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江州

2024-09-20 06:43:23 作者: 看人間

  宋關雎休整兩日,第三日的時候,皇后身邊的人便來了。「娘娘說了,娘娘如今前有狼後有虎,左右兩邊是懸崖,大人若是再不上朝,她怕是難以招架。」

  「本也打算今日就要去的,公公這來的也太早了些。」

  外頭天蒙蒙亮,還有三兩顆星星沒有消失,宋關雎外袍都還沒有穿上。

  那公公喜笑顏開,「多謝大人體諒!」

  請宋關雎這差事兒,本以為是件難事兒,沒曾想卻是這般簡單。

  皇后的人是走了,另一邊,韓公公卻是頭一回,親自來了宋府。

  「乾爹有何事?怎的親自來了?」宋關雎將他親自迎到府中,命人泡了好茶來。

  

  韓公公還未落座,便神色愁苦,「皇上有一處軍機閣,那些個東西是直呈聖上,今兒一早便遞到我手上了,你快看看吧。」

  宋關雎接過韓公公遞來的信封,軍機閣?看著韓公公,她但是不知道,皇上竟然還設置了這麼個地方。

  「那軍機閣是邊界將領,軍機直達之處,平日裡都是直接遞到我手上,面呈皇上,不過兵部,所以皇后那裡收不到消息。」韓公公知道這個部門隱秘,莫說宋關雎,就是劉相,都不知道這個部門的存在,便想著給宋關雎提點一二。

  「臣領精兵先行,五日內必達都城」

  落款是項城!

  宋關雎緊握信封,項城啊項城,果真是朝楚最為厲害的一員大將。

  「乾爹,多謝,這信息實在是太過緊要。」

  宋關雎將信封原樣封好,連帶著信封上的髮絲,她也重新纏繞了一根。

  「乾爹今日便可將皇上救出來了,最快今晚,最晚明日,怕是項大將軍,就會回來了。」宋關雎這樣猜測,這封信,怕是烽火台燃起那一日,便寄出來了。

  漠北到都城,行軍半月,快馬十日,依著項城這信里的意思,怕是他五日便會到了。

  韓公公神色凝重,雙手似乎也有些哆嗦。在袖口裡,翻了半晌,終於是翻出來了東西。

  「這些,都是我這些年的房產與土地,還有些銀票。若是皇上出來,我有個三長兩短,便留給你了。」

  宋關雎看著眼前這雙手,白皙有餘,卻皺紋橫生,捏著銀票的手,還在輕微的顫抖。

  「乾爹,你這是做什麼?」她並沒有接,只是一臉嚴肅的看著韓公公。

  韓公公嘆了口氣,「我幼年,雙親喪生洪災,被娘舅賣入宮中當差,就一直陪著皇上。見過他幼時單純被欺,也見過他少年時心狠手辣,更是看著他一步步,變得無心朝綱,殘殺忠良。他一切的一切,其實我都有或親自參加,或親眼目睹。」

  韓公公的茶葉是泡來了,宋關雎將茶盤親自接過來,示意春紅在門口守著。

  「皇上對我,是當真不薄啊,這麼多年,他懷疑任何一個人,都沒有懷疑過我,就是一句重話,也沒有對我說過。」

  「乾爹!」宋關雎不知道,韓公公為什麼忽然說這些,只這心裡頭有種不好的預感,似乎韓公公在交待後事一般。

  韓公公接過宋關雎遞過來的茶水,看著這杯茶,吃吃的笑了。「是了,就是你這聲乾爹,叫的我心都軟了,你就是要翻天,我也得當那個給你墊腳的人。」

  宋關雎心受震動,她待韓公公,半分真心,半分利用,卻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是全心全意在待自己。

  「干……爹……」宋關雎這聲乾爹喚得慢,韓公公聽來卻是個舒坦,痛痛快快應了聲

  「哎!」

  不知為何,宋關雎眼眶有些濕潤,「乾爹,我說了,您不必一定要幫我的……」

  宋關雎此時心裡,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韓公公卻笑著搖了搖頭,「你不懂,我小時候啊,我爹就極寵我,我爹說了,我是兒子,他是爹,當爹的,就得寵著兒子!」笑著笑著,韓公公又哭了起來。「我本是沒有機會當爹的,宋大人啊,有你才能讓我聽了一聲爹。」

  韓公公這話說的宋關雎心底深處,好一陣酸楚。

  這便是有爹的感覺?事事縱容,哪怕是性命攸關之事,也要拼盡全力的幫扶與你?

  「乾爹,我說了,若是皇上追究,您將責任都推到我的身上,您莫要露了您自己。」

  宋關雎這話是真心的,她並不想他人為她頂罪。

  韓公公笑著搖了搖頭,「孩子,你還沒有當爹,等你當爹了,便會明白當爹的感受了。」

  韓公公抹乾了臉上的淚珠,收起了聲音,眼看著外頭天色大亮。「好了,快快入宮吧,時辰不早了。」

  「乾爹!」宋關雎不由得喚住韓公公,韓公公轉過身。

  「宋大人,我那小院裡,還有我爹娘的牌位,我若當真沒了,便將我與他們放在一起吧。你買的那塊好位置,怕是不夠放三張牌」

  宋關雎目光含淚,點點頭。「乾爹喜歡佛陀寺,我自再去買兩個位置,必不能委屈了乾爹。」

  韓公公搖了搖頭,「莫再浪費錢財了,往後你,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吶!」

  韓公公是走了,宋關雎在宋府,卻是許久沒有回過神來。

  直到寶木過來提醒她,若是再不出發,宮門就得關了。

  宋關雎這才回過神,坐上了馬車。

  車子上,宋關雎是越想越不對,「寶木,我想保在宮裡的人,你可有法子?」

  「大人想保剛剛那個韓公公?」

  寶木並不笨,在旁邊又聽又看的,如何也看出來韓公公視死如歸的心思了。只是憑藉著,他是真心實意為了宋關雎,寶木就是沒了法子,也得想出法子來。

  「我覺得他可能會將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我並不想他因此白白喪命。」

  寶木點點頭,「大人放心,宮裡佛陀門的人多,我遞個消息就是。」

  百官還未到齊,皇后娘娘卻早已經坐在了珠簾後頭,這幾日來,皇后都是第一個來這朝陽殿的。

  宋關雎,如今可是眾人不敢招惹的對象,要說眾人敬畏皇后,倒不如說是敬畏宋關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攪動朝廷局勢的,便是如今的代理戶部尚書,宋關雎。

  劉相併未入宮,對外只說是受了傷,需要將息,可眾人不免猜測是因為劉相對皇后執政不滿所致。

  皇后身邊的齊公公站在了外頭,她的身邊,多了一個黑色的影子。宋關雎一眼便瞧出來了,那是朱含禮。

  「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宋關雎行了禮,皇后似乎是鬆了一口氣,終究宋關雎是來了。

  「宋卿免禮,這兩日,身體可調養得當了?」皇后關心的詢問。

  「一切甚好,多謝娘娘關心。」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宋關雎話音剛落,門外頭便傳來了驚呼。

  百官不由得望向聲源,卻是之前朝陽殿的小太監。

  「皇后娘娘,皇上,找到了!」那人跑的急,氣喘吁吁,卻是不敢懈怠,連忙稟報消息。

  「皇上找到了?」「是啊,皇上找到了!」大臣裡頭,無不是一張張興奮的臉。

  皇后在珠簾後頭,無人看的清表情,只宋關雎瞧著她下意識的去數手裡的佛珠,心裡知道,她那又是在緊張了。

  「皇上在哪裡尋到的?如今人在哪裡?」許久,皇后才穩定了心神,問出話來。

  「回皇后娘娘,皇上被關在香茗閣的密道裡頭了,韓公公尋到人的時候,已經昏迷不醒了。韓公公便安排著,將皇上究竟放置在東宮,已經請了御醫過去。奴才是特意來通知皇后娘娘的。」

  皇后似乎又稍微鬆了口氣,昏迷了?倒也能給人一點喘息的時間,皇后娘娘的一系列表現,朱含禮都看在了眼裡,皇后並不知道皇上今日會被放出來?那麼,能做此事的,也就是宋關雎一人的主意?只是她如今此種所為,到底是為了個什麼?朱含禮不由得看著下頭,一言不發的宋關雎。

  皇上提前兩日被救出來,此中必有貓膩!

  眾人早朝是來不及議事了,畢竟,如今可沒有什麼事兒,是比探望皇上龍體還來得緊要的。

  畢竟是皇宮,不可能眾人都跟著往後宮跑,皇后倒也自覺,點了六部尚書跟著往東宮去。

  宋關雎被定在原地,方才朱含禮扔了塊東西,打在了她腰上,雙腿不能動彈。

  「宋大人,走呀」禮部尚書文杰喚到,他文面白須,一把白鬍子打理的最是整潔乾淨。

  宋關雎陪著笑,「文大人先行,我稍後便到」

  文杰有些奇怪的看著她,還想要說些什麼,眼角卻瞧見皇后身邊那個黑色的身影走近。

  連忙作揖,「宋大人慢行……」

  沒有人不害怕朱含禮的氣場,陰冷又陰暗,就像是從地獄裡出來的修羅一般……

  「綾羅,你要做什麼?」

  朱含禮問的很直接,宋關雎並不理會他,只冷冷說了聲,「放開我!」

  宋關雎也怕朱含禮的氣場,畢竟是歷經百年的人,若是一個正常人,此時此刻,他早已該屍身腐爛了。

  朱含禮聽她言語裡的不耐,立馬便沒了氣勢。下意識,便解了她的穴位。

  「綾羅,給我些時間,莫要添亂。」

  宋關雎剛走了兩步,便聽到朱含禮這樣說,朱含禮不是蕭盛,蕭盛事事在為自己計劃,但朱含禮不一樣。

  「你其實大可不必動手,最多三日,一切便會有了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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