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別二

2024-09-20 06:43:18 作者: 看人間

  寶木從小便曉得宋關雎的存在,她知道,宋關雎是個有著奇特命格的女子,也知道,宋關雎有些過目不忘的記憶,更知道,宋關雎看起來無欲無求,實際上,宋關雎是有最高要求的女子……

  宋寶木喜歡宋關雎,那種喜歡,是從小便知道她是自己的親人,與生俱來的。

  宋關雎擅長讀書,那麼她便要擅長武功,宋關雎不知道宋寶木的存在,那麼宋寶木就要去到她的身邊。

  宋寶木從來就不是幸運的,她被朱含禮帶回佛陀門,但是接受的,都是最嚴酷的訓練。朱含禮告訴她,「你的姐姐,是朝楚第一人,以女子之資,考上了朝楚狀元。你,若是不夠努力,連站在她身邊的資格都不會有!」

  那是宋寶木一直刻在心裡的話,因為那個人太優秀,所以她也不能落後。

  她成了佛陀門最厲害的女殺手,也成了朱含禮最為特殊對待的屬下。

  「她為了你,吃了很多苦,綾羅,學會去愛她。」朱含禮與宋關雎站在門口,看著宋寶木在府里忙前忙後。

  

  要說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妹妹,宋關雎心裡還真是有些異樣。要說沒有感覺吧,自打第一眼見到她,便喜歡得緊。可若說,當真要有多麼開心,卻也並不見得。

  「你是怎麼尋到她的?」宋關雎不免有些好奇,朱含禮摘下面具,與她一前一後,進了府。

  「如果我告訴你,我一直都在關注你們宋府,你有何感想?」

  宋關雎奇怪的看著他,「你這個一直……?」

  「從你出生之後,我便派人暗中關注著你,不然你以為,為什麼你姑姑會知道他們把你給扔了?」朱含禮對於宋關雎,從不隱瞞,只要她問,他便會答。

  宋關雎詫異不已,「你當真知天命?」

  宋關雎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來解釋,為什麼朱含禮會那麼早就關注宋府。

  朱含禮扯了扯嘴角,「難道你以為坊間傳言,是假的?」

  桌上的清粥小菜,已經準備妥帖,宋關雎與朱含禮一同坐下。宋寶木見此,正欲退出,卻被宋關雎拉住了手臂。

  「寶木,一起吃吧。」

  「大人,屬下……」

  宋寶木有些吃驚,更多的,是有些惶恐。

  宋關雎指了指她身旁的位置,「你不是屬下,是我妹妹,日後,吃食一類,與我一道便是!」

  宋關雎的話音剛落,門口端湯來的春紅,有些晃了神,湯汁灑在手上,痛得有些厲害。索性寶木反應極快,一把將碗給接住。

  春紅看了看宋關雎,又看了看宋寶木,一時間,竟生出許多的嫉妒出來。

  想她春紅,打小便伺候宋關雎,從來沒有與主子一起吃過飯的機會。如今這個小丫頭,才隨了宋關雎多久?便能得了主子的姓,還能與主子同桌吃飯,被視為妹妹。

  「奴,奴婢馬上去廚房端碗新的來。」一時間春紅落荒而逃,那股莫名其妙的妒火,在吞噬著她的內心。

  看著眼前這一幕的朱含禮,微微嘆了口氣。「你這個丫頭,怕是留不得了。」

  宋關雎奇怪的看著朱含禮,「怎麼了?」

  「那丫頭生了嫉妒之心,怕是輕易間便會受人誘惑!」

  宋關雎笑,「師傅不止是上知天文,怕是還會看相?」宋關雎並不認為春紅會背叛她,畢竟是從小一同長大的。

  朱含禮見她並不當一回事,「活了百年,就是不會看,見多了世人面孔,也能猜個七八分。」

  宋關雎聽著朱含禮這話,瞬間便沒了笑意,嘴巴里的東西,越嚼越不是滋味。

  「師傅對於自己是個百歲老人之事,很是得意?」宋關雎是著實不喜歡他成日裡,提醒她,他的年齡。

  朱含禮一眼便瞧出她的不快,宋關雎變臉之快,無人能敵。

  「我本就一百多歲了,這是事實!」

  「你滾!」宋關雎忽然來了性子,生生打斷了朱含禮的話。宋寶木嚇得連忙看朱含禮的臉色,她入佛陀門多年,何曾見到有人敢這般對待門主?

  若是惹了門主不快,輕易間屍首分離,那也是常事。

  朱含禮卻並不生氣,只一臉苦相,「綾羅,你如今身子弱,輕易動不得怒。」

  宋關雎扯了扯嘴角,「師傅若是當真顧及我的身子,怕也不會這樣多次提醒我,你的年齡。」

  朱含禮一時間啞口無言,他是有心說的,但是卻不知宋關雎這般敏感,一下便聽出話里的意思來。

  「師父若是嫌棄,大可不必招惹我,從今往後,你我自然師徒有別便是!」

  「啪!」朱含禮手裡的筷子被生生捏斷,「綾羅,說話莫要太刻薄!」

  「門主,大人……」寶木如今也有些懵,這兩人,如何會在頃刻間便置氣起來了?

  也許當真是這兩日累著了,宋關雎這心裡莫名一股無名之火,想著她之前已經與朱含禮表明心跡了,但偏偏他又是這番說話行事,弄得宋關雎這心裡,又是難為情,又是難過。

  「師父既然嫌我刻薄,大可去雲樓,那雲娘可是溫柔鄉,何必來我府邸?!」宋關雎也是徹底沒了食慾,一把扔了筷子,飛起來了一根,生生濺飛了湯水,落在朱含禮臉上、身上……

  宋關雎轉身便走,朱含禮顧不得身上的油水,匆忙去拉人,卻被宋關雎一把躲過。

  寶木在一邊看得目瞪口呆,耍脾氣的宋關雎,好耐心的朱含禮,她卻是見都未曾見過。

  「綾羅!」朱含禮喚了聲,也跟著走,寶木在身後,一時間不知該不該跟。

  宋關雎一把關了門,將自己直接用被子蓋住,她是著實羞憤。若是朱含禮臨走時,她不曾說那句話,如今她也不至於這般心情。

  最要緊的是,她以為,朱含禮一回來,一切都該水到渠成,畢竟他之前所有都有表現出,他對自己的心意。

  可如今,卻不停的談及年齡這個問題,若是當真覺得不合適,當初何苦給了自己那般多的錯覺?

  思及此處,宋關雎是全然不想再聽,門外頭人的聲音了,像是可以自動屏蔽一般,閉了眼便徑直入睡去。

  朱含禮的聲音,被耳房裡的春紅聽見,打開了一條門縫,瞧見一身漆黑的朱含禮,驀地看見他的側臉,驚為天人。

  那個人,平日裡看起來著實是,恐怖又讓人敬畏,可那模樣,竟是比女子還來的俊俏。

  「呃,先生,我家大人嗜睡,說不得,她此時已經睡著了。」

  春紅開了門,提醒一直等在門口的朱含禮。

  朱含禮側身瞧了眼春紅,這一眼,卻是瞧的春紅都忘了呼吸,這世上當真有這般好看的人,連忙低下頭,臉上一陣燥熱。

  朱含禮向來知自己容貌過人,好戴面具,也正是因此。

  只春紅這般神情,卻讓他頗為不喜。冷著一張臉,左右一看,有一處窗戶未關,便徑直往窗戶而去。

  春紅被這般冷落,自是稍有不快,但別人畢竟是皇后的兄長,自然是奈何不了。

  幾乎是眨眼間,朱含禮便跳窗而入,步行至宋關雎床邊,果真聽見了輕微的鼾聲。

  不由得一陣苦笑,自己還在擔心她生氣,想著如何與她表明心意,不曾想她竟是沒心沒肺的,直接睡了。

  搖了搖頭,伸手將她的被子拉下來,又小心翼翼地將她鞋襪褪掉。

  剛剛坐下,將她看了一會兒,窗沿上,便停了一隻白鴿。

  朱含禮皺了皺眉頭,這種鴿子,他實在熟悉,見他靠近,那鴿子立馬就飛了起來,蕭盛調教鴿子倒是很有一套的,如今那些畜生見陌生人都能直接躲開了。

  蕭盛一直在聯繫宋關雎,只是宋關雎似乎都並未再做回復。鴿子飛到了房頂,看著窗戶口,朱含禮站在窗邊,一抬頭,便又看見了滿天星象。

  命運,天註定,一開始他也不相信,可是這麼多年來,無一不是在照著天命走。他已經與天作對過一次,被燒的遍體鱗傷,那麼這一次,他這個早就看穿天命的人,可還有反擊的機會?

  不由得又看了看宋關雎,至尊之人,至孤寂。朱含禮,不怕死,可是怕她當真孤獨一人。

  「護好她,江州和漠北的軍隊怕是都要回來了,到時候,少不得一場腥風血雨。」

  朱含禮臨走前,這樣叮囑寶木。

  寶木堅定的點點頭,「屬下一定寸步不離的跟著大人」

  要看朱含禮要走,「門主,這兩日,若是大人要入宮……」我該如何?

  寶木話並未說完,但朱含禮是明白她的意思的,不由得看了看天空,如今星象紊亂,萬事待定,一切尚有轉機。

  「她要入宮,必定是想盡辦法的,你無需阻攔,只是這幾日少不得有人會對她動手腳,你上些心。」

  朱含禮字字句句,都是宋關雎的安危為重。

  太子即將回朝,漠北項城也要到了,皇上在密室里,怕是也待的差不多了,該想的事兒,怕也想得明白了。

  他今夜入宮,還需將一切都布置妥帖,讓一切,步入正軌,才是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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