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羲和金車

  月光菩薩心神動盪，自分割這一縷意志到玄黃界以來，不朽金仙的位格幾乎讓她無往不利。

  甚至在面對擁有大道法相的沈淵之時，月光菩薩都可以輕易將其壓制。

  然而在此刻的沈淵面前，月光菩薩竟感覺到了一絲髮自本能地恐懼，那大日光輝之中所蘊含的無尚意志竟讓她有種欲跪伏於地頂禮膜拜之感。

  

  腦海之中模糊的記憶再次浮現。

  那是五萬年前天庭最為鼎盛之時，東華少陽帝君於太陽宮內宴請諸天神魔。

  在那一場宴會之上，四御大帝盡數到場，三清大天尊門下大弟子前來恭賀，宴會之內上至天宮帝君、下至幽冥大帝應者如雲。

  宴會持續了足足千年時間，到場的大羅天尊、神道帝君足足有二十餘位，月光菩薩奉世尊法旨前往太陽宮赴宴。

  堂堂佛門菩薩果位的不朽存在，在那一場宴會之中毫不起眼，甚至若非有世尊法旨以她的身份未必能夠踏入太陽宮中。

  在宴會之末，東華少陽帝君端坐大日之上傳法世間，月光菩薩得以窺見東華少陽帝君真身。

  在那模糊的記憶之中，東華少陽帝君竟與眼前的人影幾乎完全重合。

  無論是位格氣息、太陽星本源，都完全別無二致。

  雖然容貌並不一樣，但對大能者而言容貌乃至神魂毫無意義，唯有自身位格可印證一切。

  可以說，眼前的沈淵就是東華少陽帝君本人。

  「怎麼可能！」

  月光菩薩難以置信地注視著身穿金紅帝衣頭戴琉珠冠冕的沈淵，她無法相信之前曾被自己壓制的沈淵會是那一位名震諸天的神道無上帝君。

  「假的，一定是假的！」

  月光菩薩心中升起了一陣被戲弄之感，手捏無畏法印冷聲說道：

  「終究是虛假外力，還請道子莫要自誤！」

  將月光菩薩的變化盡收眼底，雖然對方言語毫不客氣，但沈淵卻從中聽出了幾分心虛。

  這讓沈淵意識到，東華少陽帝君的位格遠比自己想像的更有威懾力。

  其實若非月光菩薩不斷逼迫，今日沈淵未必會貿然動用這一招。

  早在萬載之前剛剛得到補天浴日大神通之時，沈淵就思考過自己完全取代東華少陽帝君位格的可能。

  自己身具神道本源的地煞驅神神通，乃是東華帝君的成道之法。

  並且與諸界之上的太陽星早就建立了聯繫，補天浴日大神通更是東華帝君占據太陽星的本源之法。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沈淵在萬載之前的諸界羅天法會中取代東華少陽帝君，可是有太上道祖以及諸界大羅的見證已然種下了因果。

  這一點在東華少陽帝君存世之時尚且不起眼，可萬載之後東華少陽帝君早已隕落。

  種種因素皆匯聚於沈淵身上，其諸世唯一的特性再加上沈淵本就擁有殘缺的神道帝君位格，足以讓沈淵完整取代東華少陽帝君。

  玄黃界的神道在這一刻甦醒，化作沈淵手中可隨意撥弄的玩物。

  來自太陽星的本源跨越諸界降臨於沈淵身上，更是讓沈淵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強大。

  若非絕天地通封鎖了玄黃界，阻礙了大半太陽星本源的傳輸，並且讓沈淵無法介入諸天的神道秩序。

  否則此刻的沈淵縱使立地成就大品天仙也並非虛妄。

  不過在沈淵看來，絕天地通封鎖反而是一件好事。

  大品天仙固然強大，但放眼整個諸界來說尚未攀登至頂峰，一旦自己回歸諸界之中必然會被其他的強者所洞悉。

  那席捲諸界的禍亂連巔峰時期的東華少陽帝君都能殺死，沈淵哪怕是修為晉升大品天仙，也難以抵禦強敵。

  而且貿然跨越數個大境界提升修為會導致根基不穩，給晉升不朽乃至大羅之境平添無數麻煩。

  對沈淵來說，能夠讓這取代東華少陽帝君的位格鎮壓眼下的麻煩已足矣。

  沈淵似笑非笑地注視著月光菩薩。

  「是真是假，菩薩一試便知。」

  「狂妄！」

  月光菩薩動了真怒，食指彈動無窮空間自虛空之中蔓延化作囹圄將沈淵困於其中。

  道妙神通·一寸佛國！

  在這空間蔓延的一寸佛國之內，一尊尊羅漢、菩薩虛影顯現，口誦玄妙真經恍若大道彰顯。

  道妙神通·聞如是！

  而在那如大道真意的真經之內，摻雜著難以察覺的詭異低語，那些低語以真經大道為媒介，如潮水般湧向沈淵的腦海之中。

  沈淵周身神光驟然一滯，金紅帝衣之上竟顯現出了一分污穢之色，那詭異低語正在不斷侵蝕沈淵所掌握的香火神道。

  沈淵目光一凝，之前的他早已知曉詭異對香火神道有極強的克制，從月光菩薩施展的詭異真經能夠侵蝕東華少陽帝君所掌控的神道，便足以管中窺豹。

  不過

  「無用！」

  沈淵五指張開，東華少陽帝君的位格灌注於壺天神通之內，在短短一瞬間將壺天神通推演到了無法言述的極致。

  壺天·掌中天地！

  以界域對界域！

  擴張的掌中天地與一寸佛國碰撞，空間層面的交鋒讓整座佛國陷入了一片動盪之中，佛國的世界屏障之上遍布裂痕，羅漢、菩薩虛影皆被破碎的空間所吞噬。

  那詭異的真經也在此刻消散。

  這一切看似漫長，但也只是短短一瞬之間的交鋒。

  沈淵從崩潰的一寸佛國之中走出，右手劍指併攏遙遙指向了月光菩薩。

  「禮尚往來，還請菩薩接我一劍！」

  地煞劍術震動，天穹之上那一輪璀璨的大日降下無邊真火，炙熱的高溫焚天煮海，在那大日真火之中一縷縷恍若火焰的明黃色天地之炁顯現。

  頂尖天地之炁，大日真炎氣！

  劍吟自虛空之中響起，一柄斑駁的青銅古劍從太陽真火之中飛出，其地煞劍術劍炁合一，大日真炎氣盡數灌注於那柄飛劍之中。

  無窮太陽真火跟隨，恍若一隻浴火重生的上古神鳳斬向了月光菩薩。

  月光菩薩的臉色驟然一變，剎那間天降佛光、地涌金蓮，一尊尊諸天神佛映照於此方世界。

  面對那承載了頂尖天地之炁的一劍，漫天神佛手捏大無畏印，無量佛光將那一劍之威吞沒。

  無用！

  承載頂尖天地之炁，更有東華少陽帝君加持的地煞劍術一劍破萬法，縱使佛光閃耀、梵音如幻，皆被一劍破之，瞬息之間已然臨近月光菩薩身前。

  月光菩薩身下的蓮台綻放試圖抵擋，卻僅僅是萬分之一剎那後便徹底崩潰，只餘下了面色冰冷的月光菩薩。

  「唉！」

  一聲嘆息自虛空之中響起，月光菩薩放下了手中的大無畏印，右手虛托一輪銀白色的法輪顯現於掌中。

  法輪之上銘刻著清晰的月相變化，上下弦月、滿月、月食皆入其中，在那法輪之內不僅有月相更替的太陰變化之道，更有歲月更替的終末腐朽之意。

  月相映照之下，一切終將走向腐朽。

  白皙如玉的食指輕點月相法輪，所有月相迅速隱匿，只餘下了那宛若銀環的月食之相。

  大神通·月盈則食！

  滿天的月華在這一刻瞬間消失，整片夜空也至此陷入了黑暗之中，高懸於天空之上的只剩下了一輪銀白色的圓環。

  在那一片漆黑的月相中心，好似在悄無聲息孕育著不可名狀的恐怖事物。

  大日真炎劍破入月相中央，降世的天火與晦明劍隱沒於黑暗之中，與沈淵徹底斷開了聯繫。

  沈淵能清晰地感覺到，在這一片無法窺見的世界之中，一切腐朽的萬事萬物化作養料孕育著月相中央的未知存在。

  當其徹底誕生那一刻，會為整個世界帶來終結。

  沒由來的不安自沈淵心底蔓延，月光菩薩的聲音在這無邊黑暗之中迴蕩。

  「此法僅憑我這具法身也難以操控，稍有不慎都有可能讓整個玄黃界徹底傾覆。

  若是道子束手就擒，我可以散去這大神通之法，保全道子性命。」

  沈淵笑了，笑容之中充滿了不屑。

  「傾覆玄黃界？你未免太過高看你自己了。

  既然你對這門大神通如此自信，便讓你看看我是如何破解你的大神通。」

  話語間，沈淵徹底放開了自身東華少陽帝君位格的限制。

  九天之上，一縷光輝划過漆黑如墨的夜空，隨著逐漸臨近大地，那一縷光輝愈發閃耀。

  月光菩薩凝神望去，赫然發現那是一輛金色的古老戰車。

  沈淵一步踏出，消失在無邊黑暗之中，下一刻已然站立於戰車之上。

  熊熊火焰自戰車之上燃燒，無論黑暗再如何濃郁也無法將那永恆之火所吞噬。

  「殺了他！」

  月光菩薩的呵斥之聲響起，黑暗月相之內，怪異的聲音驟然響起。

  「呱！」

  而後黑暗化作無數觸手，向著那一輛戰車探去。

  熊熊燃燒的戰車在夜空之中划過璀璨的弧度，滾滾車輪之下黑暗盡數破碎，硬生生在天地之間撕開了一道巨大裂痕。

  下一刻，承載無量光輝的大日重新降臨於此方天地之中。

  而那金色的古老戰車，終於顯現出了全貌。

  戰車駕馭著大日巡遊諸天，所及之處黑暗退散，就連那月相深處的異獸也發出悽厲哀嚎，顯現出一尊身上生有千眼的怪異玉蟾。

  「羲和金車！」

  月光菩薩發出驚呼，臉上終於浮現出了恐懼之色。

  如果說之前沈淵的種種表現，還有可能是暗中竊取某位大日神祇權柄。

  可這一架羲和金車顯現，沈淵的身份再無任何疑慮。

  羲和金車又名大日金車，雖然以車為名但卻並非是一件器物，更近似於一個象徵、一個銘刻於諸界之中的概念。

  羲和金車源自那位最古老的太陽神，曾在古老的歲月中取代了大日的概念巡遊諸界。

  只是今日羲和金車的位格雖然跌落，但依舊是大日本源的象徵。

  諸天之中，唯有大日星辰之主才有資格駕馭羲和金車，哪怕眼前的羲和金車僅僅是一縷投影，也不是其他太陽神祇能夠僭越的。

  「他是東華少陽帝君的後手？還是大日星君的繼任者？」

  未等月光菩薩思考清楚，她手中那月相法輪竟開始破碎，月食在羲和金車之下毫無抵抗之力被徹底碾碎。

  本相受損，月光菩薩法身之上一道道裂紋開始蔓延，宛若一件破碎的瓷器一般。

  深深地看了一眼天穹之上駕馭金車的沈淵，月光菩薩法身轟然潰散，化作一道月光重新回歸到月神果實之中。

  金紅帝衣的深淵駕馭大日金車來到神樹之前，大日光輝引得大日果實不斷晃動，好似在為沈淵歡呼。

  反觀月神果實卻是一片沉寂，冰藍色的表面上散落著幾點不正常的斑白色澤。

  沈淵右手輕撫過躁動的大日果實，隨後目光落在了月神果實之上，神色平靜道：

  「菩薩法身已破，莫非認為這顆果實能阻擋大日金車不成？」

  月光菩薩的聲音從果實之中緩緩響起：

  「貧僧自知已無力對抗帝君，回歸果實之內只是想與帝君談一筆交易而已。」

  沈淵漠然否決道：

  「我從不跟失敗者交易。」

  月光菩薩聲音一滯，但還是選擇繼續勸說：

  「帝君現如今的狀態不佳，一旦暴露在玄黃界之外必然會引來各方攻伐，我這一筆交易對帝君而言是雙贏的結局。」

  沈淵依舊搖頭：「菩薩這具法身今日必定隕落。」

  接連被拒絕，月光菩薩的聲音終於帶上了幾分冷厲。

  「這一枚月神果實雖與帝君無血脈關聯，但從神道層面上講，卻是帝君的嫡傳子嗣。

  帝君殺了我，必然也會讓果實中孕育的月神隕落」

  「那可未必！」

  沈淵的笑容中帶上了幾分嘲弄的意味。

  東華少陽帝君位格駕馭驅神神通，玄黃界所有神祇皆感覺到了一尊無法言述的偉大存在於天地之間復甦。

  神威煌煌，其法令如口含天憲銘刻於香火神道之上。

  「汝秉承天地大勢應運而生，尚未出世便已承其因果，鎮壓外界邪神於己身萬載。

  吾憐憫汝道之艱，當以香火神道本源之名，敕封汝為瀛洲天地神道副君。」

  「其名曰：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