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攔提親
2024-09-20 06:27:02
作者: 酒瓶子殿下
一輛雙駒馬車,前面儀仗銅鑼開道,後面隨著十餘駕纏著紅綢的車馬,還有許多二人抬的大木箱,抬箱之人一個個也是頭戴紅抹額、腰系紅綢的年輕棒小伙,一看便是哪家貴胄要去求親的隊伍。
雙親王一身蟒袍坐在馬車裡罵罵咧咧,任憑王妃如何勸說,雙親王還是沒有好臉色。
趙莽原本只是個閒散王爺,並不掌實權,只需靠人脈幫程煜暗中助益便可,如今倒好,一堆公事壓在他身上,還要讓他攜禮部的人去侯府提親。
從前程煜是太子時,他一心想扶程煜上位,如今程煜真的登位在即,雙親王心想終於可以躺在從龍之功上逍遙恣意,萬萬沒想到,程煜又要讓他接掌西北軍兵權。
雙親王不滿道:「本王能接得住嗎?當年皇帝都沒接住,本王怎麼接得住?本王年輕時是去東南剿過倭寇,確實立過些軍功,不過和申屠氏比起來,人家是打猛獸,我那就是打蒼蠅!我怎麼接管?程煜他是不是瘋了,一點腦子不動,那個申屠女給他出什麼主意,他便全聽,真是色令智昏!」
王妃倒是穩坐如山,瞪了自家王爺一眼,道:「王爺莫要不識好歹,是你那好外甥要提攜咱們一家,而且兵權重要,若是旁落,晉王必不安心。」
雙親王:「他倒是安心了!我可是一宿一宿睡不著覺,而且西北軍務我可是一竅不通,武將最是不好馴服,尤其是他申屠家調教出的武將,你看看當年高兼,不過做個監軍就沒了雙腿,我直接把他們總帥頂替了,我還能活嗎?」
王妃嘆了一口氣,道:「這不也是沒辦法的事,你總不能攔著申屠衡不去治病看傷,大不了等他回來,你便以兵將不服為由再把兵權還回去,眼下你也只能接著了。」
雙親王扶額,頭疼,程煜當初被廢太子之位時都沒這般頭疼。
見王爺這樣,王妃眼珠轉了轉,道:「對了,王爺你也不必惱火,你不是還有個乾兒子嘛!你成全他那麼大一樁婚事,如今也是該他還人情的時候了,你將他升為副統帥,凡事他出主意你拍板,實在解決不了的,他自然會去侯府找人商議,有侯府給你們托底,終歸不至於出什麼大事。」
雙親王眼前一亮,「對啊!我怎麼把他忘了,還有常安這小子呢!夫人果然聰慧!」
王妃笑笑,「行了行了,煩心事回府再想,咱們這是要去給晉王求娶未來皇后的,你別拉著個臉。」
正說著話,忽然馬車一停,王妃身子晃了晃,雙親王連忙伸手護了一把,然後不滿質問:「怎麼回事,為何突然停下?」
隨從趕忙上前查看,旋即回來稟報:「王爺王妃,是蘇家二小姐將馬車橫在了路上,咱們的隊伍過不去了。」
是蘇雲汐?
雙親王與王妃對視一眼,齊王與高氏一族因為逼宮謀反一事被抄家,蘇府原本也要受些牽連,但畢竟蘇雲汐與齊王尚未完婚,可殺可不殺之間,趙馨兒去雙親王府跪地哭求,雙親王心軟,便求情免了蘇府的牽累,可沒想到,今日蘇雲汐又跳出來作妖。
雙親王出了車廂,並未下車,站在車上向前望,只見一輛馬車橫在路中間,蘇雲汐軟坐在地,帕子捂臉,正在嗚嗚的哭訴,路邊圍觀了不少人。
蘇雲汐:「我與晉王殿下青梅竹馬,又是表兄妹,原本是定了親事的,此事京城中人無不知曉。可是齊王卻專橫跋扈、橫刀奪愛,還讓高貴妃對母親和我施壓,為了保全蘇府和晉王不受迫害,我也只好委屈答應改親一事。如今齊王與高氏一族終於倒台,真是大快人心,小女也終於可以與晉王殿下重修舊好,可侯府卻仗著手握重兵逼迫晉王立她申屠女為未來皇后,我可憐的晉王表哥,從前受高氏壓迫,如今又要受申屠一族脅迫,晉王表哥與我真是一雙苦命鴛鴦……」
雙親王氣得想要跳下馬車上前扇蘇雲汐的巴掌,心中暗罵自己怎麼就沾染上這樣一門子親戚,真是丟死人了!
可身後衣擺被人拉拽,雙親王回頭去看,是王妃。
王妃:「王爺莫要動怒,這種人,你越給臉,她鬧得便越歡,讓她在那裡去演吧,我們繞路,或者等一等便是。」
雙親王聞言有理,壓了壓怒火,又回到車廂內,看看王妃,道:「王妃不生氣?」
王妃道:「氣,但是對付女人,我比王爺有經驗,且先看著吧!她蘇雲汐這般鬧騰,罵的是侯府,也損了晉王的顏面,會有人出手的。」
雙親王疑惑:「誰會出手?侯府若是與她計較,豈不成了爭風吃醋?那申屠女絕對不會做這等蠢事。」
王妃:「你別急,且先看著吧。」
正說著,巡防營的人來到這邊,帶隊的十夫長一見是雙親王府的車駕,連忙上前問安行禮,雙親王沒有說話,倒是隨行的侍從與那十夫長說,原本是要替晉王殿下到侯府去提親,卻被馬車攔路,王爺甚怒,叫巡防營快些清理路面。
那十夫長二話沒說,下令清開阻攔王府車駕的閒雜人等。
十幾個巡防營的人一擁上前,將蘇府的馬車拉拽到一旁小巷中,原本車夫還想反抗,被巡防營的人直接用鎖鏈捆了收押。
蘇雲汐與丫鬟受到驚嚇不小,沒想到巡防營的人真的敢同他們動手,更沒想到舅父竟然視而不見。
原本想著舅父舅母下車勸說,她還能糾纏一番,說不定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為了皇室和雙親王府的臉面,雙親王還能再替自己向程煜再說幾句好話,再讓母親到雙親王府和晉王府去哭一哭,即便自己不能做程煜的正妃,以後說不定還能入後宮。
只要能收她入後宮,她就有法子壓那申屠清淺一頭,再得程煜的盛寵。
可是她想得太美,誰都沒如她所願。她與母親趙馨兒一早就去了晉王府,可是程煜不在,又去了雙親王府,又聽說雙親王去了侯府替程煜提親,追來到此攔截,又無人遭她算計。
蘇雲汐只覺得自己倒霉,當初押錯了寶。更怪那申屠女不要臉,勾引走了她的表哥。
蘇雲汐和丫鬟被拉拽到路邊,丟在了牆角處,蘇雲汐不服氣,大聲哭喊著申屠女早在數月前便與大殿下在雙親王府私會,二人早已不清不楚,也難怪她的表哥會將自己拱手送給齊王,原來全是被那申屠女蠱惑,才將她算計至此。
這有話兩頭說的樣子,讓周圍看熱鬧的百姓也迷惑了,有好事者問,「人家申屠侯府手握重兵,擇婿都是皇帝擺擂,在四國之內的好兒郎中精挑細選。數月前晉王還只是個剛倒台的廢太子,要勢沒勢,要寵無寵,申屠小姐跟你搶表哥,她圖啥?」
這一問把蘇雲汐問沒詞兒了,她便不答,只委屈得嗚嗚哭。
正在此時,身著女子勁裝的趙柔邁步走出人群,兩臂交握在胸前,得意的垂眸瞧著裝腔作勢的蘇雲汐,挖苦道:「呦呦呦,本想來看個熱鬧,沒想到卻看到個笑話。這不是前幾日剛為齊王掉了一個孩子的蘇二小姐嘛!怎麼,身子這麼快就養好啦?」
被人揭了老底,蘇雲汐登時反駁道:「你胡說八道!我才沒有!」
趙柔陰陽怪氣,故意拔高音調道:「是我胡說八道嗎?那日在擂台邊你當場見了紅,可是不少人都看見的,還是說那孩子你保住了,現在還在你的肚子裡?」
眾人聞言,也有那日在擂台瞧見了熱鬧的,便鬨笑著對蘇雲汐指指點點。
蘇雲汐氣急,站起身來,帶著哭腔道:「我沒有!你才是個不乾淨的東西,和侯府里的一條狗不乾不淨、勾勾搭搭,你是有多缺男人!」
這話可把趙柔罵急了,抬手便要打蘇雲汐耳光,蘇雲汐的丫鬟過去抱住趙柔,然後大叫:「小姐,我把她按住了,你快教訓她!」
蘇雲汐也顧不上周圍還有人,揚手就要扇趙柔耳光,可一個人影閃過,擋在趙柔身前,蘇雲汐的巴掌扇了一個空,指甲划過那人胸前軟甲,直接被掀翻。
蘇雲汐一聲驚叫,攥著自己滴血的手指大哭起來,那小丫頭還不知發生了何事,正在發愣,手腕便被人鉗住,掰開胳膊,旋即一腳踹上她的胯,直接將她踹出去三四步遠,摔在地上。
常安垂眸看了一眼突然臉紅的趙柔,輕聲問道:「你沒受欺負吧?」
趙柔抿唇竊喜,頓時沒了方才跋扈的樣子,扭捏道:「幸好你來得及時,還沒有。」
常安瞪了一眼蘇雲汐,回身向巡防營的人道:「當街攀誣皇室,驚擾親王儀駕,造謠鬧事,刺殺小郡主,這樣的人,你們巡防營不抓嗎?」
那十夫長剛在雙親王車駕前回完話,一回身便聽到這邊常安的話,轉了轉眼珠,連忙走過來,衝著幾個手底下的人嚷嚷:「還不快將鬧事之人拿下!攀誣皇室乃是大不敬,還不快快抓了,回去跟上頭請賞領功!」
聞聽此言,幾個巡防營的人可開了心,送到門口的功勞誰不要,於是三條大鐵鏈將蘇雲汐捆了,重的她倒在地上站不起身。
蘇雲汐還在哭鬧,大喊著她表哥是程煜,是未來的天子。
當今皇帝還在位,程煜未正式登基,她喊出此話實在大逆,於是被人堵了嘴,狠狠扇了幾個耳光,直接被打暈了過去。
那十夫長對常安抱拳,「常將軍,今日小的們疏忽,讓這種人在街上驚擾了王爺和小郡主,還請常將軍在王爺面前多多美言,莫要追我們的罪。」
這是客套話,其實是在邀功,常安自然明白,抱拳回禮道:「王爺心中有數,這位兄弟莫要多做心憂,只管做好自己的本職。」
巡防營的人壓著蘇雲汐主奴離去,提親隊伍再次向前行進。
常安回身看看趙柔,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問:「小郡主也要去侯府?」
趙柔的臉已經紅成了櫻桃,垂眸,扭捏的點點頭。
常安:「那巧了,我是同叔父出府迎接的,聽聞這邊有人攔截提親隊伍,便過來瞧瞧,一會兒也要回府,要不,一起走?」
趙柔垂頭,「那多不好意思,我們還是分開走吧!」
常安憨憨點頭:「那行,我先走一步。」
見常安轉身,趙柔有些不樂意了,跺了跺腳,從身後拉住常安的衣角。
常安止步,回頭,「怎麼了,還有事?」
趙柔:「那個……額……我祖父和父親想見你一面,但是他們駐守西南,沒有皇命不能歸京,你懂的,所以,你可不可以親自跑一趟西南,讓我祖父和父親看你一眼,然後,然後就要準備三書六禮……」
趙柔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低得更低。
常安臉上麥色的皮膚也微微變得紫紅。
常安有些磕巴道:「那個,我要問過少帥,若是他給我休沐,我便可以去。」
趙柔更小聲道:「那你儘快去問。」
常安點頭,「哦!好!」
應完,兩人紅著臉垂頭站在路邊,氣氛尷尬又曖昧。
這時雙親王的隨從跑來,向常安拱手施禮道:「常將軍,王爺請您隨駕,一同去往侯府。」
常安連忙點頭應好,然後對趙柔道:「小郡主,我,我……」
趙柔連忙說:「你先去吧!我等一會兒千桃,方才人多衝散了,不知道那個死丫頭去哪兒了。」
常安沖她笑笑,點點頭,轉身隨著那侍從離開。
……
蘇雲汐當街攔駕造謠一事,很快傳到了程煜的耳朵里。
程煜正半坐在床上批閱摺子,聽聞此事,氣得一摔筆,旋即捂著傷口大喘氣。
片刻後,程煜道:「派人去侯府看看万俟空死了沒有,若是還沒死,叫他將沉舟的各路商行都做起來,本王會為他鋪路,接替蘇家成為大魏第一皇商,包括與百結城購置販賣烏蟾酥一事,也會全權交給他。本王正在用人之際,叫他快點打起精神,別躺在侯府里給本王裝死。」
趙六爻有些遲疑,道:「主子,万俟空如今手腳筋皆斷,已是廢人一個。」
程煜:「他腦子不是還沒斷嗎!」
趙六爻:「主子,您一直心軟,他即便手腳沒斷,可也是燕國餘黨,而且一直都有復國之心,您將他拉入大魏朝局,恐怕不妥。」
程煜睨了趙六爻一眼,道:「他若是真的一心復國,從一開始就不會臣服於本王的母后,你也不可能調用得了他那兩千私兵。他的心頭苦,旁人不易得知。」
頓了頓,程煜又道:「還有,本王哪裡心軟,本王是催著他快點幹活!還有你,別整日就圍著我轉,好好練功,待本王登基,要開恩科,會舉文科和武試,你快些拿個功名回來,本王安排你做個禁軍統領也好名正言順,不然哪兒就蹦出你一個晉王府管家跑來統領禁軍了?名不正言不順!」
趙六爻一聽,有些懵,問道:「主子,屬下是您的奴隸,賣身契還在您手裡,本朝規制是為奴者不可參加科舉。」
程煜不耐煩的「嘖」了一聲,「賣身契可以撕,可以藏!本王不說,舅父不說,誰知道你是奴是民?讓你考你就考,主子給你撐腰,你還怕什麼?」
趙六爻僵愣半晌,忽然淚眼婆娑,「噗通」跪地,拉扯程煜的一角衣袍,咧嘴哭道:「主子!你真是天下最好的主子了!屬下一定拿個武狀元回來,永遠護衛在主子身側,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六爻都護著主子……哇……」
程煜揉揉眉心,使勁將自己的衣角從他手中拽出,趙六爻又撲過去將程煜攔腰抱住,正碰傷口,疼得程煜大叫一聲。
聽到動靜的小太監跑進來看怎麼回事,一見程煜又與新任的禁軍統領抱在一起,一縮脖子,轉身又灰溜溜跑出寢殿,還將殿門關上了。
程煜瞧見了小太監,氣得大叫:「小庚子,你給本王把殿門打開!」
小太監連忙將殿門打開,卻背身而站,不敢往殿內瞧。
程煜終於把趙六爻從自己腰間摘下來,看看身上蹭的鼻涕眼淚,氣道:「來人!揍他!」
旋即幾個黑衣人落地,將趙六爻圍在中間,卻未動手,而是猶疑問道:「主子,我們若是揍六哥一頓,也能去參加武舉嗎?」
程煜瞧了他們幾人一圈,又看看地上痛哭的趙六爻,忽然有些眼圈酸澀,不過他卻不想在屬下人面前失了威儀,於是冷聲道:「都不想再追隨本王了?」
幾人紛紛下跪,齊聲道不敢。
程煜嘆了一口氣,道:「你們當知,本王的死侍若想離本王而去,要斫其手足、挖眼割舌,之所以叫六爻去拿個活人的身份,不是給他自由,是因為他已多次露過真容,而本王還要用他,所以只能讓他當個活死人,你們不必羨慕。皇宮重地,最遭算計的便是禁軍統領一職,交給外人本王不放心,所以六爻你也不必感恩戴德,本王對你也沒那麼多情分,你也莫要自作多情。「
趙六爻聞言哭得更凶,連連磕頭道:「主子,您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
程煜嘆了一口氣,擺擺手,下令:「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