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進京

  慕芷瞬間回過神來，「珍珠？」

  她拼命地往下游。

  嘿！抓住了，這鮫人的眼淚竟然真的能凝聚成珍珠誒。

  仔細端詳了幾眼後，將珍珠放進了自己的腰間。

  「慕芷！你在哪？唔......」

  六哥兒被一大口海水嗆的說不了話，即使如此難受，但他仍然沒有要回頭的樣子。

  

  那是六哥兒的聲音！哎呀，慕芷你都在幹些什麼？！心裡一邊埋怨著自己，一邊擔心著六哥兒的安危。

  我得趕快找到六哥兒，他水性不好，萬一......慕芷游出水面，大聲的喊道。

  「六哥兒!我在這兒！」

  慕芷拼命地游到六哥兒身邊，此時的六哥兒已經被水嗆到了嗓子，昏迷了過去。

  她把六哥兒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托著被嗆得昏迷的六哥兒向岸邊游去。

  不一會兒，便上了岸。

  「六哥兒，六哥兒！嗚嗚嗚...」

  慕芷把六哥兒平放在地上，兩隻手上下交叉使勁地按壓著六哥兒的胸腔。

  好一會兒過去了六哥兒始終沒有任何反應，慕芷急得眼淚哇哇地往外流。

  終於。

  「咳咳！」伴隨一陣猛烈的咳嗽聲，六哥兒漸漸的恢復了意識。

  他剛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見慕芷不停地拿手摸著眼淚，哇哇的張著嘴哭。

  「慕芷...咳咳！」

  最後堵在氣管的那口水終於吐了出來。

  「六哥兒！」

  慕芷連忙扶正六哥兒，用手捶他後背。

  「你可嚇死我了，要是你出了意外，讓我和阿嬤可怎麼辦啊！姥爺也...」

  六哥兒坐正後喘了幾口粗氣，呼哧呼哧的，緩了一會兒才覺得好受了些。

  「我可不能死，我還等著...等著和你一塊去京城玩兒呢，還要對...對付宮裡那些毒娘娘們...呢...」

  慕芷原本撅著的嘴，隨著「撲哧」的一聲笑，咧開了，但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往外流。

  「好了，不逗你了，快...咱們出來好大一會兒了，得趕緊趕回去了。」

  聞聲，慕芷連忙伸手去扶他。他順勢側過身子，示意不用扶，自己艱難地站起身來。

  額頭上冒著虛汗，他用力的抿了抿髮白的嘴唇，好讓自己更有血色，努力地擠出了一個微笑。

  「快回去吧...」

  赤著的腳踩在沙灘上，「沙沙」地響。

  六哥兒手上又多了一雙鞋子，一雙是慕芷的，一雙是他的......

  慕芷最後回頭望了一眼大海，像是告別。

  她將手伸到口袋裡，緊緊攥著那顆珍珠。

  「你是誰呢？」

  她在心裡想著。

  ……

  又是一日的清晨。

  「快！把小小姐的衣服都包好，裝上馬車！」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再去檢查一遍馬車有沒有損壞的地方！...」

  今日的慕老爺顯得格外憔悴，沉積了歲月的眼袋今兒個也掛上了「彩」。

  「祖父，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我從小無父，娘也走得早，是您養我這麼大，可我卻不能在您晚年留在你的身邊照顧你...慕芷今天走了，往後要自己照顧好自己，姥...姥爺...」

  「芷兒，好了別哭了，京城不比慕府，切記！萬事都要小心......」

  他哽咽著，眼神從慕芷身上移向了旁邊的兩個侍女。

  他擺擺手示意她倆退下，待那兩人下去後，他從袖口掏出了兩樣東西...

  「芷兒，接下來祖父說的話你要仔細聽著，祖父要你到京城後去找一個人，你在宮中沒有依靠，其他宮的娘娘雖會排斥你，但畢竟不是皇子，她們自然不會過多關注你...」

  慕老爺又環視了一眼四周，然後又降低了音量。

  「初入皇宮，皇上必定不會怎麼留意你。待你一切都安定好後，找一位不起眼的太監，給他些金銀簪子，讓他將這封信給一位在明蘭宮住著的娘娘。」

  「記牢了，那娘娘姓上官。她是祖父一位朝中故友的...孩子，他看了信後自會明白祖父的意思。」

  「還有這枚令牌你要藏好，關鍵時刻可以保命。小七，祖父不在你身邊了，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慕芷接過那封信和令牌，念過幾年私塾的她認識上面的幾個字。

  信封上寫著「上官收」，但那令牌上卻只有一個字「慕」。這枚令牌她先前從未見姥爺拿出來過。

  「格格，老爺。」

  一個太監向二人行禮後，說道：「格格該上馬車了，皇上...就快要到了...」

  這幾日皇上不知去了哪裡，只在走時說出發進京時會回來。

  然後就留下了這個太監和幾個嬤嬤在慕府，幫忙打理慕芷入京的事情，以及教她一些禮儀。

  慕老爺微微點頭，擺擺手，示意他再等會兒，接著準備再嚮慕芷交代些什麼...

  還沒等慕老爺開口，只聽見遠處傳來馬車的聲音。

  「咔噠——咔噠——」

  在看清馬車上的龍紋後，眾人連忙跪下，恭迎皇上。

  這次皇上的馬車旁多了一個人，他雖穿著太監的服飾，但在人群中格外靚麗，讓人們一眼就能注意到他。

  如漆般的眉毛，顯得格外幹練，而他這張臉最突出的還是那雙嫵媚的狐狸眼。

  與常人不同的是，他的下睫毛比上睫毛長，與人說話時，上眼皮還不怎麼發力，也不常與人直視，總是眨巴眼睛，那睫毛也忽閃忽閃的。

  他的雙唇也像染了女子的胭脂一般，出奇的紅潤，皮膚也潔白無暇，左眼下有一顆小小的圓丟丟的淚痣，整張臉格外俊俏。

  馬車停了。

  「小南子啊...」馬車裡傳出一聲慵懶而又疲憊的聲音，說完還打著哈欠。

  車旁那位俊俏的太監，馬上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回應了句。

  「嗻。」

  他的聲音如同尋常男子般粗獷，更或者說比尋常男子還要粗獷，完全不像其他的太監那樣，聲音娘里娘氣的。

  反而，有著正常男子般的血氣方剛。

  說罷後，他緩緩嚮慕芷和慕老爺的方向走過來，低著頭，眼神始終看著地上。

  他並沒有像剛才那太監一樣行大禮，只是微微嚮慕老爺低頭，可見他的身份地位在宮裡很不一般。

  此時的慕老爺卻表現的格外驚呆，當時在場的奴婢們都以為慕老爺是被他的容貌所吸引。

  但其實他們都錯了。

  ......

  關南此時緩緩抬起頭來，當他的餘光晃到慕芷時，他的瞳孔瞬時縮小，呆住了。

  她長得可真像夫人，但似乎比夫人多了一種不一樣的感覺，是什麼感覺呢？

  他直直地盯著慕芷的臉看著。

  而此時的慕芷，還沒有注意到，自己被一個人緊緊的盯著。

  她還沉浸在離開家，離開祖父的悲傷中。

  「小...小南？」

  慕老爺叫住他，聲音很小，語氣中充滿了疑惑，眼裡閃著淚花。

  他眼睛向上飄去，看著慕老爺，微微笑，右手伸出食指，輕放在嘴唇上，隨即放下，慕老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小南也長這麼大了，他可真像昭兒，看來他最終還是入了宮，唉，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然後他笑著說道：「慕老爺，皇上剛收到京城的信件，宮裡出了點事，需要趕快回去處理，格格需要快些準備出發了...」

  慕老爺瞟了馬車一眼。雖說他早已不在朝堂上了，但對於當今宮裡的形勢，他心裡還跟明鏡兒似得。

  皇子們都還小，闖不出什麼禍端。

  幾年前，他一上位就害死了那些不支持他的忠臣，現在宮裡只剩下了那些死老狐狸們，能有什麼事。

  哼！無非就是又想哪個妃子了。

  ......

  慕老爺轉過身來，看著慕芷，「芷兒啊，照顧好自己。」

  他再一次哽咽了。

  「小六，到了京城要保護好芷兒啊…」

  慕老爺伸出左手拍了拍六哥兒肩膀，右手不停地擦著眼淚。

  誰知這六哥兒竟比慕芷和慕老爺的情緒還有激動，他撲通就跪在了地下，抱住了慕老爺的大腿，嚎啕大哭。

  「嗚嗚…老爺你…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小姐的，哇哇哇…」

  見此慕老爺更繃不住了，也坐到了地下，摟著六哥兒痛哭。

  「嗚嗚嗚，我的小六子啊，哇哇哇。」

  在一旁的慕芷，哭的也更大聲了。

  關南見這架勢，恐怕這二人一時半會兒是不會起來了，正在糾結時。馬車裡的男人發出「嘖」的一聲。

  關南斜著眼看了眼馬車，隨即立馬走到慕老爺身邊。輕輕拍了拍慕老爺的肩膀，說道。

  「老爺，該走了…」

  ……

  馬車越走越遠，慕芷從窗戶探出頭回頭看著祖父。

  他的身影越來越小，正如同他這一生，他所愛之人一個又一個離他遠去，漸漸的，到最後還是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

  慕芷朝祖父揮手，祖父也回應她，她隱約見祖父張著嘴嘟囔著些什麼。

  眼淚在眼眶中打轉，祖父的身影越來越模糊了......

  ……

  一個月過去了。

  「嘔！」

  慕芷一隻手扶在樹上，另一隻手捉著阿嬤的胳膊，站在她身旁的阿嬤不停地用手輕拍慕芷的後背。

  一個月來，慕芷每天就是吃了吐，吐了吃。

  除去集體休息的時間，這一路上，她的馬車總是走走停停。

  「慕芷，你好些了沒？」六哥兒站在樹的另一側，扒著頭一臉心痛的看著難受不堪的慕芷。

  因長途跋涉加上馬車過於顛簸，痛苦都寫在她擰巴著的眉毛上了。

  「我...沒事，還是快些回馬車上吧。」

  慕芷看向已經和他們拉開一定距離的皇帝的馬車。

  「皇上，格格已經上了馬車了。」

  關南仍行走在皇帝馬車旁，他拉開馬車窗簾的一個角，向裡面的那個男人匯報著。

  那男人右手支著腦袋，左手自然地放在腿上，閉著雙眼。

  聽見那太監的話後，左手食指微微翹起，那太監也會意的，放下了窗簾。

  「芷妹妹，你何時變得這般嬌弱了？當初不知道是誰打了程家的二少爺，被慕老爺罰跪，跪了一天一夜也不低頭認錯啊。」

  慕芷知道六哥兒在想辦法逗她，但不知為何，她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和六哥兒打鬧。

  反而因為聽到六哥兒提到祖父，哼唧哼唧的哭了。

  旁邊的阿嬤雖不知道六哥兒具體嚮慕芷說了些什麼，但依她對自己兒子的了解，和目前的狀況，也大致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邦」的一聲，阿嬤一拳敲在了六哥兒的腦袋上，只見她用手語表達著：不准惹小小姐不開心。

  六哥兒捂著自己的腦袋，嘴巴撅得老高。

  委屈的看了阿媽一眼後，就又轉頭安慰慕芷去了。

  就這樣，半個月又過去了。

  ......

  「慕芷!快看啊，京城！我們到了！」

  經過了這一個半月的時間，慕芷對祖父的想念與不舍，也被時間給磨平了些。

  她微微拉開窗簾，頭靠在馬車上，看著這繁華而又陌生的街道。

  「冰！糖！葫！蘆！欸~」

  「夫人這簪子真適合你...」

  「客官您慢走嘞~」

  「各位看官，話說上次講到這豬八戒為救慘遭三味真火折磨的孫悟空，它......」

  這就是京城嗎？好像就是比瓊州熱鬧不少啊...

  但看著如此熱鬧的街道，慕芷卻怎麼也興奮不起來。

  雖說快進京時的路比山路平坦些，受的勞頓少了，臉色也紅潤了些。

  但慕芷始終精神不振，這樣的她與外面的街道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六哥兒看著這樣的慕芷心疼的不得了，拉開帘子的手也緩緩的放了下來。

  誰知還未走到皇宮，天已經陰了一大片，烏雲掛在天頭，街上的行人也匆匆往家趕。

  不一會兒，天邊一聲巨響，交織著閃電和打雷，下起了雨。

  不知怎得慕芷看著這淅淅瀝瀝的雨水，卻覺得格外的舒心，心情頓時爽朗了起來。

  馬車緩緩的進入皇宮。

  由於下雨的緣故，宮中原本準備接駕的妃子們少了一半，懷孕的、生病的都回去了，與之伴隨著的奴婢侍從自然也都回去了。

  所以這次的接駕活動就顯得格外冷清，但氣氛卻比往常都要沉重。

  因為此次回京，皇上早已派人傳回書信，說在瓊州找到了一個失散多年的孩子。

  他戲弄性的，刻意沒有說明性別。

  因為他覺得，這樣捉弄他的妃子們一定很好玩。

  但此時的慕芷卻舒了一口氣。因為下雨反倒讓她少了那些繁瑣的禮節，更少了不必要的勾心鬥角。

  馬車停了。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慕芷的馬車跟在皇帝的後面。

  當時接駕妃子們的注意力，幾乎都在後面那輛馬車上了。

  目前儲君還未定，她們生怕這次帶回來的是個皇子。

  慕芷在阿嬤的攙扶下，緩緩地走下了馬車。

  當時在場的所有妃子都驚呆了，雖不是因為皇子震驚，而是被慕芷的美貌呆住了，他們不敢相信那個在民間被皇帝寵幸的女子該有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