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甦醒

2024-09-20 06:26:53 作者: 酒瓶子殿下

  程煜睜開眼,外面天光大亮,他一時還有些回不過神,惺忪著眼睛回想自己在哪裡,睡著之前幹了什麼。

  侍奉的小太監端著銅盆進門,見程煜睜了眼,立刻放下盆,歡喜的跑到外面叫人請御醫,旋即跑回榻前詢問道:「主子,您醒了,感覺怎麼樣?想不想吃東西?想不想喝水?」

  程煜還在發懵,斜睨一眼小太監,張嘴要說話,卻覺得喉嚨乾澀,發不出聲音,便抬手指了指桌上的水壺,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小太監會意,連忙給程煜餵了幾口水。

  溫水入喉,程煜清清嗓,終於有了聲音,此時的意識也已恢復大半,於是問道:「父皇如何?昨夜可還有什麼要緊事發生?」

  小太監搖搖頭,「殿下,這兩日確實事情不少,都是雙親王在料理。齊王殿下上吊自縊了,屍身還停著。陛下沒有大礙,只是精神萎靡,醒來後便一言不發。」

  程煜「嗯」了一聲,閉上眼睛,片刻後忽然睜眼,詫異道:「這兩日?本王昏睡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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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太監:「今兒是第三日。」

  程煜驚,要坐起,可一動傷口又痛,於是又躺了下去。

  三日啊!自己剛剛拿到詔書,後面還有許多事要處理,如何對外解釋這次宮變,遊說父皇乖乖退位,安撫各方勢力歸順,準備登基,還有對齊王一黨的判處……

  一堆事情要處理,自己竟然呼呼大睡了三日。

  程煜道:「叫趙六爻來!」

  不多時,趙六爻來到病榻前,見程煜終於醒了,趙六爻終於有了主心骨,連忙將這幾日發生的事一一稟報給程煜。

  當聽到侯府要見程煜,到現在為止一直是雙親王在其中周旋時,程煜又躺不住了。

  程煜急道:「這麼大的事,為何不叫醒我!」

  趙六爻:「主子,叫您了,叫不醒。」

  程煜:「現在侯府那邊如何了?事情可有了結果?舅父可應允了什麼?淺淺嫁不嫁?」

  趙六爻被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得向後撤步,最後道:「好像還沒有結果,反正今日雙親王和王妃又去了侯府。」

  這件事自己不出面怕是難以解決,畢竟事關皇族與侯府的恩怨,雙親王怕是難以替自己做出決斷,而且聽淺淺那個意思,她很生氣,很怨怪父皇,也怨怪自己,她那個脾氣,若是真咬牙打死不嫁,那可就真沒轍了。

  想到此,程煜連忙吩咐:「給本王更衣,本王要去侯府!」

  執拗不過,備下車駕和禮品,程煜換洗後便乘著馬車一路直奔侯府……

  申屠侯府,竹園之內。

  雙親王和魏先生正坐在竹林前的石桌旁對弈,有家丁將程煜引入竹園,見到這一幕,有些懵,他本想直接求見申屠夫人,但有些失禮,聽聞舅父在申屠衡的園子裡,這才來此,卻沒想到舅父竟然在此只是與人對弈。

  程煜走到石桌前,雙親王抬眸看到程煜,詫異道:「晉王,你可以下床走動了?傷不要緊了嗎?」

  背對的魏先生聞聲回頭,看見程煜,連忙起身施禮。

  魏先生:「草民魏宗辰參見晉王殿下。」

  說著撩衣要跪,被程煜伸手制止。

  程煜道:「魏先生既然是清淺的先生,自然也是本王的師長,無需多禮,只是不知淳義的傷如何了。」

  魏先生:「淳義少爺的傷還需靜養三月,倒是還好說,只是他體內的毒依舊是個大問題,我與南蒼前輩倒是商量出了一個解毒的法子,想試一試,只是需要帶淳義到百結城半年左右,可此時正是多事之秋,淳義並不願往。」

  程煜:「若是去了百結城,您有幾成把握可以為申屠衡解毒?」

  魏先生:「六成。」

  說到此,魏先生又細細打量一番程煜的面色,道:「聽聞晉王殿下也身中奇毒,若是殿下不嫌,可否讓在下為您細細診看一番?」

  程煜道:「當然好,只是今日,本王另有他事,還要與淳義和申屠夫人說些事情,所以……」

  魏先生笑道:「不急一時,晉王殿下先忙正事。」

  雙親王敲敲石桌,道:「晉王,你找申屠將軍便去屋裡吧,別在這裡擾我們對弈。」

  程煜有些無奈,問:「舅父,我昏睡這麼久,您就沒有什麼事要與我說的?」

  看著程煜期盼的眼神,雙親王搖頭:「沒有。」

  程煜:「舅父,您這幾日來侯府,難道一直在下棋不成?「

  雙親王點頭,「對啊!」

  程煜無語,在護衛的攙扶下,進了申屠衡的寢屋。

  此刻的申屠衡正坐在床上,赤裸著上身,南蒼正在拿一些黑乎乎的藥泥往申屠衡的背上糊,見程煜進門,立刻打招呼:

  「晉王,你怎麼來了?哎呦,你這臉色可真不好,受重傷了吧?對了,這藥泥你也用得,對你體內的毒也有一點點效果,你要不要脫了衣服,我也給你敷上試試?」

  說到這裡,南蒼又低頭小聲嘀咕:「不過這次調的藥泥不夠兩個人用……」

  程煜連忙道:「多謝南蒼先生好意,不必了,我是來看淳義的。」

  申屠衡看到程煜進門的一瞬間目光就變得冷肅,也沒有一絲一毫要打招呼的意思,反而閉上了眼睛。

  程煜明白申屠衡此刻心中的怨念,讓趙六爻搬了一把椅子到床邊,直言不諱道:「淳義,皇室對不起侯府,我聽聞淺淺甚至想要去刺殺我父皇,你們憤恨是應該的,因為皇帝確實做錯了。」

  申屠衡依舊沒有睜眼,冷哼道:「你一句錯了,就能抵消我父親、我兄長和那麼多枉死的西北軍弟兄的性命?」

  程煜:「當然抵消不得。我深知此事若是鬧大,會對皇室和大魏帶來怎樣的動盪,可是已經過了兩三天,這個消息依舊沒有被傳到外面,甚至此事宮內的局勢如何,也沒有被漏出隻字片語,所以我知道,侯府大義,不想與皇室魚死網破,不想大魏身陷水火。就憑侯府的為大局著想,我程煜便對侯府感激不盡。」

  見申屠衡沉默,並不理會自己的話,便繼續道:「讓父皇寫下罪己詔,去往黃沙谷,當著那些枉死的亡靈昭告自己的罪責,我可以替父皇答應,只求務必留父皇性命,請侯府莫要因此與皇室決裂。」

  申屠衡不語,南蒼先生不耐煩道:「唉!你是來搗亂的吧?我正在給他敷藥,你特意跑來氣他。」

  程煜沒理南蒼前輩,只盯著申屠衡,等著他給自己一個答覆。

  片刻後申屠衡道:「經此一事,怕是侯府再難替皇室執掌兵權。」

  程煜聞言心底一沉。

  申屠衡:「晉王,西北軍的兵權和兵符,我都會交出來,我病弱,不能上戰場,此事你知。而姐姐,她更是無辜受累三載。皇帝之所以挖空心思對付我們,只因為兵權。我們為了祖上承諾,守約到今日,已是仁至義盡,到如今侯府人才凋敝,兵權,我們也拿不動了。」

  程煜:「淳義,你莫要說氣話。」

  這時門外傳來申屠夫人的聲音:「他說的不是氣話,我們侯府會交出西北軍兵權。」

  聞言,程煜扶著椅子慢慢起身,這時申屠夫人已然來到院中。

  申屠夫人道:「晉王,你出來,莫要擾了小兒治病。」

  程煜乖乖走到院中,這才發現,申屠夫人旁邊還站著雙親王王妃。

  程煜抱拳欲向二人行個晚輩禮,卻萬萬沒想到申屠夫人俯身跪地,叩首道:「臣婦求晉王殿下放過侯府,放過申屠氏,收回兵權和爵位,許臣婦帶著一雙兒女歸野。」

  這一跪,驚得程煜不知所措,慌忙要去攙扶起身,可身上帶傷,邁步出門時踢上門檻,加上牽動了劍傷,身子歪倒,被身旁的護衛伸手抱住。

  程煜捂著傷處,也緩緩跪地,對申屠夫人道:「侯夫人,西北邊境對大魏何其重要,如今西懷使團尚在京中,和談未果,而且西懷一向狼子野心,若無申屠氏震懾,恐怕他們明日便敢鐵蹄入境。」

  申屠夫人反問:「所以呢?你要讓我的女兒繼續上戰場嗎?還是讓我的兒子去送死?晉王,你們皇族中人,是不是太過冷血無情?!你們如此自私自利,口口聲聲為國為民,在臣婦看來,你們為的只是皇權!為了皇權,你們便可隨心所欲,犧牲任何人都不在乎,只要能坐上那龍椅,便無所不用其極,不對嗎?」

  程煜搖頭,「不對!侯夫人,父皇是錯了,但是一人之錯,莫要牽連整個大魏受累啊侯夫人。」

  王妃也在一旁想要扶起申屠夫人,也從旁勸說,可是申屠夫人下定決心一般,就是跪地不動。

  程煜向不遠處的竹林邊瞥了一眼,之見雙親王和魏先生還在下棋,心裡氣,舅父到底是來幹什麼的?不會真的只為下棋吧?

  申屠夫人道:「臣婦一介婦人,不懂什麼家國大義,但是臣婦的夫君、長子也算是為國捐軀吧?臣婦夫君的幾位手足也是喪命西北邊關,連臣婦的女兒都上過沙場,晉王殿下,您還要我們申屠氏如何?要斬草除根嗎?」

  程煜連連搖頭,此刻傷口似乎已經崩裂,他覺得自己捂著傷處的那隻手潮乎乎的,疼得他講不出話來。

  申屠夫人此刻眼淚婆娑,情緒激動,繼續道:「都說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可為何你們皇室連一線生機都不願給我們侯府?晉王,陛下所行不義之事,我們可以不追討到底,那是為臣子最後的一點本分,可是能不能求你放過我們這些還在世的人?求你放吾兒歸野,也莫要再來招惹我的女兒。」

  提到清淺,程煜咬著牙,依舊搖頭,旁的事都有的商量,唯獨這件事,程煜堅決不會讓步。

  她是他的女人,他不信旁的男子會比自己更配得上清淺、會對清淺更好,皇后之位清淺或許不在乎,但是他的皇后只能是清淺。

  終於上來了倔強勁兒,程煜忍痛道:「侯夫人,這也是清淺的意思嗎?她親口說,不要我再招惹她?」

  申屠夫人:「是,這也是清淺的意思。」

  程煜:「我不信!我要見她,我要聽她親口說!」

  申屠夫人:「沒這個必要!」

  程煜:「有!我一定要見她!她是我的女人,她已經是我的女人了,她憑什麼說不要我,就不要我?我不許!」

  程煜手扶著門框,在護衛的攙扶下踉蹌起身,這時王妃驚呼:「晉王,你流血了!」

  這一聲,眾人皆驚,連遠處的雙親王也放下棋子,站起身來往這邊張望。

  程煜卻頷首道:「侯夫人,今日程煜失禮了,要去梅園,闖清淺的閨房,我要見她一面,還請勿怪。」

  說著話,程煜捂著傷口,執拗的邁步出門,一步一步走下台階,血水順著他的指縫淌出,染髒了衣服,滴在地上。

  申屠夫人看看地上的血,卻沒有回頭阻攔,只忽然高聲道:「殿下不必去梅園了,清淺此刻不在梅園。」

  程煜駐足回頭:「她在哪兒?」

  申屠夫人:「她已決心落髮為尼,此刻正在祠堂祭拜列祖列宗,之後便會有師父為她落髮,帶她出府去往尼姑庵。」

  程煜聞言,急得什麼也來不及說,趔趄著往申屠府的祠堂跑,口中大喊:「來人帶路!快帶本王去祠堂!」

  直到程煜跑沒影了,王妃終於將申屠夫人拉拽起身,此刻雙親王和魏先生也走了過來。

  雙親王道:「侯夫人,你不會真的打算讓申屠衡歸野,讓女兒出家吧?」

  申屠夫人拍拍衣服上的塵土,道:「申屠衡必須要先去百結城治傷解毒,此一去吉凶未定,若是有個萬一,西北兵權必須有個著落,不然我也不能安心陪他去百結城。至於清淺,那丫頭的事我從來做不了主,隨她自己吧。」

  這時屋內傳出申屠衡的聲音:「母親,我不去百結城,魏先生和南蒼前輩只有三成把握而已,若是治不好,我便只能死在百結城,倒不如這樣活到三十幾歲。」

  聞言,魏先生邁步進屋,詫異道:「誰與你說的我們只有三成把握?」

  申屠衡:「南蒼前輩說的,你們休要矇騙我了,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南蒼訕笑:「這種事不能騙小孩啊,生死攸關的,我就實話實說了。」

  魏先生有些不高興,卻也只是嘆了一口氣。

  門外的申屠夫人卻道:「申屠衡,母親要你健健康康、長長久久的活著,此事不必再議!」

  申屠衡:「母親!我是怕萬一……您受不住!」

  申屠夫人:「那是母親的事,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配合魏先生和南蒼先生將毒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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