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入皇城
2024-09-20 06:26:29
作者: 酒瓶子殿下
皇帝終於轉醒,緩緩睜開眼睛,高貴妃便立馬撲在皇帝身上,哭哭啼啼道:「陛下,您總算醒了,大事不妙,晉王收買了禁軍,聽聞您吐血昏厥,現在正率叛軍圍在養居殿外,意欲逼宮謀反,讓我們將陛下您交出去,臣妾與齊王不從,他們便說要將咱們圍死在這裡,陛下您快想想辦法,您一定要做主呀!」
高貴妃一番話如同竹筒倒豆子,噼噼啪啪一口氣講完。而剛剛甦醒的皇帝一時還沒緩過精神,聽完她的話,呆愣片刻,這才遲滯的問道:「誰?誰謀反了?」
高貴妃伏在皇帝耳邊哭聲道:「陛下,是晉王,晉王謀反。」
又愣怔了片刻,皇帝終於聽懂了高貴妃的話,猝然要坐起,沒能起來,旋即捂著心口又吭吭咳了幾聲。
高貴妃連忙撫了撫皇帝的胸口,焦急喚道:「御醫,快!快看看陛下……」
御醫連忙上前,滿臉苦瓜相的勸慰皇帝:「陛下,您是急火攻心,可不能再生氣驚懼了,您要保住龍體才是。」
皇帝怒道:「扶朕起來!」
聞言,御醫和高貴妃合力將皇帝扶起,皇帝坐起後轉身要下床,御醫張口剛要阻攔,卻被高貴妃一記眼刀給瞪了回去。
高貴妃蹲身為皇帝穿靴子,口中假意勸說:「陛下可莫要再動怒了,您的龍體要緊,晉王也許只是一時犯糊塗,他平日對您還是很恭敬的。」
皇帝不語,穿好靴子便扶榻起身,身子晃了晃,齊王與高貴妃連忙一左一右將他架住,站穩。
皇帝滿面怒容,面色通紅,咬牙切齒的要往門口走,卻一眼看見被捆在牆邊的曹公公。
皇帝詫異,「為何綁了曹滌?」
曹公公兩眼淚汪汪,掙扎著想要解釋,卻只是滾倒在地,發出「嗚嗚」聲。
高貴妃連忙道:「陛下有所不知,曹滌竟然也被晉王收買了,可他畢竟追隨陛下這麼多年,是您的人,臣妾不敢妄自做主,便想等您醒了,聽您發落。」
聞言,猶如五雷轟頂,皇帝身子晃了又晃,痛心疾首道:「曹滌!朕待你可有不好?你怎敢背叛朕!」
曹公公心裡那叫一個冤枉,可皇帝此刻已經完全被高貴妃矇騙,對她的謊言深信不疑,又因為聽說程煜逼宮謀反,心中多年的隱憂終於成了現實,早已亂了心神,也沒想著聽聽曹公公如何分辯,便氣得過去狠狠踹了曹公公幾腳,旋即又往門口走。
殿門打開,迎面便見程煜揣手站在台階之下,神情淡然,身後兩名禁軍左右侍立,而養居殿外已經被禁軍層層包圍。
程煜猛然見到父皇站在眼前,眸中一亮,可還未等他說話,皇帝先怒氣沖沖對他喝道:「逆子!朕早知你有不臣之心,萬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敢逼宮謀反!早知今日,朕當年就不該心軟,就該殺了你以防後患。」
程煜心底一涼,皇帝這番話戳得程煜心窩子疼,原來皇帝從前便生過殺他之心,只因為那一紙密詔嗎?
程煜沒有說話,皇帝還在手指點著程煜的鼻子怒斥,將這十幾年對於先皇的不滿、對於這個皇子的嫉妒和忌憚統統發泄出來。
當皇帝終於口不擇言的申斥出那句「為何你母后不再死得早些」,終於觸了程煜的底線,程煜忽然厲聲道:「請父皇慎言!」
皇帝被他的突然發聲嚇了一跳,終於發覺自己失言,於是和緩了一下怒氣,稍稍放輕語氣道:「逆子,眼下你大逆不道、逼宮謀反,還有何可狡辯!」
程煜冷臉反問:「父皇,兒臣哪裡有逼宮謀反?」
皇帝揮手一指周圍的禁軍,道:「事到眼前,朕親眼得見,你還敢否認不成?」
程煜昂頭看了看天上的黑煙,已經較比之前有所消減,卻依然滾滾翻湧,程煜拍拍落在身上的灰,反問道:「父皇您親眼得見的真相,到底是您心中日思夜盼想見的場景,還是真的事實如此?」
皇帝怒道:「你是何意!難道朕會盼著自己的兒子謀反,來弒父奪權嗎?」
程煜:「您沒有的這樣猜忌嗎?」
皇帝:「你,你到底知道了什麼?」
程煜搖搖頭,嘆出一口鬱結之氣,眼神悲憐的看著皇帝,「父皇,是高貴妃和您說是兒臣逼宮謀反吧?這麼大的罪過,您難道問都不問兒臣一句,都不聽兒臣一聲辯白,便直接將兒臣打為逆子反臣,難道不是您從一開始就這樣想兒臣的嗎?」
被戳中了心事,皇帝眼神飄忽了一瞬,旋即又堅定起來,怒聲道:「亂臣賊子!你看看,你睜眼看看周圍,朕可曾冤枉了你?!你還有何可分辯的,就算你無理攪三分,也休想矇騙天下人!」
程煜又嘆出一口氣,不知為何,每嘆息一聲,程煜的心裡就涼下去幾分,此刻程煜眸子已經染了水霧,卻還是試圖讓皇帝明白眼前的局勢,於是道:
「父皇,兒臣並未騙您,也不想騙天下人,要逼宮謀反的不是兒臣,是您身邊的高貴妃,是您身後的齊王,兒臣是來救您保您的。」
架著皇帝的高貴妃忽然將頭歪在皇帝肩頭,哭道:「陛下您聖明,莫要聽信小人的讒言,明明證據確鑿的事,晉王卻偏偏要將髒水扣到我們母子頭上,臣妾明白,一定是他想借著我們母子的由頭要清君側,可是清的哪裡是君側,分明就是衝著君王您來的,陛下您莫要上他的當。」
旋即又對著程煜罵道:「晉王,你以為幾句巧辯就能離間陛下與本宮嗎,你太小看陛下了。」
說完,摟著皇帝的雙手又緊幾分。
皇帝拍拍高貴妃的肩頭做安撫狀,程煜被氣笑了,皇帝見他笑,心中火氣更旺,怒喝道:「逆子,你還有臉笑!你這天大的膽子,怎麼不來殺了朕,你不是就想奪那龍椅嗎,殺了朕,你看看那把龍椅你能不能坐穩,天下人會不會臣服於一個殺父弒君的卑鄙小人!」
程煜笑,越笑聲音越大,原來在父皇心中已經對自己忌憚至此,他瞥了一眼還在惺惺作態的高貴妃,還有一邊揉著斷指的手一邊警惕的盯著自己的齊王,原來他們才是一家人,自己始終都是亂臣賊子,母后當年的盡心輔佐,換來的也不過是一句「早該死」。
程煜心裡的彆扭和憤慨終於有些壓不住了,他陰陽怪氣道:「父皇,既然您認定了我是來逼宮的,那好吧,也便遂了貴妃娘娘的願,兒臣恭請父皇賜下詔書,禪讓皇位吧!」
聞聽此言,高貴妃生怕皇帝將詔書上傳位的皇子寫成程煜,於是連忙道:「陛下萬萬不可傳位給晉王啊!」
可皇帝聽聞「詔書」二字,卻震驚在原地,他沒理解程煜的意思是讓他親筆寫一封詔書,而是以為程煜再向他要先帝留下的那份詔書,於是驚駭道:「你如何知曉詔書一事的?誰與你說的,你母后?前太傅魏方熹?還是老王爺?」
這番話讓在場眾人都聽得雲裡霧裡,但程煜卻明白了,父皇誤會了自己話里的意思,便模稜兩可的順著接話道:「詔書,您給還是不給?」
一旁的高貴妃聽得雲裡霧裡,嬌聲問皇帝:「陛下,什麼詔書?關魏太傅什麼事?您從前立過詔書嗎?」
正在此時,一個太監連滾帶爬的跑到養居殿前,「噗通」一聲趴在地上,也顧不得臉上的擦傷,一邊跪起一邊驚慌道:
「陛陛陛下,貴妃娘娘,大事不好了,申屠將軍率領西北軍攻進皇城,說是來護駕救主,兩個城門都已被攻陷,巡防營和京畿守備營的兵將都已棄刃投降,恐怕禁軍也擋不住了。」
皇帝聞言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手指著程煜道:「逆子!朕的大將軍到了,朕的兵馬到了,你還不伏誅嗎!」
程煜卻鬆了一口氣,肉眼可見的變得輕鬆,他看向高貴妃,嘲諷道:「高小小,程爍!申屠衡率軍而來,你們還不伏誅嗎?」
皇帝高興,高貴妃卻驚慌。
高貴妃萬萬沒想到真的有西北軍會來,突然惱恨蕭恆那個傢伙為何只管自己開溜,沒有把話講清楚。
若是等申屠衡真的率軍攻入內皇城,恐怕自己再不會有一點兒勝算。
高貴妃此刻也不想裝了,忽然伸手拔下頭上金簪,直刺皇帝咽喉。
程煜大驚,搶步上前,卻距離太遠,正在此時一隻弓箭從程煜頭上飛過,正中高貴妃持簪的手臂,只聽高小小一聲驚叫金簪落地。
而程煜此刻也已飛步上前將皇帝搶開了幾步。
齊王大喊一聲「母妃」,連忙過去扶住高小小,程煜將皇帝擋在身後,向那兩個剛剛被他說服的禁軍道:「還不快來護駕!」
那兩名禁軍此刻已經被身後架弓策馬而來的紅衣將軍驚得不敢動彈,聽程煜一聲喝,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也躲到程煜身後,護在皇帝兩側。
高小小此刻痛徹心扉,又恨又怒,向著已經亂了陣腳的守備禁軍道:「來人!殺了申屠衡!」
旋即又一推齊王,瘋狂大喊:「去殺了程煜和你父皇!」
齊王此刻已經嚇得腿軟,因為申屠衡此刻箭又上弦,箭尖正衝著這邊,口中大呼:「敢傷吾王者,殺無赦!」
清淺每喊一聲,身後追隨而來的眾兵將們便齊齊重複一聲,一聲聲如鎮山虎嘯,震得養居殿的地面都要抖上幾抖。
有禁軍依舊聽從高貴妃的指令,抽刀上前妄圖阻擋衝殺而入的清淺,清淺一箭射穿沖在最前面一個的脖子,旋即背弓提槍,又連挑兩人。
後面還想往前沖的禁軍們連忙剎住腳步,將清淺讓過,想要對付後面的小兵,卻沒想到那些看似普通的兵丁卻也是不要命的主兒,衝上前的上百禁軍如泥牛入海,眨眼間便被吞沒無影,待到五百西北軍踏過,地上只留一片禁軍的死屍和殘肢。
清淺一馬當先衝到養居殿前,翻身下馬,將長槍向身後一背,單膝跪地道:「齊王謀反,意欲逼宮,臣救駕來遲,還請陛下恕罪!」
程煜咽了咽口水,看著清淺,終於安心的笑了笑。
高貴妃看到這一幕,抬手指向程煜,瘋狂大叫:「是你!程煜!你敢夥同申屠衡攻打皇城逼宮造反!」
程煜卻冷笑道:「高小小,事到如今你還要垂死掙扎嗎?方才你要刺殺父皇,你以為父皇還會再受你矇騙?你與齊王逼宮謀反之事已昭然若揭,還敢胡亂攀咬!」
話音未落,只見齊王突然從袖內抽出短劍刺向程煜,程煜抬起一腳將短劍踢掉,旋即又補一腳,直接將齊王踹得滾落到台階下面,正滾到清淺眼前,清淺手腕一翻,槍尖頂住齊王咽喉,這下齊王躺在地上不敢再動。
癱坐在地的高小小有些瘋癲,依舊尖聲叫囂著程煜和申屠衡是反賊,程煜被她吵煩了,回身要請皇帝發落了這女人,可轉身剛轉一半,忽然腰間傳來劇烈刺痛,程煜身子一抖,看看插入腰間的短劍,又愕然地抬頭看看已經血灌瞳仁的皇帝,顫抖著喚了一聲:「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