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我可以幫你

  那叫徐青的青年，靠近後踮起腳，將藥壺中滾燙的湯藥倒下。

  如此高溫，液體表面的溫度都使的其上方的視線扭曲。

  原本的大鐵桶內，就一直在冒著熱氣，加入湯藥無疑是加了一把火。

  

  但裡面泡著的人好似沒有感官，他沒有正常生物「下油鍋」時的那種反應。

  這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太過詭異。

  「死人。」

  凌乘楓觀察了至少半柱香時間，已經可以斷定了。

  先不說滾燙湯藥下，那人缺沒有絲毫反應，就說一個正常人，怎麼可能在水裡憋氣這麼久。

  凌乘楓沒有再繼續觀察，他大致記一下那「死人」的外貌特徵，隨即便離開此處。

  他一路疾馳，離開了此處。

  凌乘楓回到徐有道住所，剛進門，只見自己的幾個師兄師妹圍在桌上，手中的筆飛速抖動，正寫著些什麼。

  「師父！」

  凌乘楓敲敲門，隨即道。

  「小凌這麼快？有什麼發現嗎？」

  徐有道放下茶杯，緩緩道。

  「是的，我發現……」

  凌乘楓把他所見所聞都告知徐有道。

  在講述的時候，其他弟子都紛紛豎起耳朵，默默聽著。

  徐有道聞言沉思了小會，又拿起了茶杯，小酌一口，這才道。

  「原來如此。」

  見眾弟子也在寫字的速度有所放慢，他笑了笑，打算滿足他們的好奇心。

  「這也可以解釋為何他開銷如此之大，並非涼茶配方，而是『煮烹之法』的藥材。」

  「煮烹之法？不是拿來強行續命的嗎？」

  在旁抄著《本草綱目》的左勝朽，偷聽了這麼久，在聽見這句話後，還是忍不住道，但意識到了自己偷聽被發現，又閉上嘴。

  「是的，所以那『死人』非『死』，而是利用流動湯藥強行續命，湯藥中包括人體的基本胺基酸，營養物質，以及各種極端藥物，直接免去了那人的進食與排泄，達成一種微妙的平衡。面前，那桶內的應該是……活死人」

  徐有道並沒有在意左勝朽偷聽，而是徐徐道來，帶他們重溫了一遍。

  「可是師父，那不是傳說中的方法嗎？除了您之外，世間已經失傳很久了。」

  凌乘楓疑惑不解。

  「民間自有能手，有人能用，沒什麼值得驚駭的，並且，他使用煮烹之法是否正確，還有待考證，畢竟，我確確實實是上一代大師唯一的傳承者。」

  徐有道心中已經有了收徒的辦法。

  「如此一來，倒也有辦法讓他心甘情願當我徒弟，我將那『活死人』治活。

  一個人，在沒有經濟基礎和技術支持的情況下，是絕對不可能完成的。我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即可。」

  「但如何讓他相信我有能力也是一回事，你們也跟過去吧，順帶幫忙。」

  聞言，在抄寫的眾弟子紛紛抬頭。

  「好耶，去幫忙嘍。」

  左勝朽歡呼道，他趕忙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

  「咯咯，勝朽不想抄書就直說。」

  穆蘭捂嘴笑著，毫不留情的揭穿道。

  「就你最懶，從小到大抄書都不肯，每次找事推辭。」

  凌乘楓也是無奈的聳肩。

  葉震岳則一臉溫柔的看著，他貴為天師，其實事情並不多，可一旦有事，就要忙很久，如今難得空閒，陪著師父和徒弟，是他感覺到為數不多幸福的事情。

  「走起！」

  事不宜遲，眾人起身出發。

  戶外，近五點了，秋季的晝日似乎並不算長，夕陽準備西下。

  晚霞照在一行人身上，他們邊走邊聊著，身影被拉的有些長。

  凌乘楓走在最前面帶路。

  小巷走過兩次之後，他倒也熟路了。

  很快到達徐青的住址，那股濃郁的藥味依舊，饒是徐有道也有些不舒服，反倒是穆蘭有些陶醉。

  「咳咳，味好濃。」

  左勝朽用手在鼻前扇風，一臉痛苦。

  葉震岳則用功法護體，將氣體擱在外出。

  瓦房前，徐青在研磨著藥材，他瘦弱的身軀有規律的抖動著。

  天氣有點熱，他研磨有一段時間了，衣服不知不覺已經濕透。

  抬頭擦汗間，他好似看見了一行人正浩浩蕩蕩走來。

  徐青定睛一看，下一瞬，他瞳孔猛地擴大。

  那群師徒怎麼來了？

  他對藥味異常敏感，之前發現掃帚上有種詭異的香味，他就猜測這是一種類似「定位儀」的特殊藥，應該是那個青年的女徒弟弄的，隨即便把它去掉了。

  他的秘密不想被人發現——那鐵桶內活著的人。

  那是他的父親，他不希望自己的父親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

  除了濃郁藥味之外，上者也是他搬來著小瓦房的原因。

  他站起身，冷眼看著面前這群不速之客。

  「你們來做什麼？別跟我說只是路過。」

  徐青走至他們正前方，將他們攔住。

  「我們是來幫你的。」

  左勝朽走向前，率先道。

  「不需要。」

  徐青皺眉，他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臉色很不好看。

  這些人事可真多。

  「你房內的活死人，我可以幫你喚醒。」

  「你們怎麼知道這件事？」

  徐青警惕的後退，想掩飾房內的東西，只不過那藥味實在是太過濃郁，根本瞞不住。

  「對不起，我跟蹤了你，只不過你不要誤會，我們是真的想幫你。」

  凌乘楓上前道，語氣十分誠懇。

  「不需要，我都說了不需要，你們能幫的到什麼，靠你們那不能自醫的師父？還是靠你們的小把戲？」

  徐青沒想到自己還被人跟蹤了。

  那人為了收自己為徒，還幹這種事。

  他心中有些厭惡。

  眾徒弟本想說些什麼證明的話，但見徐有道無動於衷，他們也跟著沉默。

  「之前不是說好，給你看病就兩清，難不成你一個做師父的說話不算數？」

  「確實兩清了，但是我想幫你。」

  徐有道平靜道，隨即他說出的話令徐青一驚。

  「煮烹之法雖然可以續命，但是不能令人甦醒，但人體的感官不會消失，長久浸泡在熱水之中，沒有人會喜歡的。並且會其身體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沒錯，徐有道說的字字屬實，徐青用此法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不想眼睜睜的看著父親死去。

  「你說的確實沒錯，但是我沒有把握將我父親治好，如果非要選，我不願意，我希望他哪怕像植物人一樣活著，也不希望他就此死去。」

  徐青神情低落，他如此努力的學醫，為的就是父親，可是他卻做不到，連讓父親吊著一口氣，都如此艱難。

  「徐青小友，你是否想過，你父親願不願意這樣活著？

  你是否想過，若是你父親知道你現在的情況，還是否願意讓你這樣做？

  你如此才華，因為你父親的情況，你自我埋沒，靠賣涼茶為生，還要去欠巨債為你父親續命，你願意，你父親願意嗎？」

  葉震岳語氣溫和，循循善誘道。如同長輩對晚輩的勸導。

  徐青聞言一愣，他緊握的雙拳緩緩鬆開。

  是啊，一直都是他自己一廂情願，每日被熱湯澆灌的痛苦，誰又喜歡呢？

  自己的父親，又是否願意自己背負這麼沉重的包袱活著。

  「徐青，你可能還不知道一件事，煮烹之法有個弊端，那便是會使浸泡之人對湯藥環境產生依賴性，泡的時間越長，便越難甦醒。」

  「怎麼可能！」

  徐青一驚，瞪大的雙眼直視著徐有道。

  「你當然不知道，因為這個是正統繼承人才能接觸到的，這也是避免此方法失傳，刻意下的隱瞞。」

  徐有道輕輕搖頭，他可以理解徐青此刻的心情。

  換作任何一個人也差不多，在知曉自己一直堅持的事情對自己有害時，霎時間都接受不了。

  「而且，為醫者都知道，是藥都有三分毒，你覺得會有沒有副作用的方法嗎？何必欺騙自己。」

  「那我還能怎麼辦？能救醒，我又何嘗不願意？」

  徐青在聽完徐有道所說後，他此刻已經有些迷茫了。

  不管徐有道說的是不是真的，但長久泡著肯定有害。

  徐有道說的面面俱到，不太像是編的，並且能知道「煮烹之法」的人，可不是什麼等閒之輩。

  就連徐青當時也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才能得到這個方法的，並且還不是完整版。

  他的擔心一直都有，只不過一直心存僥倖罷了，覺得哪怕不完整，也不會有大礙，畢竟藥物他研究過，沒有毒。

  可徐有道這麼一說，他便醒悟，哪怕是完整版的，也有這麼大危害，那缺陷版呢？

  他知道自己該直面問題了。

  如果說葉震岳所言是曉之以情，那麼徐有道所言無疑是動之以理了。

  見徐青仍在遲疑，徐有道不想說其他沒用的，而是直搗黃龍道。

  「我知道你在遲疑什麼，我們的能力對吧？之前你就問過我們，我們有什麼能力幫？現在你看好了。」

  徐有道對眾徒弟點頭，眾徒弟會意。

  紛紛上前展示能力。

  左勝朽最先表演，他可是憋了好久的。

  只見他一溜煙跑到徐青身邊，就當徐青還在疑惑時，他發現自己的胳膊被那人抓住。

  隨後那左勝朽輕輕一抽，只聽「咔嚓」一聲，徐大師的手臂好似玩具零件被拆卸般，無比輕鬆的脫離與原先關節失聯。隨後被掰出了詭異的幅度。

  但詭異的是，他卻沒有任何痛覺。

  「取骨術。」

  左勝朽很滿意徐青此刻驚駭的表情，他神奇道，隨即幫後者裝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