虞氏心裡清楚得很,準備壽禮這樣的小事她雖有權自己定奪,但要是送到東宮的東西、或是人,她虞氏不該獨斷專行。
殷煜珩身上的不羈多半隨了老侯爺,那侯爺的性子也是這老太君一手養成的。老太君實在不願看到家宅不寧,更見不得虞氏傷了殷煜珩的心,鬧得母子之間情分淡了,一見面就要鬥嘴爭吵。
虞氏無奈,心裡再有不滿意也還要顧及禮數周全。「有勞曹嬤嬤,替我多謝母親費心。」
曹嬤嬤走後,虞氏覺得心累頭痛,便進內屋休息去了,麗嬤嬤吩咐桃紅準備兩壇陳釀,跟錦盒一起送去前院。
只是有一雙眼睛,從一開始就打上了這錦盒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