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朝堂

2024-09-20 06:44:55 作者: 看人間

  都城城頭上,皇后一身便裝,目送太子一行人離開。

  項城帶回來的漠北軍,隨著太子離開,盡數拔營離去。

  「那可是二十萬大軍啊,就這麼給了。」皇后忍不住嘆息,心裡終究還是有些難以割捨。

  瑤顏將手裡的披風給她披上,如今開始入秋了,天氣日漸涼,她的身子骨都有些受不了,看著皇后,精神,似乎比以往還好了不少。

  「娘娘,那些人留著,也不見得是件好事兒。畢竟項將軍能把那些人帶回來,說來,都是他的心腹。留在都城,怕才是真正的養虎為患。」瑤顏分析利弊,也寬慰著皇后的心。

  皇后嘆了口氣,緊了緊衣裳,忽然摸到,宋綾羅給的那封信。想著蕭鼎說過,若是她想通了願意放走太子,便打開信封看。

  「休養生息,任人唯才!五年之約,一統朝楚。」

  八個大字,落筆是宋綾羅,一貫龍飛鳳舞的簽名,瑤顏自是也看到了那幾個字的,剛勁有力,自是好一番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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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將信交給了瑤顏,「將這信,去裱起來,放在書房裡頭。」

  瑤顏接過,自是明白皇后的用意,如今恭王領西北地界,太子划走了西南之境,整個楚河以北的地界,都屬於朝楚,皇后責任頗大,想來決心也是定了。

  「老奴看宋大人這意思,是往後都不會再擾娘娘了,娘娘往後可要受些累了。」

  瑤顏扶著皇后,一步一步往樓下走。

  要說她扶皇后,倒不如說是皇后扶她,如今的她,老態龍鍾,不論是外表還是身子骨,都大不如前。

  皇后點點頭,如今這偌大的朝楚以北,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身後又沒了操控自己的人,此事,想來都是快意。只是面上,仍舊保持著一股子淡淡的神情,畢竟她也是做慣了上位者的,喜怒不形於色,才是當真該做的。

  秋風乍起,朝楚如今,算是因緣巧合,明爭暗奪,當真如同朱含禮命盤上所說,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勢。

  太子大軍回江州,項歸蓉於楚河邊境上迎接,一見自家父親,便淚流不止。

  「父親,您如何這般憔悴了?」

  鼎鼎大名的項城,項大將軍,因刺殺君王,本該斬首,卻被太子女婿所救,從此將要在太子麾下,為太子做事。想來,項城那此君叛國的罪名,是徹底背上了,一世英明,就這樣被自己親手毀了。

  項城重重的嘆了口氣,抱了抱女兒。「一切,安頓下來再說吧。」

  項城推開項歸蓉,並不願與她多加交流。

  「母親!」

  項歸蓉不由得向母親討教,溫免潤卻是搖了搖頭,「你父親心結頗重,莫再多說了。」

  母女二人相互挽著手,眼瞧著項城與太子先行離去。

  「母親,父親向來耿直忠義,怎麼會發生那些事?」項歸蓉心裡也是一萬個不相信的,父親只怕情願自己死,也不會去殺皇上的。

  溫免潤嘆了口氣,「都是些前程往事,擾了他的心魔,母親心裡頭也愧疚得很,此事,咱們莫再說了,莫再說了……」

  年近半百,如今又出這樣的事兒,如何同女兒啟口?

  江州地界,有方仲景出策管理,如今莊稼作物,生了遍地。本就是魚米之鄉,如今一重視起來,更是了不得的。

  太子歸來,宋綾羅與方仲景等人一同在城門候著,一眾漢子裡頭,僅宋綾羅一人,綠裳白衣,一頭墨發如瀑,她就直直地立在那裡,萬人中央,受人矚目。

  龍長卿只一眼,便瞧見了宋綾羅,不由得大喝一聲,驅馬前行。

  馬蹄飛灰,溫免潤看著龍長卿那急切地模樣,不由得看向項歸蓉,女兒面上的悲切,顯而易見。

  「他心裡頭,裝著那個女人?」

  溫免潤是多少年的閱歷啊?幾乎只一眼,便瞧出他那個太子女婿,心思不在自己女兒身上。

  項歸蓉苦澀的笑笑,裝不裝,反正他的心裡,都沒有自己。

  「她便是宋綾羅,也是宋關雎!」

  「那個赫赫有名的少年狀元?聽說她可是一個特例,一路升遷勢如破竹,幾乎沒有坎坷,說來也是一個傳奇了。」溫免潤聽及此處,不由得一陣讚嘆。「卻沒想到,竟是個女的。」

  項歸蓉眼中帶淚,笑了笑,各種滋味,實在難捱。

  「母親與她在一起久了,便會知道,她是冷心冷情的,再是傳奇,也不見得。」

  項歸蓉話里話外,一股子的酸味。

  大剛小剛是一路跟在後頭的,二人都是跟著項歸蓉一同長大,要說這個小妹,可也是他們護在手心裡的,聽到她如此委屈,不由得都不懷好意的看著不遠處的宋綾羅。

  既然他們來了,又怎麼能再讓妹妹,遭受這等委屈?

  龍長卿滿心歡喜,策馬來到宋綾羅面前,她會出現在此,著實出乎意料。還未待馬停穩,他便飛身跳下。

  「綾羅!」正欲上前,突然出現了一道黑影,擋在宋綾羅面前。

  龍長卿堪堪站住腳,見著那人,瞬間瞳孔縮進。

  「黑!奴!」咬牙切齒,各種憤怒,自是不可言喻。

  朱含禮微微仰起頭,那黑色的面具,在秋日的夕陽光下,閃耀著異樣的光芒。

  朱含禮將黑色的權杖,放在身後,伸手牽過宋綾羅。

  「也是湊巧,我今日是想著帶宋綾羅離開的。遇到太子殿下,也是正好可做道別。」

  朱含禮面無表情,聲音嘶啞冷淡。

  宋綾羅終究是妥協了,朱含禮要帶她走,那麼她便隨他走。一直待在那個地方,腦海里始終回放著往事,終究是辛苦。

  她總得給自己一個機會,他們都說她得了病,那麼她便隨他們去,依著他們的法子,看看自己是不是當真得了病。

  「綾羅,你要同他走?」龍長卿是萬萬沒想到的,他以為,這些日子,她已經接受了自己。

  他以為沒有了蕭玉和,自己會是她唯一的選擇。又一次,他只不過走了月余,再一次被人趁虛而入。

  宋綾羅點點頭,看著迎面走來的項城夫婦,還有項歸蓉,不由得衝著太子微微一笑。「好生待太子妃,若是往後還有機會,咱們再見。」

  項歸蓉也沒有想到,她此番回來,竟會遇著這一遭。宋綾羅要走,她無疑是打心底里高興的!

  龍長卿一把拉住宋綾羅的手,「不要走,我往後再不丟下你一個人。」

  宋綾羅還想說什麼,卻被朱含禮猛然一扯,護在懷裡,一個飛身,便徑直落在了不遠處的馬車上。

  龍長卿想要去追,卻被項歸蓉扯住了盔甲,「殿下!」

  「放開!」

  「太子殿下,項將軍他們都在!」方仲景見太子怒氣,不由得連忙上前提醒。

  這都是好不容易才將項將軍帶回來,如何能隨意得罪?傷了別人的心,往後,別人還如何為你做事?

  項城望著這一幕,一言不發,只是愣愣地看著,眼前這一幕,恍然有些熟悉。

  彼時,皇上還是太子,他便是那個帶著溫免潤遠赴漠北的人。

  要說皇室裡頭的人,當真是厲害的,權力,永遠比心上人來的重要。

  龍長卿眼看著宋綾羅等人的馬車越走越遠,渾身僵硬的肌肉,終於是鬆懈了下來。

  「殿下,咱們回去吧。」項歸蓉說的小心翼翼,溫免潤在後頭聽著,不由得心疼女兒,曾幾何時,她意氣風發的蓉丫頭,會這樣委屈自己了?

  太子閉著眼,深吸一口氣,他如今勢力尚且,不足以與朱含禮抗衡,只要他不要想著,設計控制自己,那麼早晚有一天,他喜歡的,該是他的,都會回到他的身邊的。

  馬車內,朱含禮看著每天緊皺的宋綾羅,「怎麼了?還有什麼沒有安排好?」他著實不喜歡看她焦心,雖然這樣的人,著實很迷人。

  宋綾羅搖了搖頭,「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只看造化了。」

  朱含禮笑了笑,伸手摘下面具,如今,他是越發的不喜歡,在宋綾羅面前戴這東西。

  「如今這朝楚,一夕之間,分為三國,當真是未曾損失一兵一卒。」朱含禮細細回想,這裡頭,少不得宋綾羅的安排策劃。

  「你最看好誰?」宋綾羅知道,沒有什麼瞞得過朱含禮,看著他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想來他是早就看穿了的。

  朱含禮嘆了口氣,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按著我的意思,挾天子以令諸侯,是最快的變法之法,你這法子,需要的時間太久,後頭一統朝楚,還少不得費些力氣。」

  宋綾羅挑眉,「師父這意思,還是想把控太子?」

  朱含禮微微點頭,宋綾羅笑了笑,「那師父倡導的男女平等,不過就是一句空口白話。太子與皇上一樣,對女子多偏見,而你又執意扶持太子,這能說明什麼?」

  朱含禮的那點小心思,終究還是被宋綾羅看破了,不由得沒了語言。

  「綾羅,越是活到我這個年紀,越發覺得,心裡能夠,只顧一個人,那種感覺著實太過美好。」朱含禮一雙眼,認真的看著宋綾羅。

  宋綾羅被這樣熱烈的眼神給嚇著了,一向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朱含禮,怎麼會對自己忽然這樣熱切了?

  不由得躲避開來,「師父,你說過,佛陀門,以百姓為重。」

  朱含禮看著宋綾羅那模樣,不由得一聲嘆息。她,的命運,實在堪憂……

  江州城外,沙漏村後,金峰山中,幾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日子,是平靜自然,舒心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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