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雲娘

  小雲娘其實不叫小雲娘，她有自己的名字，泯然。

  這個名字其實一點都不好，泯然泯然，雖不至於泯然與眾人，卻也讓她當了真正的雲娘一輩子的影子。

  雲娘是泯然的姐姐，她們父母雙亡，雲娘靠著賣身，將泯然扶持長大。

  後頭姐妹二人得了朱含禮青眼，被收入麾下。

  雲娘一身風塵嬌媚，泯然向來乖巧和順。按著一開始的打算，雲娘負責青樓行走，打探消息。泯然卻是朱含禮一直養在佛陀閣，用來牽制雲娘的一顆棋子。

  當年二皇子帝位被奪，心中苦悶，於青樓飲酒，一眼便相中了雲娘，千兩紋銀，只為了買雲娘一夜。

  當時的陛下與朱含禮還沒有翻臉，兩個人打定了主意是要斬草除根的，當然，要尋到合適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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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此雲娘本就有心勾引，二皇子之事，自然也是水到渠成。

  只是為了得到二皇子或許可能的半分憐惜，泯然受命，代替姐姐與二皇子行了第一夜。

  那一夜之後，泯然又了更大的用處，被朱含禮送給了蕭鼎的大兒蕭雲，那個一直坐著輪椅的男人。

  蕭雲雖然身有殘疾，但是為人極為和善，待泯然也是真心實意，夫妻二人也算是真心相待，舉案齊眉。

  這個時候，就不得不說到洛遊俠，洛遊俠其實是蕭鼎的義女，本就一直中意蕭雲，只是一直苦於沒有機會。

  泯然此人心思單純，一心為著蕭雲著想，再加上她與洛遊俠，也一直情同姐妹，便做主將洛遊俠給蕭雲做了妾室，後頭更是直接抬了平妻。

  蕭鼎與朱含禮的事兒，也直接影響到了泯然與蕭雲的感情，蕭鼎為朱含禮做事，本就是為報救命之恩。

  事後朱含禮意欲控制皇帝，蕭鼎自是反對，連帶著泯然這個兒媳也受到了排擠。最嚴重的，是蕭鼎為了杜絕泯然給朱含禮送消息，甚至逼迫蕭雲給泯然服下了至聾至啞的藥物。

  索性蕭雲良心不安，在泯然服下一口之後，便將裝了藥的酒，盡數倒掉，只可惜藥物還是發揮了作用，泯然近乎失靈，唯一慶幸的是，聲帶還並未受損。

  泯然不堪蕭府折辱，誕下蕭玉和就逃了，丟下殘夫幼子，也是她泯然性情涼薄之處。

  後頭的事兒，不論是民間，或者是史書，都有明確的記載了。

  二皇子逼宮失敗，被五馬分屍。

  蕭府不過十年間，突然滿門被滅，只有逃往老家清河縣的洛遊俠與蕭玉和得以逃脫厄運。

  洛遊俠此人生性浪蕩，與蕭雲本就是夫妻，雖與蕭玉和母子相稱，卻終究不是母子。再加上蕭玉和盡得蕭鼎真傳，一手醫術精絕，保持容顏艷麗，更是輕而易舉。

  多年來蕭玉和不曾娶親，多半也是拜洛遊俠所賜，或是不許，或是故意設計，總之蕭玉和蹉跎多年，才在因緣際會下娶了宋關雎。

  如今竟也是在輕易間就將宋關雎給遺棄了，真真是女子如衣裳，舊了換新，自是應當。

  蕭玉和的抱負不淺，但是終究沒有那個能力，流著二皇子的血脈，沒有那個命數。

  小雲樓一開始也是朱含禮搜尋消息，搜羅財富之處。只是最後有了蕭玉和的到訪，泯然即使知道自家兒子怕是徒勞，卻也死心塌地的幫著他。

  該給的銀錢一分不少，該給的消息也是知無不言。說來也只是為了彌補當年，狠心拋棄他的所作所為。

  她知洛遊俠心思不正，奈何蕭玉和又對她如母如妻，片刻也離不得，便也只有由著他去了，如今太子先行找來，泯然倒覺得松下了一大口氣，總不至於闖下滔天大火，生靈塗炭。

  蕭玉和的人明顯占了下風，太子身後的十八騎士還沒有出手，僅僅是這江州府的府兵就已經讓蕭玉和的人幾乎無力招架，更不消說不遠處還有項歸蓉手下的項家軍，躍躍欲試，就等著項歸蓉一聲令下了。

  「兒啊，莫再徒勞掙扎。」泯然大喊一聲，許是因為她的耳聾，這一聲吼得特別大，似乎是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站在她旁邊的太子和項歸蓉，都齊齊皺了眉頭，蕭玉和並沒有喊停，他牽著洛遊俠就等著那些人給他開出一條道來。

  「蕭大人，你莫不是忘了，你可是給了我足足十粒解藥，當真以為，這些人就不敢對你下殺手？」

  宋關雎突然出現，就站在刀劍凌亂處。

  「住手！」太子大喝一聲，所有人立馬停下。

  蕭玉和看見宋關雎，下意識地就要將洛遊俠的手放下，卻又被洛遊俠緊緊地抓住。

  宋關雎冷著一張臉，背手而立，「蕭大人胃口頗重，他人嚼之棄之的玩意兒，也能被蕭大人如珍似寶地護著。」

  蕭玉和面色頗有些不快，卻又知宋關雎此時定然是生氣的。他與洛遊俠的關係，本就是不合倫理，他有心將洛遊俠當母親一般對待，可是總也擺脫不掉過往種種。

  「盛兒，你聽聽她說的都是些什麼？莫不是在罵我辱我？盛兒，你可得護著我。」

  洛遊俠不停地搖晃蕭玉和的手臂，胸前在薄紗的遮掩下，若隱若現。

  蕭玉和心不在此，如今諸事脫了控制，亂作一團，如何與宋關雎解釋，這還沒有頭緒。

  宋關雎迎著眾人的刀劍走向蕭玉和，目光冷淡，他並不在她眼裡，她心上。

  「黃棋，將你家大人帶上來！」

  太子在樓上大喝一聲，宋關雎意欲何為，太子隱隱有察覺。

  卻也正是太子大喝那一聲，洛遊俠突然反應過來，霎時間就棄了蕭玉和的手臂，袖口飛出一柄短刀，身形一轉，立即鉗制住了宋關雎，短刀劃在她在脖頸處，沒有控制好力道，生生劃破了一道口子。

  「不要！」蕭玉和出口，伸手想要制止，卻又捏了拳頭，收了回來，「小心些，莫傷了她！」

  終究沒有更好的辦法，為今之計，挾持宋關雎是最好的。

  「蕭玉和，你大膽！」太子動了怒氣，翻了欄杆，踩著屋檐，飛身而下，「放了她，不然本殿一定讓你後悔此時此刻的決定！」

  太子臉上有明顯的慍怒，他方才就覺得宋關雎有些不對勁，她明顯是要自己送上門去。

  可是這個笨蛋，蕭玉和或許不會傷她，那個洛遊俠卻不見得不會。看著她脖頸處流出來的血跡，太子的髮根緊繃。

  「放我們走，我自不會傷害她！」蕭玉和這話說得沒有底氣，他並不能左右洛遊俠的行為，他從小是洛遊俠帶大的，洛遊俠之於他，從不敢輕易不依。

  太子狠狠地瞪著宋關雎，「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宋關雎認命地閉上了眼，她在做什麼？她不過是在賭博，賭到底是洛遊俠對於他蕭玉和重要些，還是她宋關雎的分量重些？

  如今看來，是她宋關雎賭輸了，蕭玉和對洛遊俠所有的決定，幾乎是言聽計從，哪怕是傷害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若是他蕭玉和情願被擒，也不傷她分毫，那麼她宋關雎定會想盡辦法，助他逃脫，甚至可以拋棄高官厚祿，與他蕭玉和攜手天涯。

  可是如今看來，是她宋關雎太過一廂情願了。

  「太子殿下，臣還有一物在蕭大人身上，萬分緊要，臣得取回來。」宋關雎聲光影沙啞，似是努力克制，脖頸處的血跡已經浸透了衣裳，太子看得怒目。

  「什麼東西？」太子努力克制，這個時候，恨不能將宋關雎一把扯過來，看著她那傷口血跡流淌，竟是比自己受了傷還疼痛得厲害。

  宋關雎眼中帶淚，嘴角卻扯出一抹笑意，並不說話，卻是直勾勾地看著蕭玉和，那一封和離書，一直都在他胸口。當初他還戲言，這封和離書得好生收著，免得宋關雎又一時無故置氣，害得他再舍一口心頭血，若是再來一次，怕是當真會沒了命。

  說白了，這和離書，就是他拿來保命的。

  一時間，戲言成了真，宋關雎今日當真要因那張和離書，救他蕭玉和一命。

  「撤下！」

  太子下了令，眾人紛紛撤出包圍，給蕭玉和等人讓出一條道來。

  「還真有用呢！」洛遊俠輕佻地笑了笑，還衝著太子拋了個媚眼，可惜太子眼中殺意畢現。

  「今日她那一刀，改日本殿定會千百倍取回來！」

  「哎呀，殿下，何必那般威脅小女子呢？小女子會怕的……」洛遊俠嘴撒著嬌，手上的動作並未鬆懈。

  宋關雎看向太子，「殿下，勞煩您，給臣備下筆墨帶上。」

  太子給身邊的使了個眼色，不肖片刻，筆墨就被送來，宋關雎接住。

  「謝過殿下，回京之後，臣定自請責罰。」

  宋關雎話音未落，洛遊俠便擒著宋關雎，蕭玉和跟在身邊，一路走出了太子的包圍圈。

  「殿下還在笑話蕭玉和，因女人誤事，殿下又何嘗不是？」

  見蕭玉和一行人駕車離開，太子妃項歸蓉出現在太子身邊，言語中，不免嘲諷。

  太子冷著一張臉，轉身欲走，「此事，回京不得提及！」

  「殿下封得住歸蓉一人的口，封得住這裡千百人的口嗎？」項歸蓉心中不快，太子對宋關雎實在是太過縱容。

  太子殿下停下腳步，「此事，擅傳者，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