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上的太子
2024-09-20 06:33:44
作者: 聆春祈求
她不安地看過去。
好在是她想多了。
尊貴的太子殿下眼神淡淡的,似是不認識她的樣子。
她這才想起來,自己的臉化了容的,他定是認不出。
她蹭地從他身上起來,死死低著頭,不敢抬眼看他。
「你是哪家的奴婢?」
他的聲音沒有一點情緒,似乎只是隨口一問。
看來,他真的沒認出她,語氣竟這般平和,不過如果她細看,便能發現他眼裡翻湧又壓抑住的情緒。
「奴婢是安平侯府上的。」
「你為何獨自一人在此處?」
太子爺要管的事也太多了吧,難不成礙他眼了?
「奴婢這就要回去了。 」
她壓著嗓子說話,盡最大力改變自己原來的聲音。這段時日她練了許久,在府里也是這般說話,跟之前比,與她如今的樣貌更為貼合,且不會引起旁人的懷疑。
「你叫什麼名字。 」
他的眸子落在她身上,清清冷冷的,強烈的壓迫感讓她不敢抬頭。
「奴婢名為綺煙。 」
「綺煙。 」
他緩緩說出這個名字,似乎在琢磨什麼,她心裡咯噔一聲,太子向來精明,不會看出什麼了吧?
剛好倚翠從旁過來,她連忙拉著秦嬈嬈跪下:「太子殿下,綺煙是新來的奴婢,不知曉規矩,望殿下恕罪。 」
裴辭皺眉看向這個不知從何處來的奴婢,她還想按著秦嬈嬈磕頭,裴辭道:「她並未冒犯孤,起來吧。 」
秦嬈嬈的心劇烈地跳著,下意識地躲在倚翠身後。
裴辭看出她臉上驚慌,指間摩挲著玉扳指,終究是不忍心,啟唇道。
「沒什麼事便退下吧。」
「奴婢這便退下了。 」
兩人躬著身子下去,她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她整個人都是僵硬的,甚至有些發抖。
無數個日夜她想像著兩人相見的場面,偶爾做到噩夢,夢到他掐住她的脖子。
「你竟然騙孤,沒有孤的允許,你怎敢走?」
醒來便是大汗淋漓。
還好她易了容,只是太子日理萬機,為何來此處?
想來也不會待久。
「你可是不舒服?怎麼冒冷汗了?」倚翠那帕子給她擦了擦額間。
「沒事,我只是有些怕生。」
回到宴席上,太子坐在高位,國公爺和安平候爺在他身側。
不知道哪陣風把太子爺給吹過來平陵城了,且來參加這小小宴席,冷汗都要冒下來了,唯恐哪裡惹他不開心,聽聞他最近心情不好,日日夜夜批奏摺,逮到誰誰就遭殃。
「這是家女平寧,快跟太子殿下問好。 」
「殿下安好。 」
平寧郡主一向崇拜愛慕殿下,此刻有些許羞澀地過來給他請安。
裴辭看向人群,秦嬈嬈正微躬身子給個女子倒茶,他臉色沉了沉。
魏國公爺和侯爺對視一眼,也不知是何事惹得殿下不開心,都有幾分忐忑。
殿下自那奉儀沒了開始便十分陰鬱,心思真是愈發難猜。
國公爺以為他不喜平寧,連忙讓平寧下去,平寧只好委屈地行禮退下,國公爺問道:「 殿下此次前往平京,可有要事吩咐?」
「孤的確有要事,不過此事與安平侯爺有關。 」
突然被點名的安平侯爺冷汗都要冒出來:「殿下,可是臣哪裡做錯了? 」
裴辭看向他:「孤的奉儀失蹤了,你可有耳聞?」
安平候想這和他有什麼關係,聽聞他為了這個奉儀在上京鬧得翻天覆地,可又沒人敢拿他如何,如今鬧到平京城來了?人不是在宮中被燒死了嗎?難不成還要在他府上招魂?
「孤要你將她找出來。 」
安平候十分震驚,這等找人的活兒怎麼就落到他頭上,但是他只能賠笑道:「殿下能駕臨,侯府榮幸之至。只是聽聞奉儀的寢宮被火盡數燒毀,不知… 」
「你做不到?」
「臣不是這個意思,臣自當全力以赴。」安平候差點跪下。
裴辭漫不經心地飲了口茶:「孤暫且就在你府中督促你。」
安平侯十分不解,卻也不敢說什麼,只能領命。
魏國公爺在一旁幸災樂禍:「此事交給老侯爺的確妥帖,他最擅長找人了。」
秦嬈嬈服侍最尾處,她儘量減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是特意來聽裴辭來平陵城是做什麼的,只是婢女太多了,她也不能硬擠進去,根本沒聽到他們在說什麼。
罷了,等回去再打聽一番消息。
然而,回府的時候太子尊駕竟然是跟安平候一起的。
整個府邸都出來迎接,夫人小姐們都穿上了最華麗的衣裙,花枝招展的,一看便是提前收到消息廢了些心思打扮的。
裴辭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只是在路過秦嬈嬈身側時頓了一下。
恰好蘇瑜文是在秦嬈嬈面前的,蘇瑜文有幾分侷促,老侯爺察覺到了,便道:「瑜文,快給殿下請安。」
蘇瑜文上前躬身行禮,秦嬈嬈等人也跟著行禮。
裴辭輕輕地道了句:「免禮。」
那麼多人行禮,他也只是微微頷首,可怎麼到蘇瑜文,他就開了口了?
在眾人看來,殿下似乎對蘇瑜文別有青睞,怕不是為她而來的吧?
府里的謠言便不動聲色地傳開了。
「太子殿下丰神俊朗,真是世間少有的絕色,聽聞還頂頂痴情。 」
「痴情於太子妃? 」
秦嬈嬈問道,她很少關注這些。
倚翠搖搖頭:「沒有太子妃,那日殿下遇刺,大婚便沒有進行了,後面再也無人提過。但是我聽聞是太子爺的寵妾秦奉儀死在大火中,屍首抬到太子爺面前,太子爺都不願相信呢。 」
「他竟沒有成婚嗎…… 」
秦嬈嬈沒想到會這樣,對於後半段故事,她更加覺得是無稽之談。
「這傳言不可信。」
他再愛,能愛過權勢不成?
「真的,他還請人入宮招魂呢。這件事千真萬確,所有人都知道的。 」
倚翠認真地道,秦嬈嬈嗤笑一聲:「他若愛她,又怎麼會娶旁人。 」
「你怎麼聽起來不太喜歡殿下啊? 」
「沒有,我有何資格討論他。只是聽說罷了。 」
「也是,你是從上京城來的,知道得肯定比我多,那你說說,可曾見過秦奉儀的尊容?是不是絕世美人? 」
「我一介奴婢,哪裡知道這些。對了太子殿下為何在侯府住下了?再怎麼說也應當在國公府吧?」
「我也不知,還像是要讓老侯爺辦什麼事罷。」
連倚翠都不知道,那看來沒有人知道了,她便放棄了,反正遠離他就是,他也不可能認出她來。
「我去打水沐浴了。」
其實有小廝給她們打水,但是她不想勞煩別人,畢竟同為奴婢,且她是半路來的,怎敢再勞煩別人。
她提了木桶便出去,她打水還不夠熟練,而且只能使右手,左肩一拉扯便會生疼。
每次只能打上來一點水,將木桶投入井中,費勁地晃了晃,便撈起來,這一下繩索便能把她的皮膚刮出紅印。
將水提進去浴室里燒水,便又得來回打好幾次,才能將浴桶打滿水。
到了第三趟的時候額角滲了汗,她坐在井邊,正想將木桶從井裡拉起來。
卻發現另一手幫她拉住繩索,在水中晃了晃,便輕鬆地將裝滿水的木桶提上來。
竟是蘇小侯爺:「我幫你提過去吧,二妹妹說你的手有舊傷,提不得重物的,以後我便日日過來幫你打水吧。」
秦嬈嬈本想拒絕,但蘇小侯爺是自說自話的主,他壓根兒就沒有想得到她應允。
她便只好在旁看他打水,沒兩下就打好了。
「如今殿下在府中,小侯爺怎麼還得閒來我這兒?」
不若試探一番。
「府中自然有我爹我娘招待殿下,且我與殿下是過命的交情,他向來不怎麼拘著我。」
「那殿下來咱們侯爺是要做什麼?」
「自然是……有要事。」
可沒想到小侯爺這嘴不同往日,緊實得很。
秦嬈嬈不好多問,只好驅他走。
「奴婢要熱水了,小侯爺不如先回去吧。」
「我幫你。」他立即道。
「小侯爺竟還會燒水?」
「那是自然。」他不會說自己特意去學了的,先前從綺秀那兒打聽清楚了,她不會生火,每次都要尋人相助。
「那就有勞了。」
既然他自告奮勇,也不必再去求助旁人了。
蘇小侯爺還真會生火燒水,秦嬈嬈驚訝了。
本以為他是個廢物東西,沒想到他還真的行。
「小侯爺,你竟如此厲害。」
「小菜一碟。」
他咳了咳,又有些不自然地道。
「等會我幫你把熱水倒進木桶里,這樣你就能……沐浴了。」
「好啊。」
秦嬈嬈開心地應了。
等木桶裝完水,他便跟秦嬈嬈道:「明日我來給你打水燒水,你等我。」
秦嬈嬈正想拒絕,他就跑得沒影兒了。
他可是太子的親近之人,不能與他走這麼近,明日還是得讓傳話同他說不用來了。
秦嬈嬈關上房門,褪下衣裙便踏進了木桶里。
水熱得剛剛好,她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
因為太舒服了以至於她忽視了房頂上的細微聲響。
裴辭和羅昊蹲在屋頂上見證了全程,他黑著臉看那蘇小侯爺離去,而後對蒙著眼的羅昊道。
「明日派人進來,專為婢女們燒水沐浴。」
「殿下,這是侯府,會不會太張揚了?」
太子雇下人給侯府的婢女打水燒水,怎麼想都很奇怪啊。
「需要孤教你不成?」
「是,臣領命。」
羅昊不敢違抗,下一秒已經想好了法子。
看來得用老侯爺的名義去做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