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你的一生償還
2024-09-20 06:33:03
作者: 聆春祈求
秦嬈嬈手上沾滿血,她緊緊地握著匕首,自從想著要出逃,便在身上放了匕首,好在今天派上了用場。
沒有人能救她,她便自救。
從刺客身上偷出火摺子,將他的衣服扒了,便點燃了火,唯恐還有別的刺客追上來,本想著趁機逃跑。
可她已累極,整個人都快虛脫。
她藏到了一處山洞裡,倚靠著石頭暈死過去。
她知道,這一次自己也跑不掉了。
醒來時並不意外能看到裴辭。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她一身凌亂,脖頸處的血一直往下滴,嘴唇蒼白,額角流出冷汗,平日裡瑩瑩泛光的眸子此時十分平靜。
他並沒有讓人給她包紮傷口,而是站在她對面,眼底此刻映著火光,好似地獄修羅。
「告訴孤,你為何又想逃?」
胸腔處傳來的痛意幾乎將他吞噬殆盡,她即便身陷困境,卻還是一直想著逃離他身側。
「妾本想逃,但這副身子實在拖累。 」
她本可以不必實話實說,但可能是被他帶著左惜瑤從她面前離開的場面給刺激到了,她不想再裝下去了。
也沒有必要了,反正她命一條,他已無法威脅她,駿兒和照歡在六皇子那裡,很安全。
雖不是第一次被這麼狠狠撇下,可她還是覺得受傷了,那種絕望痛苦的滋味讓她恨不得讓他也好好感受一番。
「留在孤身邊,就讓你這麼難以忍受嗎?」
他重重地捏起她的下巴,惡狠狠的,黑眸銳利,令人恐懼。
「是,妾不願回宮,殿下不如將妾丟在這裡自生自滅吧。何必裝作很在乎妾的樣子呢?」
「是孤在裝還是你在裝?口口聲聲說愛孤的女人,卻一次次想逃,孤還能再信你嗎?」
「妾有什麼資格愛殿下呢?在殿下眼裡,妾不過是個螻蟻罷了,不是嗎?殿下這般氣惱,該不會是愛上了妾吧?」
她淡淡地道,眼裡有幾分嘲諷,裴辭被她這番話氣得黑眸翻湧著戾氣,他冷笑。
「你可知,孤為何要留你? 因為你爹欠了孤一條命,所以,你要為你爹,用你的一生償還。」
「原是如此,殿下不如找該償命的人償命。與我又有何干?」
秦嬈嬈沒想到真相是這樣,從前他冷漠地看著旁人欺負自己,任她爬床,不給她名分,從頭到尾,不過是當她是個小丑罷了。
「是你自己來招惹孤的。」
他俯身將她打橫抱起,她已經沒有力氣掙扎,卻縮了縮,內心實在很不想再挨著他了。
他帶她走出了山洞。
迎春站在馬車前,已經哭得滿臉淚水。
「我沒事,別哭了。 」
她一開口,喉嚨乾澀得像是被熱火灼燒一般疼痛。
她竟有心思安慰她,迎春給她擦著手上的血。
「 妾想自己走。」她掙扎想下來。
裴辭額上的青筋浮起,他忍住滿腔怒火,將她抱得愈發緊了,任由她身上的血沾染在自己身上:「別折騰了,孤不會放開你。」
秦嬈嬈脖頸上和身上的傷口讓她不由得吸氣痛呼。
宅子裡的人早已備好了熱水和浴桶。
他將她抱去浴室,褪去她的衣服,白嫩的肌膚有多處傷口,脖頸處的刀痕最為鮮明,看著血跡斑斑的她,他心口緊縮了一下,眼眸發紅,他真應該將那刺客碎屍萬段。
輕輕地拭去那鮮血,生怕她痛,極為小心。
沐浴過後,郎中來了,外面的郎中自然不如太醫,除了外傷,其他都診治不出來,正要拿藥給她敷藥。
裴辭揮了揮手,郎中便被人帶下去寫方子。
他親自仔細地給她擦藥。
秦嬈嬈很累,她在闔眼前又嘲諷了他一句。
「殿下又何必給妾擦藥呢?妾落到這個地步,想來殿下才是最開心的吧。也怪妾是個賤命,竟活了下來,殿下很失望吧?」
聞言,裴辭心中的怒氣又涌了上來,她真是有本事得很,這張嘴何時這麼會刺人了?
他終是忍了下來,默不作聲地給她擦藥。
藥膏冰冰涼涼的,疼痛緩解了許多,她睡了過去。
裴辭在她身邊守著,目光不錯地看著她。
今夜發生的一切,都浮現在他腦海中,當知道她生死未卜時,心中的恐懼和顫抖都不是假的,他清楚地知道,他絕不能失去她,不管什麼理由,他既然想要,便一定不會放手。
睡了好久的感覺,身上還是那麼痛,她的睫毛輕輕地動了動,然後睜開。
兩人就這般對視了幾秒,她移開了目光,發現一邊腳踝上被鐵鏈子鎖住,她皺眉,又恢復了淡然。
「殿下這是要做什麼?」
「以示懲戒罷了,若你乖,孤便取下來。」
「倒不如趁機將妾關到牢獄裡?跟妾的妹妹一樣,這樣殿下也報了仇。」
一醒來就忍不住刺他,裴辭勾唇道。
「你以為孤沒有人可以用來威脅你了,便如此有恃無恐?你猜,孤知不知道是誰幫你的?」
「殿下又要脅迫妾了嗎?」
她眼底不復淡然,有幾分緊張。
裴辭將她的表情收入眼底,閉了閉眸子,平息怒氣。
「你放心,孤已經不需要用這些人脅迫你。孤說過了,你若想逃,便日日鎖在榻上伺候孤,直到給孤生一個孩子。」
「妾不願。殿下既然恨秦家人,又為何要妾生孩子?你覺得有可能嗎?既然這麼厭惡妾,倒不如放手。」
裴辭狠狠地攥住她的手,咬牙切齒地道:「孤死也不會放手,你自入宮便是孤的人。孤已經待你很好了,不要不知好歹。」
「這就是你說的好?殿下何必騙妾呢?你要同太子妃私會,將妾丟在狩獵場就好了,妾也不會遭此大劫。」
她眼眸里滲了淚,不知是委屈還是恐懼。
裴辭的心一下子軟了,他吻了吻她的手背。
「此事是孤判斷失誤,這些事待你傷好再說,不要再惹怒孤了……可要飲水?」
她神情恍惚,不願看他,便側過臉去表示拒絕。
裴辭看了眼婢女,婢女將茶杯遞過來。
他接過,抬手覆在她身後將她扶起來。
「喝點,孤餵你。」
她懶得拒絕了,他便將茶杯置於她唇邊,然後慢慢餵她喝下。
她垂眸靜靜地喝著水,待她喝完,裴辭的指撫在她脖頸間,輕輕划過那傷口。
「疼不疼?」
「疼又如何,不疼又如何,太子妃呢?」
「她很好,孤讓人送她回去了。」
「是了,殿下先救了她的,有殿下在,她又怎會有事。殿下大約不知道,那個時候,就在你救了她的地方,妾就在後面,刺客用刀抵著妾的脖子。」
她蒼白的唇微揚,那笑卻不達眼底。
「孤沒有不救你。」
裴辭瞬間心如刀割,他根本不知道,她就在後面。
她該對他有多恨,有多失望。
他第一次覺得有些無措,不過也是一瞬間便恢復如常。
秦嬈嬈又道:「那刺客口口聲聲說恨你,不知是何人如此猖狂,這些人同狩獵場的刺客是一伙人嗎?」
不知道會不會危及六皇子。
裴辭似乎並不意外她的猜測,臉上沒什麼表情,秦嬈嬈卻看出來了:「殿下早就知道了?」
「這些事無需你傷神,喝點粥,嗯?」
腦海中一片血色,她根本沒胃口吃什麼,搖搖頭。
「不行。」
他向來說一不二,讓人拿了粥來便一口一口地餵她喝。
她喝得極慢,他也並未催促。
喝至一半,她推開他的手,他將碗放下,沒再逼她。
「殿下,妾已恢復了。身子也無大礙,你有什麼事便去忙吧。」
「孤陪著你。」
「妾跑不掉的,殿下,不必時時看著。」
她推開他,然後翻身躺下,用動作表示了拒絕。
裴辭看著落空的手心,那片滑膩的觸感猶存,他起身:「你睡吧。」
等了許久,她沒有回應,他走出去,侍女很快將門關上,徹底隔絕了兩人。
他在門外看著,回想她的一聲聲控訴,手緊緊地攥著拳頭,青筋暴起,此時的他站在門外,卻仿佛與她相隔萬里,眼中浮現幾分寂寥。
迎春進去時秦嬈嬈已經坐起身了,她端了藥來。
「奉儀還有哪兒不舒服嗎?」
「哪裡都不舒服。這鐵鏈子好沉。」
「奴婢給奉儀用些布纏起來,軟一些吧,奉儀真是命苦,在狩獵場才遭遇刺殺,怎麼又……」
「左惜瑤同刺客說,我才是太子妃。」
「這左氏怎能做出如此小人行徑?可她的母家是丞相,勢力如此強大……但是奉儀有殿下護著,任她如何也不敢怎麼樣吧?」
「他不會站在我這邊的。」
他都說了,是要她償命的。
「可是今夜殿下這般緊張奉儀,不像是假的……」
迎春還想說什麼,秦嬈嬈搖搖頭,止住了她。
整個夜她都未眠,腦海中一直閃過有人用劍指著她,她想逃逃不掉,然後眼前又是裴辭抱著左惜瑤從她面前離開的場景,她如何求救,都沒有人幫她。
裴辭半夜又進來了,她徹夜睡得不安穩,他的心也一直揪著,將那鐵鏈子解開。
他開始感到懊悔,若當初再謹慎一些,就不會將她牽扯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