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春節

  玄燁抬頭看他，犀利的眼眸出現在慌張的眼神中，小鄧子「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信被我娘發現了？」玄燁神情驟變，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到小鄧子身邊。

  「抬起頭看我！」他一把抓住面前太監的衣領，那太監整個人都幾乎被他給揪了起來。

  「唔！唔！唔！」他拼命地搖著雙手，頭也左右拼命地搖晃著，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指了指玄燁方才寫字的桌台，玄燁眉頭一皺，鬆開手。

  小鄧子像狗似的爬到桌子前，他慌張地拿起放在硯台上的筆，毛筆卻不慎掉在了地上，他站站威威的將筆撿起來，然後從玄燁扔在地上的那堆廢紙中撿起一張，由於雙手的顫抖，寫在紙上的字歪歪曲曲，「信送到了。」

  玄燁站在他身後，「那我方才問你，你為何半天沒個答覆？」

  他又寫下：「信是格格從我手裡收走的，六哥兒當時整個人是被人攙扶著，像是昏迷了過去，暗幽宮好像...」

  「寫啊！」玄燁一腳踹在小鄧子的大腿上，不知是疼痛還是害怕，眼淚「啪嗒！啪嗒！」滴落在紙上，小鄧子憋著繼續寫下：「剛辦完喪事」。

  ......

  玄燁看完後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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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會...誰死了...不是慕芷和六哥兒，娘還會對誰下手......啊！六哥兒的阿媽...

  後怕通過脊樑衝上他的頭，玄燁只覺得腳下重心不穩，踉踉蹌蹌的，嚇得小鄧子連忙起身扶著他。

  這小鄧子今天好生委屈，活活被嚇了整整三次，一個是深夜躲過宮裡的眼線偷跑到暗幽宮，本來這宮裡的晚上就夠害怕了，結果到了那裡偌大的冷宮沒有一個人，牆上掛著的，屋外排放的，恰好這舌頭沒了，要不小鄧子當場高低來個「女」高音。

  後來自己好不容易克服了恐懼，在一處牆角剛剛睡著，就被「一把劍」給叫醒了，信送完後，終於他跑了回來，可是現在這以前從來沒對他發過火的主兒，踹了他一腳。

  心中的委屈逆流成河，卻說不出來。

  六哥兒...六哥兒怎麼會昏迷...我原以為只要我乖乖聽娘的話她就不會對他出手...我以為只要我什麼都不做就是保護他...但...他卻因為我受到了......

  痛苦占據了玄燁的軀體。

  ......

  我...我這是躺在床上...我不是要去照顧六哥兒的嘛...啊，六哥兒！

  慕芷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被子也不小心的掉落在了地上。

  「芷兒你醒了！」笙在聽到屋內的一點動靜後，立馬飛奔了進來。

  「笙哥哥，六哥兒他醒了嗎？」一聽這話，笙的眼神漸漸黯淡了下去。

  「他...醒了。」有氣無力地說罷後，他頓了一下，臉色瞬間點亮，笙走向前，「芷兒，你餓了沒？我給你..."

  「我不餓...」慕芷甩下一句話，然後從床上跳了下來，避過笙，向六哥兒的房間走去。

  現在笙的心裡就像被人猛地砸了一塊大石頭，「咯噔」了一下，他原本張開的雙手停在半空中，整個人楞站在原處。

  芷兒為什麼那麼關心他.....

  「六哥兒，你醒了！」

  「嗯...」雖然傷口已經再次癒合上了，但他的臉色仍然蒼白，慕芷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無力的六哥兒。

  「你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傷口還痛不痛？」慕芷小心翼翼地問他。

  其實六哥兒身上所有的傷痛加起來，都沒有他的心痛。

  昨天他剛剛失去自己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而且害死阿媽的罪人就好好的生活在他目光所及之處，但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他只是搖搖頭，努力地擠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不疼了，芷妹妹，這幾天你辛苦了...」

  「我辛苦什麼，我娘死的早，阿嬤待我就像是我的親生母親，她...她走了...我能不......」慕芷扯著袖子擦拭著臉頰上的眼淚。

  「好了，好了，芷妹妹，別哭了，阿媽她是先去那邊的世界為我們安頓去了，就像在這個世界一樣，她會為我們準備好一切，等著我們哪天也去到了那個世界，我們就又能和阿媽團聚了。」

  六哥兒坐在床上，靠著牆壁伸出手為慕芷擦拭著流在下頜的淚珠。

  慕芷知道六哥兒是在安慰她，阿嬤的死，沒有人能比六哥兒心裡難受了，為了不讓六哥兒擔心，慕芷也忍住了淚水，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

  ......

  就這樣一個月過去了，這一個月里笙時不時的來暗幽宮轉一圈，阿嬤走了，宮裡好多的事情都沒有人來管，六哥兒也躺在床上，只剩下了慕芷一人，本來這暗幽宮以前有兩個宮女的，但那二人是皇后派來的奸細，在完成任務後，還沒等慕芷讓她們走，她們自己卻主動的悄無聲息的跑了。

  笙他就幫著慕芷做些簡單的事情，儘管慕芷一直在照顧六哥兒，但笙也不好表現出什麼，只好自己一個人忍著。

  六哥兒的傷口也在這一個月里好利索了，身體狀況也漸漸好轉了起來，雖然他每天都表現得一副開心的樣子，但慕芷還是感覺到了六哥兒變了。

  他變得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了，他變得不再會為了一點小事兒而咋咋呼呼，變得漸漸假笑了起來，他的笑容里流露出來的不是開心而是悲傷。

  「芷妹妹，我來幫你吧。」

  明天就是春節了。

  今年的春節由於阿嬤的不在，顯得格外冷清，屋子裡不在散發著熱氣騰騰的豆包香味兒，也沒有了炸油麻花的歡樂，玻璃上的窗花還是去年的那一個，明天早晨慕芷和六哥兒也不會收到阿嬤送來的紅包了。

  六哥兒從慕芷手裡接過正在洗的菜，冰涼的水早已凍紅了慕芷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