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舊人

2024-09-20 06:43:26 作者: 看人間

  宋關雎趕到皇后殿裡的時候,御醫進進出出,一個個神色緊張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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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回事?」宋關雎拉住其中一個御醫,不由得詢問。

  那人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皇上昏迷不醒,我們這急著去熬藥呢。」

  宋關雎將那人給放了,眉頭緊皺,看著朱含禮,「是你?」

  按著宋關雎的預計,皇上在裡頭,應是不會昏迷的。不由得看了看不遠處,跟著一起來的朱含禮,他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宋關雎不由得心中暗笑,倒是有先見之明,竟是把此事都策劃好了。

  「師父好生厲害,連這一層都做到了」如今這情勢,就算是皇上出來,他依舊昏睡,也無法攪局呀。

  朱含禮聲音本就沙啞難聽,他如今再一壓低,聽來就便更有些刺耳。「綾羅,後面的事兒,我自會處理,你大可不必多加插手。」

  「師父是覺得自己事事料定,後續無憂了?」宋關雎不由得調笑,眼神里自帶微微的不屑。

  朱含禮微微垂眼,「並非事事料定,後續無憂,我只是不想你如此辛苦。」

  宋關雎微微啟口,想要說些什麼,卻又生生憋了回來。

  「師父的意思,是要不再供我差遣佛陀門了?」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但是你不用再在此事上,過於艱辛應付。」

  朱含禮還沒有勇氣,拿宋關雎的命去賭。皇上不是笨蛋,他如今還未被架空,太子那裡他也還沒有得到回覆,若是皇上清醒著出來,第一個要算帳的,肯定就是宋關雎。

  「說來,師父都是為了我好,倒是冠冕堂皇,我也不瞞師傅,怕是今晚,項城便會入宮了,師父大可自行應對。」

  朱含禮眉頭微微皺起,「項城入宮?你如何知曉?」

  「師父大可不必問我這些,項城之事,師父自行做好準備便是,若是他進宮來,發現皇上昏迷,皇后執政,外加還有一個你,這朝楚會是什麼後果,師父自是知曉。」

  「靈音閣並未有項城先行的消息回來!」

  「師父的靈音閣當真事無遺漏嗎?」宋關雎反問,緊緊盯著朱含禮,「師父當年慘遭烈火焚身,靈音閣都未能得到消息,足以證明,皇上手裡,有的是師父不知道的人,還有師父不知道的事兒!」

  朱含禮看著宋關雎徑直入了殿,握著黑色拐杖的手,是越縮越緊。

  皇上終究是尋到了,雖說是昏迷,但畢竟有個人在,那也是好的。幾位尚書大人,如今似乎是相信皇后與宋關雎,並沒有謀政之意,倒也客氣了幾分。

  宋關雎在出宮的時候,正好遇著了被人抬進宮來的劉相,劉相面色憔悴,看來這幾日並不好過。

  宋關雎恭恭敬敬施了禮,劉相卻是看也不看一眼,「宋大人,唐大人,皇上都尋到了,唐大人,怕是也該回來了。」

  宋關雎一挑眉,「是了,唐大人大可等皇上傳召,到時候自是官復原職,重回恩寵。」

  「宋關雎,不要跟我打馬虎眼,你知道我的意思!」劉相如今是懶得再與宋關雎糾纏,不到兩句話,便開始惱羞成怒。

  宋關雎卻是沉得住氣的,「劉相的話,還有兩層意思?」

  「宋關雎,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哈哈」宋關雎大笑兩聲,「劉相什麼時候給我吃過敬酒了?哦,我倒是忘了,劉相對我也不算賴,想來我該給劉相送點,夫人小姐的什麼東西來,以慰劉相的相思之苦,才是正事!」

  「你敢動她們!」劉相坐在抬椅上,氣的指著宋關雎,若他腿腳靈便,怕是早該撲上來,送給宋關雎一拳頭了。

  宋關雎只笑,「沒有什麼敢不敢的,我這個人,最喜歡的,便是以其人之道,還治以其人之身!」

  劉相被氣得渾身發抖,用手指著宋關雎,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宋關雎徑直出了皇宮,寶木將馬車已經收拾妥當。

  「大人,馬車裡有乾糧和水,餓了便先填下肚子。」寶木將宋關雎扶上馬車。

  「你收拾東西,府里的人可有什麼發覺?」宋關雎不由得發問,那府邸里,雖說如今是沒人害她,但畢竟都是朱含禮的人,她還沒有那個自信,讓那些人都忠心自己。

  寶木搖了搖頭,「暫時沒有,如大人所說,我與春紅演了場戲,將她罵哭了,她便拿著您的行李出來了,我是後頭才出來的。」

  宋關雎點點頭,「可將春紅安頓好了?」

  「她說,她先回大人之前與她一同住的那個小院,等她若是可以回府了,就請大人通知一聲。」寶木如今倒是好的多了,說話做事,都要周全的多。「對了,大人,還有一個人,定要跟著咱們一起……」

  寶木向宋關雎指了指,不遠處,一匹黑頭大馬。

  黃棋?之前他可傷的不輕,這些日子一直都在下院養傷,沒想到,如今竟恢復的差不多了。

  出了都城,人煙稀少,宋關雎便將黃棋喚到馬車旁。

  「好多了?」

  「回大人,已經好全了。」黃棋還是以往的模樣,看起來是消瘦了些,只精神倒是不錯的。

  「你主子,沒給你遞什麼消息來?」宋關雎問到,她就不信,太子竟然一點也不關心這都城局勢。

  黃棋面露難色,一時間竟不知是該不該說。

  「怎麼?不能讓我知道?」宋關雎問,她本來就是個沒有立場的人,太子對她有所防範,也是正常。

  黃棋搖了搖頭,「不是,太子殿下說了,若是宋大人自己要往江州趕,便告知你,若是你要在都城主持大局,便不得多嘴。」

  太子的人,當真是與其他人不一樣,一個個都耿直利落,一點也不拐彎抹角。

  「哦?太子知道我要往江州趕?」

  宋關雎不由得在心裡好笑,這一個個的當權者啊,簡直是比狐狸還狡猾。

  「太子說,宋大人不是心狠之人,想來無論如何都會往江州一趟的。」

  黃棋這話越說,宋關雎這心裡是越奇怪,如今這些事,與心狠與否,有甚干係?

  「黃棋,你說的是些什麼?」

  宋關雎覺得,兩個人說的根本就不是一件事。馬車的窗戶一直打開,一隻白底夾雜灰毛的信鴿落在窗戶上。宋關雎認得這隻鳥,這是蕭盛專門養來與她通信的信鴿,這鴿子,還極具靈氣,不會任由他人擒握。

  宋關雎一把關了窗簾,那隻信鴿被帘布一扇,連忙又飛了起來。

  宋關雎如今,是連蕭盛的信也不願意看了,她在心裡想著,既然要斷,定然是要斷的乾淨,再是藕斷絲連,未免不夠利落。

  好不容易才平復下來的心情,怎麼可以,再輕易就起了波瀾。

  那信鴿在馬車周圍盤旋不走,最後竟直接撞了帘布,徑直撞進馬車,一頭栽倒在宋關雎的身上。

  看著那信鴿如此執著,宋關雎不禁有些心軟,臉色極為難看的取下了它腳踝上的信筒。

  「太子殿下說,蕭大人命不久矣,您與他畢竟同僚近十載,想來也不會輕易捨棄了這份情誼,無論如何,都會前往一趟的……」黃棋在馬車外頭這樣說,宋關雎在馬車裡頭,也正好打開了那封信。

  玉和病危,終前求見!

  這條消息,顯然不是蕭盛寫的,宋關雎忽然想起之前,她拆的唯一一封,寫有芪王令的那封信,信上的字體,歪歪扭扭,顯然是手在顫抖,無法控制力道所致。

  如今再看這一封,蕭玉和,莫不是?

  不知道為何,宋關雎這心裡,竟有些慌亂。

  「太子是多久說與你的?」宋關雎聲音有些顫抖,有的人,真的是以為已經忘記了,可是當他一撩開,再次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便會發現,他竟然是如此的清晰。

  「您在宮中,一夜未歸那一日。」

  已經有五六日了,也不知道蕭盛如今?

  「寶木,咱們快些,路上多換兩匹馬,不,要不到了下一個鎮上,咱們都騎馬吧,這樣要快些……」宋關雎心神俱亂,聲音有些顫抖。

  寶木是宋關雎與蕭盛的關係的,只是,她如今還不能理解這個兒女情事。

  「是,大人」

  江州,寧遠的軍隊開始有些人心渙散了,寧遠與方仲景,僵持不下,寧遠得了皇上口諭,被封為統帥,按理說大家該聽他的,進攻城內。但方仲景又拿了聖旨,說是眾將領要聽憑太子調遣,不得與太子作對,否則形同造反。

  上頭的人意見不和,下頭的人,不知道該聽誰的,自然也只有懈怠罷工。

  寧遠雖為太子太傅,在官場多年行走,一直都做的是隱秘身份之事,教書育人,又向來滿口詩詞歌賦,仁義道德,真正要說到實際操作,卻又不見得有多少水準。不像是方仲景,畢竟是做過外派官員的,很多時候,處理這種不受上頭掌控事情,倒是要靈活得多。

  相反的,江州城內,因為蕭盛病重,太子與八皇子,似乎前嫌盡釋,二人開始整合軍隊與屯糧。

  「如今咱們,恐怕是得要背水一戰了,再不出去,咱們都得要被困死在這江州城。」太子站在城樓上,看著外面圍著的黑壓壓一大片人。

  八皇子點頭同意,「我打先鋒,先開出一條路再說。」

  太子深深吸了一口氣,「終究都是我的臣民,這戰一打,怕是損傷不少。」太子心中憂慮,這裡一結束,回都城之後,還不知道,又會是怎樣一番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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