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埋怨

2024-09-20 06:43:29 作者: 看人間

  「你若是再不吃喝,怕是撐不到,她來見你那一日!」洛遊俠終究是妥協了,她如今沒日沒夜的,伺候著心疾復發的蕭盛,也是被磨得全然沒有了往日風情。

  蕭盛如今大多是躺在床上,一天十二個時辰,約莫有八個時辰都是睡著的,其他時候,幾乎都在與太子等人議事。

  他如今待洛遊俠,是越發的冷漠,就是半句話也捨不得說。

  洛遊俠也沒了往日心氣兒,逼急了,也只能拿宋關雎來說事,偶爾還能引得蕭盛喝點水,吃點粥。

  「她,怕是不會來了」蕭盛心裡明白,宋關雎怕是已經恨透了自己,洛遊俠臨走前給她下的毒,這筆帳,怕是只能算在自己頭上了。

  給她寄過去的方子,一次次的被退回來,蕭盛這心裡,已經沒了希望。

  蕭盛難得的說了話,洛遊俠簡直是欣喜若狂,「會來的,和兒,你把這藥喝了,等著」洛遊俠只能以此誆騙,這麼多年,洛遊俠處理了很多蕭盛身邊的女子。可是每一個,蕭盛都是默許的,也從未過多計較。

  

  直到這個人,據說都已經成親許久了,洛遊俠才知道宋關雎的存在。她心裡隱約覺得,會與以往不一樣,但是卻沒想到,這個女人在蕭玉和的心裡,已經超過了她的地位。

  蕭盛推開她遞過去的碗,偏了頭,頗有些不耐煩的閉了眼,這意思,顯然是又在趕人了。

  洛遊俠巴巴地把碗端到他面前,認命的深吸了一口氣,不由一陣苦笑,「你從小懂事,從來不會惹我生氣,哪怕我就是稍微皺一個眉頭,都會緊張許久。如今,確實是變了心呀……」

  蕭盛冷哼一聲,轉過身,一臉嫌惡的看著她。

  「你若當真規規矩矩做我母親,教導著我一個做兒子的,該做的事兒,我自是好生侍奉你終老。」蕭盛說一句話便喘著大氣,那雙已經沒了生氣的眼睛,此時迸射出一股怨憤。「可是你呢?教了我什麼?你我之間,母子不像母子,夫妻不是夫妻。」

  蕭盛從未說過這些話,這麼多年,他一度隱忍,躲避著洛遊俠,甚至因為洛遊俠的為難,多年未曾婚配。

  可是遇見了自己喜歡的那個,如何再忍?她出現的時候,便如同一頭小鹿,直直地撞到了他的心裡,撞了很大一個洞,只有她才能剛剛填滿。

  可是這一切,都因為洛遊俠的出現,都毀了。既然他都沒了盼頭,自然便也沒了鬥志,反正也不該是自己,更沒有了爭的欲望。

  洛遊俠面露苦色,眼裡的淚水,卻是止不住的流。「和兒,我愛你……」

  蕭盛冷哼,不由得控訴「不,你只愛你自己,容貌,權勢,富貴,都是你要的,你一直都在逼著我,去給你搶給你奪!」

  洛遊俠被這樣的蕭盛嚇到了,這麼多年來,他從來沒有這樣大聲的與她說過話。原來這麼多年,她的一片真心付出,都是錯的。

  「啪……」洛遊俠喪失了理智,猛地扇了蕭盛一個耳光,一把扔了手裡的碗,轉身跑出去了。

  也就在洛遊俠跑出去的那一刻,蕭盛猛地吐了一大口血,與那些潑灑在地的藥汁混合在一起,就如同墨上紅梅,渲染成了一副奇特的畫面。

  太子與寧遠的軍隊終究是打起來了,洛遊俠尋了一匹大馬,趁人不注意,穿過了寧遠的包圍圈,她穿著最為普通的婦人粗布衣裳,布襟裹著來不及打理的頭髮,她的離開,沒有告訴任何人,也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會出走。

  行文將洛遊俠出走的事,告知了蕭盛,蕭盛沒有說一個字。

  蕭盛將手裡的一塊令牌遞到行文手上,「我拖不了幾日了,日後,你們有心做事的,便去追隨她吧。若是無心的,便回蕭府,讓管家分了銀兩,各自謀生便是。只你,我便托你這最後一件事,去見她一面,將這令牌交給她。芪王留下的十萬軍隊,她早晚有用得著的一天。」

  蕭盛不信天命,但是此時此刻,他不得不信命。

  黑奴有言:逆轉乾坤者,乃天煞孤星命格,無至親,無後代,更無終生伴侶,一生孤寂。

  行文握著手裡,這塊真正的芪王令牌,眼中含著淚花。「主子……」

  「咳咳……咳咳」蕭盛愈發覺得疲軟,揮了揮手,要他先行下去。

  蕭盛心裡頭苦悶,本以為,宋關雎尋到了蕭府的那一紙,婚約公文,該是會念及舊情的。

  可誰知道,收到的,卻是她又去官府解除婚約的文書。

  宋關雎此人,涼薄,蕭盛算是,徹底的體會到了。

  再說宋關雎一行三人,黃棋與寶木輪流趕路,就是夜間也不曾休息,宋關雎有心儘快趕到江州。

  路上的馬匹,都換了七八匹,終於在到江州地界的時候,遇到了策馬飛奔的洛遊俠。

  「宋關雎!」洛遊俠最先認出趕車的黃棋,大喝一聲,似乎是用盡了她所有的怨氣和不滿。

  馬車裡的宋關雎還在淺眠,聽到這聲音,一下便睜開了眼。

  洛遊俠不由分說,一把掀開了馬車,正要去將宋關雎給提出來,沒想到,卻是被寶木給擋住了手。

  「宋關雎,到底還有些良心,你若是再不來……」

  「我再不來又如何?」宋關雎眼神犀利,一臉冷意的看著洛遊俠。

  洛遊俠被這樣的宋關雎給呵住,兩月不見,她就像是變了個人一般,往日裡的溫和睿智全無,

  這會子,到有種高高在上,壓迫他人的氣勢。

  你要是再不來,我便要去將你綁來!

  洛遊俠這話並未說出來,轉而說了句,「你若再不來,蕭玉和,就撐不住了。」

  洛遊俠也是跟著蕭鼎學過的人,人的心脈受損,本就沒有多少活頭,蕭盛能一直撐到現在,已經是出乎意料。若不是念著宋關雎,怕是那一口氣早就掉下去了。

  宋關雎臉色略沉,「你是如何出來的?」

  如今寧遠包圍江州城,按理來說,不該會有人能隨便出來。

  「他們開打了,我從戰場中間,穿過來的。」洛遊俠直言,宋關雎這才注意到,她衣衫凌亂,身上沒了往日的脂粉香,倒是一陣陣的血腥味。

  「開戰了?」

  看來,太子也是支撐不住了呀。寧遠此人讀書萬卷,卻是讀的迂腐,他此番圍城,妄圖效仿古人斷人糧草供給,以求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可他卻忘了,兔子逼急了都會咬人,總會有的是人,破釜沉舟。

  「宋關雎,你快些隨我走吧,晚了,怕是都見不到他……」洛遊俠催促得急,其實,就是洛遊俠不催,宋關雎心裡也是急於前往的。

  只看著洛遊俠那副神情,不由得面露譏諷。「當初,你可是心心念念要把我趕走的,可有想著,有朝一日,竟會自己來求我回他身邊去?」

  洛遊俠面色糾結,「是,若不是他性命垂危,我何苦來求你?」

  宋關雎看著不遠處,這個地方,暫時還看不到戰場,可一想到有一個地方,國人正在自相殘殺,血流成河,宋關雎不免眉頭緊皺。

  「寶木,你先行,往寧遠軍隊,拿著我的名牌去尋方仲景,咱們人多,得有人帶,才過得去。」

  「是!」

  寶木四下一看,只有洛遊俠方才騎來的馬可用,也不打招呼,徑直上了馬便飛馳而去。

  「好你個死丫頭,那是我的馬!」

  洛遊俠見狀,氣得不行。

  宋關雎給黃棋使了個眼色,黃棋一把揚鞭驅馬,洛遊俠站在馬車邊上,堪堪不穩,「啊!」想要拉馬車門框,卻一把扯住了帘子。

  只聽「刺啦」一聲,洛遊俠連人帶布,被甩下了馬車。

  「宋關雎,你個狗東西,你敢欺辱我……」洛遊俠在馬車後頭叫嚷,「你個不男不女的玩意兒,嘚瑟個什麼!」

  宋關雎充耳不聞,倒是黃棋都聽不下去了,「大人,要不要……」

  「駕你的車,一個潑婦,你與她計較什麼?」

  宋關雎喜歡這種感覺,能把人給欺負了,但是她又無可奈何。

  有時候,宋關雎甚至覺得,這樣,才是真正的自己,心裡頭陰暗又腹黑。

  沒有能力的時候她就忍,一旦有了能力,她便會開始報復,不遺餘力的報復。

  寶木帶回家的不是方仲景的放行書,而是方仲景本人。

  宋關雎看著寶木蓬鬆凌亂的頭髮,眼角上挑。「你,怎麼找到他的?」

  方仲景哈哈大笑,「宋大人,你這個小跟班可是厲害,一路踩著那些士兵的頭,在軍營里愣是一把抓住我,若我不是會點三腳貓功夫,怕是得被她提著領子,就給扔在你面前了。」

  宋關雎不滿的看了眼寶木,「不是給你說了,拿著我的名牌去找方大人?怎麼行事這樣魯莽?」

  「別,宋大人,你可別怪,你這個小跟班。得虧是她來了,才把我給解救出來。」方仲景護著寶木,卻被寶木冷嗔了眼。

  「回大人,我去求見他的時候,聽說他被關押了,所以,我才直接衝進去的。」

  宋關雎聽了這話,點點頭,「既然如此,就不該再多管閒事,被關了又沒得用,何必多此一舉?」

  宋關雎這話說的理所應當,倒是把方仲景弄得苦笑不得,無處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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