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傷
2024-09-20 06:24:04
作者: 酒瓶子殿下
這兩日一直在謀劃為郡主治病的事,雖然每天都能見面,可清淺和程煜卻難得有單獨說話的機會。
按照老城主的吩咐,程煜終於寬去了廣袖寬袍,換上了一身白色勁裝,這一身還真的讓人眼前一亮。
人靠衣服馬靠鞍,程煜終於有了一身武人之姿,身形健碩板正,腰背挺直,寬肩窄腰,渾身上下透著乾淨利落。
繞著程煜轉了一圈,清淺也被他這身裝扮驚艷一瞬,繞到他背後時,清淺故意向後撤開幾步,拉開一些距離仔細打量,程煜的背影竟然與大哥真有幾分神似。
程煜垂眸,眼神隨著清淺也轉了半圈,等清淺重新站定到自己眼前,挑眉道:「怎麼樣?」
清淺點點頭,「有點樣子了。」
一旁的老城主放下茶碗,從椅子上站起身,走過來也打量了幾眼,捋著鬍鬚滿意道:
「嗯,確實不錯!那就選這套衣服吧,當年秀兒第一眼看到申屠沛,申屠沛穿的就是一身白衣勁裝,對了,還背著一柄劍和一個包袱,用不用也配齊了?」
身邊的花掌事道:「城主,那就沒必要了,畢竟是還魂,又不是出公差,東西沒必要帶那麼全,能讓小姐相信是申屠沛回來了就行。」
程煜也道:「畢竟是騙人的事,做的越多,出錯的機會也就越多,沒必要的東西越少越好。」
老城主點頭,回頭問:「清淺丫頭,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地方要注意的。」
可清淺卻站在那裡盯著程煜不講話。
「清淺丫頭?想什麼呢?」
展茗碰了碰清淺的胳膊,清淺這才眨眨眼睛,道:「氣質不同,我大哥從不端架子,賞罰分明也為人親和,趙公子卻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恐怕會穿幫。」
程煜哼笑一聲,背著手走到清淺跟前,彎腰對視,笑道:「清淺小姐,你這就是吹毛求疵了,到時候我連正臉都不用露,氣質這東西還重要嗎?」
清淺雙臂交疊環臂在胸,昂首反駁道:「就是因為不看臉,所以氣質更重要。」
這倆人又要槓起來似的,可還有老城主他們在,展茗想打個圓場,卻見程煜又邁近一小步,用極低的聲音向清淺道:「故意找茬兒是不是,藥方不想要了?」
聞言,清淺一愣,張口要問他是不是真的背下來了,可花掌事已經邁步過來,擋在了清淺身前。
花掌事表面笑得和善,實則態度強硬的對程煜道:「趙公子,有話直說便好,與姑娘家靠得那麼近講話,實在失禮。」
程煜沒防備,被花掌事擋得身子向後撤開幾步。
眾人幾番籌劃,終於到了正日子,天公作美,是個半陰天。計劃子時開始行動,可天剛擦黑,一幫人便在秀兒小姐的院子外面聚集準備。
程煜這一身白衣最是扎眼,又是個外男,老城主特意給他披了個黑斗篷,將他掩在假山之後。
那個假山極小,就是一個小徑旁的景致而已,身形矮小的女子倒是能藏一兩個,程煜這人高馬大的男人想要躲藏,便只能貓腰或者蹲在後面。
程煜蹲在地上,腿有點麻,起身舒展舒展,卻不敢直起腰來,不過他跺腳捶腿的動靜還是讓外面的老城主發覺了。
老城主繞過假山,看程煜正在貓腰捶腿,小聲問道:「你這是作甚?萬一驚動秀兒,那就白廢了老夫這個好主意。」
程煜一抬頭,嚇得老城主倒退一步。
本是防備秀兒小姐不按套路走,會上前去看程煜的臉,所以清淺出主意,叫人用胭脂水粉給程煜畫了個大白臉,還畫了兩個艷紅的腮紅。
其實老城主也是有心理準備的,可是黑天突然看見這麼一張臉,還是難免不被嚇一跳。
程煜見老城主被自己嚇到了,無奈嘆了口氣,又重新蹲到地上,探身看看牆角處掩藏的幾個身影,小聲問道:「怎麼沒見清淺小姐?這麼大的事,她不來嗎?」
老城主未答,拍拍心口,旋即狐疑的盯著程煜,問道:「趙公子,你是不是對清淺丫頭有意思?」
程煜眨巴眨巴眼,訕笑,「有嗎?」
程煜這一笑更是嚇人,老城主沒眼看,將臉轉向一旁,道:「老夫能看出來,你對那丫頭的態度不一般,不過老夫勸你一句,以你的身世背景,即便你父是親王,但你也只是個外室子,配不上清淺丫頭,勸你還是收了心思吧,也免得自己受情傷、惹麻煩。」
程煜聞聽此言,不但未惱,反而笑著點點頭,「老城主提點得極是,以清淺小姐的身份,嫁給庶子、外室子之流,實在是辱沒了身份,晚輩謹記。」
這趙玉看起來有心計,自視甚高,不過卻是個聽勸的。
老城主點點頭,十分滿意。
這時,一個丫鬟從秀兒小姐的院子中走出,所有人隱蔽不動,那丫鬟卻徑直走到老城主跟前,蹲身施禮道:「城主,小姐方才睡下了,待到小姐睡熟,奴婢便將安神香換成您給的迷羅香,換好以後再來向您稟報。」
老城主揮手道:「知道了,你去吧,切記迷羅香的用量,萬不可用錯。」
「是,奴婢謹記,一定不會出錯的。」
看著那丫鬟轉身回了院子,程煜舒出一口氣,卻又莫名的緊張。
也不知道此刻申屠清淺在哪裡,在做什麼,原本自己這次來百結城,是要了解烏蟾酥的藥性,可前兩日看過的那本毒經,讓他有了意外發現。
除了裡面記載了清淺要查的那三張毒藥方,程煜發現,丹珠曾經給他的藥方也全部記錄在冊,不同的是,丹珠提供的每一張藥方里均沒有烏蟾酥,毒經里的,恰巧是在每一張藥方中額外加了一味烏蟾酥。
程煜還清楚記得每一張方子的用症和詳解,所以,老爹之前推測,有人用烏蟾酥破壞藥性、甚至下毒的說法,正好得到印證。
所以接下來他與清淺的目的又一致了,找到那個叫北辰的毒醫。
程煜在想清淺,而清淺此刻在書房也在念叨程煜。
清淺問展茗,到底程煜有沒有背下毒經,自己睡著了,展茗應該是一直很精神的在門外把風。
展茗無奈道:「公子,我已經回答很多次了,我真的不知道晉王殿下有沒有背下來,我只看到他一直在翻看毒經,之後天快亮時,趙六爻就帶他走了,我是上前問了一句,可人家根本沒搭理我。」
說到這裡,展茗嘆了一口氣,安慰清淺道:「我覺得咱們還是繼續背吧!這麼厚一本,翻頁都能翻到手軟,怎麼可能幾個時辰就背下來,除非不是人,是神鬼妖狐,會邪門法術,不然誰能做到?」
清淺覺得展茗說的有理,所以那個程煜對她說已經背下來的場景其實是夢境?!
算了算了,不想那麼多了,指望別人,不如自己加把勁。
於是主僕二人又開始了痛苦的背書經歷。
子時三刻一過,院中忽然響起嘈雜的腳步聲,清淺與展茗對視一眼,立馬起身,可剛走到門口,清淺正與一個白衣白面大紅腮的東西迎面撞上。
清淺嚇了一個激靈,然而第一反應不是大喊「鬼啊」逃跑,而是抬腳便踹向對面那東西的臉。
還是趙六爻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程煜的衣襟向後一拽,旋即上前踢開清淺的飛踹。
「莫動手!是我家主子!」
聽見趙六爻的聲音,又看到趙六爻極力護著那鬼東西,清淺這才長呼一口氣,定住了心神。
清淺指著程煜的鼻子痛斥:「大半夜你弄成這個鬼樣子,是要嚇死誰呀!」
險些又被踹成重傷的程煜也是心有餘悸,拍著心口道:「還不是你出的餿主意!結果郡主非要看申屠沛最後一眼,還直接撲過來抱住我,我一回頭,直接把她嚇暈了。」
「啊?你把秀兒姐姐嚇暈了?她沒事吧?」
程煜沒好氣道:「她沒事,已經叫醫女看過,就是昏睡了過去,不過我有事!」
清淺納悶兒,「你能有什麼事?」
程煜一揚手,「你瞧瞧,我手上的傷好不容易結了痂,剛剛又被那個瘋女人給抓破了,還說什麼給我留個印記,下輩子好容易找到我?!」
果然,程煜手背上兩道抓痕清晰可見,之前的血痂脫落大半,血又滲了出來。
程煜急道:「我母后也曾說過,男子被女子抓傷是會留疤的,一輩子都去不掉,我與城主女兒非親非故,叫她在我身上留下一輩子的印記算怎麼回事?氣死我了。」
這個說法清淺倒是第一次聽說,不過看程煜那樣子,好像真的很在意。
清淺訕笑著拍拍程煜胳膊,寬慰道:「不會的,皇后娘娘應該是擔心你受傷,在哄你,我自小抓傷過許多人,我父親、我大哥、我弟弟,他們都沒有留疤,所以你不必在意。還是先讓六爻幫你洗個臉吧!你這樣,大半夜的太嚇人了。」
正說著,花掌事一溜小跑進了院子,見眾人都站在門口,花掌事便停在眾人面前,歡喜道:「醒了醒了,我家小姐醒了,抱著城主邊哭邊說申屠沛給她託夢的事兒,雖然哭得撕心裂肺,不過腦子清楚了許多,講話有條理,也沒有發瘋。」
清淺問:「那這法子是管用了?」
花掌事道:「醫女說大概這法子是管用了,眼下還不能確定,要再看幾天才能知道,老城主叫我過來和各位說一聲,今晚就散了吧,城主暫時要安撫我家小姐,分身乏術,也就不來書房和大伙兒碰頭了。」
說完,又向程煜作揖道:「趙公子,今晚辛苦您,通行令和買賣烏蟾酥的契書容我們些時候準備妥當,勞煩趙公子在府上再留幾日。」
程煜不滿道:「是在等郡主的病是否真的好了吧?若是好了,我能順利拿到通行令和契書。若是不好,我還是要被軟禁在府上,也說不定會沒了命,對不對?」
聞言,花掌事笑笑,「沒有沒有,趙公子多想了。」
程煜一聲冷哼,跟他玩這套把戲,真是可笑。
不過程煜沒再追究這事,而是轉身向清淺,問道:「你確定你抓傷別人,不會留疤?」
話題轉的夠快,清淺沒明白他問這話的目的,於是點頭,「肯定不會。」
程煜忽然伸手背到她眼前,道:「看到這兩道抓痕了嗎?你在上面也抓兩道,抓深點兒,把那兩道蓋住!」
清淺懵了,像看瘋子一樣看著程煜的眼睛,問:「你是不是撞邪了?」